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烏合之眾
我回到宿舍,空無一人……我站在門口,開著大門,遲遲地不肯踏進去屋內……
通常這個時候,女乃茶已經起床為我們準備早餐。
房間內香味四溢,烤箱冒出的面包微焦,混合著果醬的甜蜜,和火腿蛋在鐵板上滋滋響的听覺魅惑。
心還沒有醒來,身體都會被胃腸的引動力拉起。
睡眼惺忪地爬下床,只為了嘴巴想要塞的滿滿的。
然後用一杯暖暖的熱可可,給全身細胞溫暖的擁抱後,蘇醒,一天即將開始。
接著我會說女乃茶,謝謝。有你真好!嫁給我吧!
女乃茶會在小桌子對面,繼續削著隻果,一邊呵呵呵地笑著。
現在,我只看見眼前空蕩蕩的小桌子,上面放著已經發霉的土司。女乃茶沒有回來過夜,我看見她的床單整齊如一。
女乃茶,你去哪里了?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雖然昨天早上我們還祝彼此順利,內心卻好像隔了一個時空,久久沒有對方的溫情問候。
為何到了一個冰冷的時期?只因為些許的自私?粗線條?
如果世界上只有我們四個人。也許事情就簡單一些。
至少我會知道接下來怎麼做?秀也知道怎麼辦。
但是現在,上了舞台以後,這件事情變成了舞蹈系的團體事件。
平常我們的情感,其實沒有這麼大的反應。
甚至只是冷冷的對待任何一個事件的起落。
但是當事情發展到群眾的共和力量,似乎大家就失去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群起圍攻,只為了一種高昂的情緒,還是不願意被團體冷落?
群眾突然而來的憤怒是怎麼開始的呢?這就是所謂的烏合之眾……
為什麼公布欄一公開我們的成績以後,會引起這麼大的風波?我回憶著。
秀說,光是他站在公布欄的名單前面,就有一股被憤怒推到的巨浪,從女生堆里往他的身上推向牆壁。
他從人群中,狼狽地鑽出來,看見雙手抱胸地……「女皇」曾上元,站在一群女生的前面……
曾上元第一個發難,她說,不公平的評判標準不值得尊敬。
然後女生堆一起起哄,互相嚷嚷,你一言我一語。
秀當時找不到女乃茶,不過看見她們的分數位居第十位,猜想女乃茶也不甚歡喜。
第二到第六名都是一對對高年紀學長姐,舞技沒話說,技術取勝。
而第一名當然就是……最惹人嫉妒的常德與我。
在評分標準中,創意的分數佔了整體的40%,這也難怪常德的局冠。
秀沒有驚訝,學長姐也沒有多大的理會。因為他們忙于畢業展,用以前的舞劇稍微改編,就與長年搭檔的舞伴輕易地奪取評審的心。
所以,對于反于常態的死亡議題,黑暗舞蹈,他們等于是旁觀情勢。
學長姐參加比賽多了,才第二回合的勝負根本不算什麼,總體局勢來說,還有長遠的路要走。
他們很快地進入下一次排舞的緊張氣氛中,將過往的勝負拋之腦後。
而新生不同了,技巧不夠,創意不懂,參賽不夠,信心不足。所有的煽動分子,都是滿滿的疑問想要高喊。
所以曾上元有力量了,她說的話,有了極大的煽動力。
如果不是曾上元看見老師與常德的對話,而後聯想很多不公平的黑箱作業,妄想癥的醞釀。
或是她內心擁有一個受過傷的排擠斑痕還未痊愈?
我與常德的表演,反向地與大家準備的陽光型歡樂舞蹈相比,真的有如此特立獨行嗎?
引起大伙微微的騷動的真正主因,不是良性互動的競爭,互相激勵創意的動力,反而變成情緒性的反動?
一個不安的源頭開始的。是我們自己的不安,還是一個真實的情境?
秀說在一群憤怒的群眾里面,千萬不要說反話,你只能旁觀,然後找機會各個擊破,否則,就是死路一條。沒听過拿破侖的故事嗎?
接著,他就睡著了。我坐立難安……
我自己又何嘗可以向秀一樣冷靜旁觀呢?
如果我也是惶恐不安的,那團體的力量已經猶如暗夜的陰影,無聲無息地將恐懼蔓延到我的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