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無憂緩緩褪去上衣,趴在床上,雙手枕在頜下,看似悠閑的閉著眼,等待南宮靜上藥,其實卻是費力的壓制著心里翻滾著的復雜情緒。
他從來不是一個遵守禮教的人,那些約束男女的禮數在他眼里都是狗屁,許多人都因此認為他風流,卻不知他從來都對女子的投懷送抱避之不及。
他始終認為只要為人身正,何必理會那些世俗的眼光,他有許多紅顏知己,卻是君子之交,從無非分之想,盡管他知道那些紅顏知己中亦有一些想走進他心中,最後卻被他的無心狠狠傷害。
他與她們相交,品酒論詩,彈琴作畫,是因為欣賞她們的才情,佩服她們的義氣,那些女子卻是高興的認為她們在他心里不同,對他痴纏不放,他不忍傷害,只能逃避。
可南宮靜是如此的不同,雖然時常叫他「公子」,雖然認為他風流,可是當他們相處的時候,她卻將他的一切行為看的理所當然,似乎在她的思想界限里,男女的相交可如君子般,並無不妥,她隨性而為,卻不失大雅,有時她所做之事更是自己都未曾料到,猶如現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只是專心上藥,並無任何旖旎情緒,讓自己的心也跟著沉靜。
南宮靜卻並不知晉無憂心里那千回百轉的想法,她只是靜靜的看著背後那道傷,心中一緊。
他的膚色很白,猶如從下養尊處優的少爺,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就這樣堪嵌在那片白皙中,泛著妖異的紅,傷口上已涂有藥膏,綠瑩瑩的泛著光,一白一紅一綠,刺得南宮靜眼楮酸脹,似有什麼東西要奪眶而出,直往下掉。
她仰首,將那酸脹的感覺壓回心里,從包裹中拿出在沸水中煮過的錦帕,輕輕的擦拭著那些油綠的藥膏。
房中一片安靜,只聞彼此的呼吸聲,南宮靜仔細的替晉無憂擦拭傷口,細細的汗珠從額頭滲出,晶瑩剔透的懸于白皙的額頭上,別有一番風味。
晉無憂忽然覺得燥熱,那股熱氣從南宮靜踫觸的皮膚開始蔓延至全身。
他決定說些什麼打破沉默,不然他會把持不住,會瘋掉。
「我听淳說南宮姑娘一直隱瞞病愈的實情不願他人知道,今天為何卻大方的告訴岳家兄妹?」
南宮靜的手一頓,有些自嘲的說道︰「以前裝病是為了躲避皇上的賜婚,現在卻沒必要了……」
听出她語氣中的苦澀,他不禁皺眉,唇角微微抽搐︰「你很不願意嫁給瑞親王?」
「不願意又如何?如你所說我還沒膽量抗旨不遵,而且師父二哥都告訴我說瑞親王或許是不錯的歸宿,不管他平日行事如何荒唐,能讓難得稱贊人的師父這樣說必有他的過人之處,我又何必苦苦執著?」
晉無憂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是閉眼感受她的手指輕柔的拂過自己的背脊,在那火辣的傷口上留下一片清涼。
南宮靜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繼續擦拭傷口。其實這幾日她也曾靜心想過瑞親王雖風流,卻從不曾在家豢養寵姬。以後嫁與他不用天天面對一些處心積慮爭寵的女人,他做他的風流王爺,自己當自己的閑散王妃,或許在這個男人為尊的古代,已經是很不錯的一種生活了。至少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沒有感情基礎的夫妻生活,是相敬如冰的,少了嫉妒,少了不甘,少了感嘆,少了傷春悲秋。
若是嫁給了離,以自己的性格鐵定鬧的他離王府雞犬不寧。
若離真的得到了他所想要的,做了那九五至尊,以自己的霸道,鐵不定會將他的後宮給廢了。
那時,自己也就真成了那所謂的紅顏禍水,嫉妒與吵鬧便會慢慢的磨滅掉曾經的愛,當最後一絲感情消失殆盡時,迎接自己的是一尺白綾還是一杯毒酒?
想到這,手上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
「呲……」感覺到她突然加重的力道,毫無準備的晉無憂不禁呲了一聲。
看到弄疼他,南宮靜有些不好意思,「這是處理傷口的第一步,我必須將傷口周圍的異物處理干淨。」
晉無憂點點頭,示意她繼續,鼻尖卻聞到一陣陣酒香。
「南宮姑娘在煮酒?」
「那叫消毒,我將布放入蒸酒的壇子里,密封後置于火爐上煮沸,揮發的酒精浸入布中,可殺滅一些細菌。」
「細菌是什麼?」
「啊,是一種能只讓人得病的……額,蟲子,眼楮看不見的,它們繁殖的很快,而且能致命。」南宮靜只覺得跟一個古人解釋現代的醫學知識很是費勁,她想若是告訴他細菌是種微生物,他是否又要讓自己解釋什麼叫微生物?
「南宮姑娘懂得很多……」
晉無憂意味不明的看著南宮靜,她將頭埋得很低,似乎在竭力掩飾著什麼。
「在下听聞南宮姑娘一直生病,卻不知姑娘是從哪兒學到的這些東西?」
南宮靜知道晉無憂在懷疑自己,可是她該怎麼解釋呢?她不能說出離魂咒的事,她也不可能告訴他她是來自于千年後的一縷幽魂,若真是這樣說搞不好這些封建老古董把自己當成啥妖魔鬼怪給 嚓了。
沉默是最好的拒絕,她安靜的做事,並不回答他的問題,晉無憂微微嘆息一聲,也不再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