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借口的細胞分裂
我與常德的雙人舞……
早上一起來微微的太陽穴隱痛……啊……排舞……
抗拒的心不斷的編寫藉口……就說我病了，不便參與比賽了。或者說女乃茶不舒服,我需要照顧她.或是說我需要準備下周的考試.或是說最近地震太多了,不適合排練,或是說月光劇團的股票崩盤,沒有一點前途性.
我不曉得我為甚麼這麼抗拒他，越來越畏懼，只想反方向地逃開。
也許人擅于欺騙自己,隱藏潛意識的想法,用合乎表面的借口來掩蓋自己的真心.
自我分析如下︰
首先，我們二個一定站在一個矛盾的立場。
1.我搶走了女乃茶?他也搶走了我的女乃茶.
2.我說話很不客氣。他對我也沒有尊重.
3.我是唯一一個非粉絲。他好像也不會看在眼里.
當我想完以上的對話,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注意力已經超越了某些在乎的表象.我不斷地在觀察他,而不再是站在保護女乃茶的立場,而是單獨的拿著一個望遠鏡,放大鏡,檢視他的舉動.
有這種靈光一閃的睿智?我搖搖頭,不是的,我怎麼可能對女乃茶的男友有興趣?哼,我討厭他.
在從宿舍走去排練教室的路上,我像個精神分裂者,不斷地自言自語,二個對立的自我不斷地抗拒彼此,互相答辯.當我看見常德已經在準備音樂的身影,我告誡自己穩定下來.這個人是個麻煩.
我對他的不滿，已經從女乃茶的拔小草事件到編舞者只寫他一個人的名字。對,這樣的立場才是真正我的角度與定位.嗯!我排舞的心態已經先建立起一層隔閡.遙望著對方….就像是一個擾動的地磁波,測度儀器指針在我平靜的心中,不可抑制地顫動著,線條在報表上涂抹地彎彎曲曲
關注,關注,我要關注的是…四處搜尋著眼下可以平靜的靜物,看……他的手指縴長的手指….我……什麼啊…我搖搖頭…
我皺起眉頭盯著他的手,這一雙手有什麼好看?格桑,你振作點,他是敵人,不是藝術品!
我對意志力的游離產生了敵意，全身不經意地散發著與自己對決的肅殺氛圍。
我開始焦慮不安,討厭的人,討厭的空間,討厭的一切,討厭的自我意識,討厭的………教室,討厭的音樂,討厭的空氣,討厭的一天,討厭的……
我要與他拔槍決斗，乾草團滾過滾滾黃沙，我們互相盯著雙眼，看對方誰先中槍。
想多了,表情身體都傳達著莫名的不.開.心.
他終于感受到了奇異的情緒，「我也不是很願意與你搭配的,既然是指定考題,我們就當做挑戰吧……」
一把火已經開始燃燒，他自顧自地開始放他的音樂解說他要的感覺。我的羞恥還沒退去，想的idea也沒有被尊重或是詢問意見，一把火突然被潑了油,烈焰高過理智控制的邊緣。我大聲地說了我的想法,很情緒化的,歇斯底里的爆裂……
如果,我們不能看透自己的隱藏的每一個念頭,焦慮就像是沒來由的無名火四處蔓延.
「吳常德,我也有想法啊……」他愣住了，停下來問我，「喔，那可以先跳我的嗎？」
「我……」手握著拳頭，實在很想用我的ipod丟他。真是沒有見過這麼高傲的人。
不確定他有收到我的訊息，還是他故意視而不見。他繼續說著他的想法，我也一股腦地繼續燃燒著我的自尊心，完全不想听入他任何努力的創造情節。
他像鼓聲地敲完了所有的解釋以後，伸出手拉我,請我先隨音樂，即興跳一段。可以說是他的尊重模式.
而我詮釋這是一種即興編舞，但是他又要用一樣的招數，輸入法，利用我，然後填上自己一個人的名字。
惱火的我隨意丑陋地舞了一段，他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滾來滾去
制止我繼續，「你知道甚麼是美感嗎？」
我冷冷地說「這音樂我沒有感覺。」
他說「那你的音樂呢？」他開始皺眉,終于感染到我一個小時前就不斷在心中重復播放的焦慮主旋.
我放了一段我挑的音樂，他沒有表情地听了前三個小節之後就說「我也沒有感覺。」
我們僵持在一陣空白中，烏鴉都飛過二三群了.
我只好收收氣,為了化解尷尬地說，「那我們隨便跳一段好了。」「先走你的音樂，至少我沒你冷感。」
他冷漠的放剛剛的音樂，站在我的身後，決定先抓彼此對現代舞的感覺。
我隨即走了二小節，接著後舉腿，他居然沒有扶助我，重心一不穩，我往後摔了下去。
我一個人坐在地上，他還站著低頭看我。我大叫「你應該要扶我啊？」
「你太著急了，我以為你要先自己抓感覺，你沒有與我溝通！」
「我……」
我拿著所有的東西奪門而出，沒有見過這麼討人厭的舞伴。難怪只有女乃茶可以配合他。
我一肚子氣的回到寢室，對著女乃茶毫無遮欄地一股腦抱怨常德的缺點。
自大，剛愎自用，固執，不近人情，說話毫無禮節， 裡啪啦情緒化地倒完垃圾，才想起來他是女乃茶的男友。空氣中一陣靜謐……
女乃茶，有著芭蕾女伶的幽雅頸項，下巴老是45度微揚，不會打斷別人的談話，更不會隨之起舞。
等我自己羞愧心一起，她馬上回我，「不要在別人面前抱怨你的舞伴，也許有一天，坐在你對面的別人就是你的未來舞伴。」她把剛剛烤好的餅乾放到我的面前。
「女乃茶，對不起，我太放鬆了」為了餅乾，我道歉的非常謙卑。頭都要貼到盤子裡。
「我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不希望你以後吃虧才告訴你。你不要急，常德每次排舞，都會遇到很多摩擦的問題，每一個人都會來找我。
我已經研發出一套教學，可以讓對方馬上進入狀況。」
隨著呈現的時間迫近，我們的情緒只會拖累進度，甚麼靈丹解藥我都願意吞下。
女乃茶這個時候馬上升格為部落的小女巫，背後有著白煙飄起，口中就要吐出我這些天希望得到解月兌的答桉。我瞳孔放大，雙手合十，拉開所有毛細孔傾听。
「學蜥蜴！」
「啥？蜥蜴？」這也太巫術了吧……
「蜥蜴在樹上為了怕掠奪者發現，可以按照背景顏色隱形，他完全融入背景，聆听環境的頻率，然後成為對方！」
女乃茶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你要先聆听舞伴的心，听取他的想法，融入他的世界裡面，感受他要表達的意境是甚麼，每一個人經歷過的過程都不一樣，如果只是听取文字敘述，你就會用自己的經驗去猜測，代表你根本沒有讀懂對方的內心世界。就先否定這個想法，然後推著自己的觀感，他就有了抗拒。于是你們二個就像是武功過招一樣了各自比劃著，沒有交集。」
「可是我……」
「我知道，你也有想法，可是你要知道，每一個人都有表達的權利，真正的創作者，可以運用資源再加上自己的，融會貫通，才是共同創作的真正力量，不是嗎？」
「我……」
「不要再說我了拉，所有的問題一開始圍繞著「我」就無法解惑了。我與秀已經定舞步了，你們連個起頭都沒有，到時候不要哭著送我們去洛杉磯喔！去試試看，快點，真的！」
到底什麼是潛藏在煩躁後面的想法,我們善于用各種借口,各種五花八門的抱怨,一層層的將他們隱藏,到最後變成四不像的包裝怪物.別人看不透,自己也找不到最初厭煩的第一個起源了.
念念分明,才是最明確的智慧.沒有過錯誤,我們也不會明白,頭腦與自尊聯手犯罪,將本來冷靜喜樂的本性,帶往莫名的憂愁煩惱黑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