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吶,」晉元帝忽然開口,震醒了南宮靜飄遠的神識,「朕听聞你近段時間足不出戶,只在府中精心為朕的壽辰準備節目。」
聞言南宮靜不由在心底將晉元帝狠狠的唾棄了一番,這只老狐狸,明明便是他強迫自己獻藝的,如今卻說來似乎是自己為了討好他而精心準備了什麼般。
殿中舞姬已經退下,留出一片空地,空蕩蕩猶如南宮靜此時的心,她暗嘆一聲,略有些不情願的起身,轉首與身邊伺候的宮女低聲說了幾句,那宮女便轉身退出了宮殿。
不一會兒,卻見一群宮人抬著一面大鼓進ru殿中,眾人皆愣,不知這南宮靜究竟想要干嘛,連晉元帝也不禁挑眉多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靜兒這是想要表演……擊鼓?」
南宮靜笑而不答,卻是忽的足尖輕點飛至那鼓面之上,她向晉元帝盈盈一拜︰「啟稟皇上,靜兒才疏學淺,若是表演的不好,還望皇上見諒。」
說完手腕一翻,足尖一點,一個起勢已然形成。
晉元帝大笑,「靜兒有心,朕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怪罪。」
「南宮小姐一人獨舞豈不寂寞,」安子宴看著南宮靜舞姿已成,不由放下手中酒杯,將不知何時放至身前的琴輕輕撩撥,笑言︰「本王曾答應了皇後娘娘為皇上撫上一曲以表我蒼夏的忠心,如今便借南宮小姐獻舞之際獻曲,以添彩助興。」
話音一落,錚錚琴音便響起,高昂如飛瀑擊石,低回如春風戲花,纏綿如千絲情網,在泠泠琴弦上氤氳出一種空靈之美,而南宮靜就在這婉轉琴音之中猛然廣袖一甩,銀色輕紗若靈蛇般盤旋舞動于空中。
只見她沿著鼓面輕踏舞步,休迅飛鳧,飄忽若神,轉眄流精,華容婀娜,手如拈花顫動,身形似風輕移,縴腰本就堪握,在寬大的衣裙和袍袖襯托下,更是顯得嬌弱可憐,隨著舞姿搖曳,忽高忽低,曼妙生姿,迷蒙了眾人的眼,迷惑了眾人的心。
紅唇輕啟︰「輕雪曳曳,月溶溶,夢醒處,是誰偷挽,水晶簾千層?一襲優曇怨!臨風飄碎錦,映日飛華絹。影入鏡潭底,香凝玉榭前。」
歌聲嬌脆,若空谷鶯鳴,舞姿輕盈,似仙子凌波;偶爾用足蹈擊鼓面,伴著安子宴的琴音,竟也是和諧的緊;一對流星般的眸子,含情脈脈地回身一瞥,閃爍出無限誘人的風情與醉人的媚力,頓使在座眾人如痴如醉。
坐在席間的獨孤瑞定定的看著那飛舞的身姿,輕抿一口杯中美酒,據說這酒是蒼夏進獻而來,有個名字,叫「寤寐」,濃而不烈,淳而不醉,香而不悶,卻又後勁十足,讓喝酒之人,不知不覺沉醉,就如此時在那鼓上傲然起舞的美人一般,嬌而不弱,冷而不傲,艷而不俗,卻一點點的將人魅惑,讓人深陷其中不願自拔。
獨孤瑞瞳眸漸然深邃,一口悶掉杯中的酒,任那酒勁慢慢發散,滲入四肢百骸中,他只覺周圍的一切都已听不見看不見,只留下那一抹妖嬈游走的身姿,賽過了世間一切美好。
安子宴的琴聲漸漸消散,天地間恢復寂靜,而南宮靜也隨著一個旋轉,嬌喘微微的墜落于鼓面之上,面若桃花,眼眸含情,勾人魂魄。
「啪啪」的掌聲響起,這般靈動的琴音,這般絕美的舞姿,配合的默契無比,不禁讓人懷疑兩人似乎事先一起演練過許多遍般。
眾人皆沉醉在這舞姿琴音之中,百官席間卻有一人無奈搖頭,低語暗嘆道︰「風頭太盛,終成禍水殃國啊!」
那聲音雖是極小聲的,卻因為緊挨著南宮復,還是傳入了他的耳中,他滿含怒氣的瞪向發出聲音的人,卻見此人是太尉穆青凡。
見他臉上那痛心的神色並非作假,南宮復心中一震,近段時間外面關于靜兒的傳言他自是听得不少,靜兒與離親王及瑞親王之間的糾纏他也是略有所知的,想來皇上亦是派人調查過了,他是一代明君,又豈可讓一個女子離間了他最看重的兩個兒子。
肅慎國求親之事皇上早已試探過他的想法,當時他並未多想,更不知肅慎國來的人會是誰,只針對利弊做出了一番分析,認為和親確實是修復邦交一大好事。
卻不想今日皇上竟是親自派馬車到府中接靜兒進宮,當時他便有不好的預感,後來看著盛裝打扮的靜兒進ru殿中,皇上的賜座,靜兒的獻舞,讓他心底蒼涼,只怕今晚靜兒便會是那和親的最佳人選。
果然,靜兒一舞動天澤,連他也為這舞沉醉,卻不想最清醒的仍舊是青凡,一語驚醒夢中人,靜兒風頭太盛,終成禍水殃國啊!
送靜兒去和親,已與靜兒有婚約的瑞親王可會善罷甘休?離親王又可會袖手旁觀?還有那曾化名琴狂安子宴的蒼夏王爺,似乎也對靜兒萬分特別。
一時爭端起,只怕靜兒便會成為那紅顏禍水,而禍水,殃國吶!
他頭疼的捏著眉心,難道真的如夫人所說的,他需要開始準備了嗎?
一朝人臣,他們南宮家一直被皇上倚重,便是因為他們乃是純臣,從未曾卷入黨派之爭,他們忠的,只是這大晉王朝,而如今為了他的兩個女兒,他卻不得不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