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其實一點都不冷
因為美好,所以難忘。因為難忘,所以貪求。因為貪求,執著攀緣,連續的效應,其實都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如此清晰。
那一夜常德帶著我,往學校後山的山頂。
剛好秋夜的空氣中,散發一種青草的芳香,涼爽的風吹拂著皮膚的感覺,清新涼爽地毫無負擔或是著涼的壓力。
我喜歡此刻的秋意。那是喧囂後的夏日,被雨水洗淨過的空氣氣息。
有一種貪婪,希望常常上來感受這樣的夜晚,一個愜意適合散步的後山。我怎麼以前都沒有想過?
是因為對象吧!我開始注意到,是因為他帶著我,所以我有了這樣的感觸。
如果是秀,我也許在思索著如何應對他的哲學辯論邏輯。或是與他打打鬧鬧。
如果是女乃茶,我也許在搜尋著白天有趣的故事,來跟她分享例行的姐妹八卦談心。
但是就是因為是常德,我們這幾天的相處,習慣了一種很自然的模式。我們或許舞蹈,或許競賽,或許討論編舞。但是之後,我們會寂靜。
不語,或是各自看著前方,也許累了在休息。也許是處在身體與頭腦都空白的狀態,沒有人會打擾這樣的寧靜,有時候他會放點緩和的音樂,我們沉默久了,就會做些肌肉拉伸的舒緩動作,然後繼續安靜,沒有人會擔心尷尬,或是尋找話題。
我們,就是無聲。自由的無聲。
那種全然平靜在雙方滿足了互動後的歇息。
清楚地知道,按照彼此的默契練習下去,舞台上不會有太多問題。
之後,二個人的行動也不會在乎對方是否有其他情緒,我們卷後的休息,不需要互相討好誰,平等的感覺到信賴與扶持。
這是二個舞伴達到最好的狀態,創作時候激烈,練習的時候扶持,休息的時候徹底放空。毫無預設或是壓力,思想。
我們沒有多說一句話,直到他停在一個小樹林前。
我隨著他背後穿過樹林,陰暗的有點詭異,樹從中仿佛傳來沙沙聲響,雙手抱住手背,我還是沒問,緊緊跟隨著他身後前進。
我相信他有一種帶領的能力,也許我盲從,或許我遮住雙眼,也會盲目地跟從。
那是直覺里,全然的相信。
我又听見右邊樹林傳來沙沙響聲,這次我忍不住轉頭過去,想要看個清楚什麼身影。看了半天,似乎有格端倪,就在此時,常德毫無預警地剎車停下來。
我一頭撞上他的背,他不動如山,只是轉過頭說我以為你還戴著安全帽!鐵頭!
我,你,那里!我還沒有解釋完,就看見他身後山腳下萬家燈火,星星閃閃。
夜景色彩斑斕與星空點點繁星,璀璨的猶如灑滿了半邊天空,各色各樣的珠寶果鑽。形形色色,五彩繽紛。
我像是一名貴婦,要來挑選與採購,目不轉楮地瞪大雙眼,瞳孔裡面竟是華麗,顧不得姿態地自己一坐下,還對後面那位帶我來的司機說,你快過來坐著啊!
我數著最近的紅寶石招牌後的第十棟……然後往左第八棟……
他坐在我的旁邊,抓著我的手往反方向移動了好個距離後,指著底下一棟紫紅色的四層樓說,那里才是你們最喜歡的豆花店。路痴!
我……又不是要找……豆花店,我要找……
找什麼?
恩……是……
我也不知道!沒去繞過那里。常德難得地沒有抓住我的尾巴,高喊修正,或是錯誤。一般要是秀,準是抓起尾巴,還要釘在博客上供大家娛樂!
我看著他柔和下來的臉部肌肉和眼神許久。直到自己發現在「盯著」的行為。
那招牌怎麼是紫紅色的啊?我趕緊順著他的眼神回到巷口豆花店。
他說你不知道那樓上是甚麼?我歪著頭想,奇怪?還真的沒有抬頭仔細看過。可能我走路都是平視與低頭吧!原來從來沒有停下來看看天空,或是周圍的環境。
是一家按摩理容院。常德回答的很熟悉,沒有表情。他只是單純的在這個環境呼吸與放松,然後回答一個傻蛋學校附近的細節。
沒有看過這麼自然的常德,眼神沒有了光芒,只有柔和與愜意。他原來給予自己一種要求,一種不斷放射與吸取的高度能量狀態。
現在,我才看見他有另外一種神情。是親和的,可愛的,頭發被風吹亂也懶得順服地自在。毫無攻擊性或是穿透事物的犀利眼神。我又不小心看出神了。趕快回話。
喔!難怪秀常常半夜出去鬼混好久,啊哈哈哈哈!我自己對冷笑話頗自娛。
好冷……常德在旁邊抱著雙手,作出寒冷的姿勢。
剛好一陣冷風吹來。我拉下綁在腰上的外套給他披上。
他支支吾吾要回答啊,不用啦。我說冷是……
我很大方地說,「不要客氣啦,你剛剛救了我啊,讓我報恩一下!」
用我的「小衣」很勉強地只蓋住大肩膀的半邊。很不搭調地御寒效果?
常德臉上開始掛著一種很無奈又似是而非的微笑。
他越如此看著我,我越是慌亂,手忙腳亂地不知害臊什麼。
啊。你太大個兒了!那你靠近一點好了。他就逗趣地勉強地彎腰縮背地挨著我的身體。
這樣可以了嗎?姐姐?他靠著我的肩膀,眼神向上看著我問……
他當時的神情就像我家的貴賓狗。每次亂撒尿後被我修理的無辜模樣。
我用手臂圍住他另外一邊,我小外套蓋不到的背膀。
常德瞭解我的心意,他非常配合地又坐低低,更彎了背,調整了幾次,乾脆將他的頭放在我的肩膀上輕松點……
我頓時覺得他好可愛喔!大個子也會撒嬌!跟狗不是一樣?
「欸你這樣很像我家的小狗茉莉!」他居然「嗚嗚嗚∼∼∼」地學狗鳴。
「原來你很有趣欸!」「是你太無厘頭了!真的很冷!」
我又再次抱緊他,頭靠在他的頭上,二個人像流浪漢一樣可憐兮兮地取暖。
「這樣可以了嗎?」「恩!」他輕嘆了一口氣後……
「喂,這裡白天甚麼樣子?」我問他
「……你可以三分鐘不說話嗎?」他輕聲地問我。
「啊,可以打折嗎?,一分鐘?」
「十分鐘……」「……」
後來我們維持一樣的姿勢,足足將近半個小時,最後我忍不住地開始哼起我們跳舞的旋律。他等了二個換氣,也加入和旋哼著……
那一夜,我們兩個顯然有點著涼。昏昏沉沉地繼續斷續地聊天,發呆,又哼唱。
沒有人想起來去看看包里的手機,十幾通短信與未接都是老婆女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