吉日一早,整個方山都鬧騰起來,人人都穿上自己的新僧袍,梳洗得干干淨淨,一群白白女敕女敕的和尚尼姑除開表情十分肅穆之外,像極了民間過年的情景。
本師太混在人群中,只等大家稍不留神就將舍利藏匿起來,到時候佛事收場卻不見了舍利,任他華信如何三寸不爛之舌也照樣難辭其咎。
可當我見到供奉佛骨舍利的神龕之時,徹底驚呆了。只見不曉得是哪位大師的工藝如此聊得,愣是在這無甚材料可用的方山上硬生生搭建出兩丈之高的神龕,且上面經幡蓮帳法器香燭堆得滿滿當當,連攀爬都讓人找不到下腳之處,有難度!
儀式開始,尼姑和尚分立兩邊,本空老和尚和師父在神龕下仰望了許久,也覺高不可攀十分為難,此時華信招招手喚出兩個小沙彌,小沙彌抬著長梯支在神龕前,本空老和尚同師父關于誰先上去安放舍利,誰後上去進香的程序客套了足足有一刻鐘,若不是擔心被師父嫌棄,本師太真想自告奮勇︰「哎喲,我去!」
到日上三竿,本空老和尚終于放好舍利搖搖晃晃怕了下來,也難為他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今次登高著實要了他半條命,落地站穩之際他累得慘白的臉上才稍稍恢復一絲血氣,估計也在心里暗罵那個修神龕的家伙該死,該死啊!
一番吹吹打打中儀式正式開始,尼姑和尚老老實實站在神龕下面,像幾列種的筆挺的蘿卜,兩位當家的一聲令下,蘿卜們紛紛跪倒在地,有默默誦經的,有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的。華信立在本空老和尚同師父邊上,三人俱是閉目誦經,我四下看了看,別說要逃過這麼多人的法眼,就算我順利潛到神龕下面,也是上不去呀。
之前到底是誰說渭城沒有偷盜是因為民風淳樸,我看來悉是扯淡,連時尚廟同尼姑庵都有如此高超的防盜水平,遑論大富之家。
法事一直從上午做到日暮,歸巢的倦鳥都來湊過好幾撥熱鬧,本空老和尚同師父因站不住紛紛席地打坐,最可怕的是我們一眾小和尚小尼姑居然磕頭磕了一天,一個接一個,待到法事結束,已經無人能從地上站起來了。、
竊以為凡事有度還是很有必要的,像這樣一味表決心而差點把自己作死的事情,的確只有一根筋的和尚尼姑才會做。我暗暗偷笑,只等他們全都退場便能升初我想與佛祖親近的縴縴玉手。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能起身的和尚尼姑們相互攙扶著各自回了房,而我自詡常年在山間穿行,體力自是要比他們強,然我忽略了一點,就是本師太今日裝但過虔誠,居然一日水米未進。然決心是個很強大的東西,愣是支撐著本師太爬到了神龕下,我賤笑著伸出手,卻听身後一陣調笑︰「阿彌陀佛,想不到方山之上最有覺悟的居然是無礙師太!」
聞言,本師太一條胳膊僵在半空,以一個詭異瞪姿呆了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