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光流轉,傾灑麗彩,南宮靜驚訝的發現隨著安子宴的話音落下,流光溢彩的水晶牆竟旋轉起來,而水晶牆後有一人影慢慢顯現。
「靈兒!」南宮靜一驚,幾步上前將霜靈兒扶住,卻發現她雙目緊閉毫無知覺,她轉頭對安子宴怒道︰「她怎麼了?你對她做了什麼?」
安子宴面無表情的走到她們身邊,睨一眼躺在南宮靜懷中的霜靈兒,輕哼道︰「她沒事,不過是失血過多昏了過去罷了。」
「失血過多?」
面對南宮靜的疑惑,安子宴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這麼多年過去,駐顏蠱已開始衰竭,快失去駐顏的功效,而霜靈兒的血,能給蠱蟲續命。」
「所以你便讓她以血養蠱!」南宮靜只覺眼前這個男人竟比岳山還要愛的瘋狂,他為了娘不僅奔波了十多年,還夠心狠手辣。
安子宴卻不以為然道︰「靜兒何必動怒,她不過是失了點血,待你使出追魂引,救回你娘,她便不必再放血養蠱,自是不會再有性命之憂。」
「那你現在便放她走。」
以血養蠱,听二哥說霜靈兒在那天離開京城後便失蹤了,若她沒有猜錯,安子宴定是在那天便讓人將霜靈兒擄走帶到了這里,算下來也快有兩月了,兩個月天天放血養蠱,霜靈兒不死都只剩半條命,她必須得讓她先離開這里。
可安子宴卻不如此想,待會兒救月姬時還得要霜靈兒再放一次血,若是此時將她放走了,他上哪兒去要血去,但是這話又不能對南宮靜說,不然這丫頭定是不會同意使追魂引救人。
他斜睨一眼南宮靜,不急不緩的輕笑︰「不用急,待你救了你娘,我自會派人將她安全送到沈越航那兒去!」
「你!」南宮靜怒火難抑,卻又無可奈何,最後只得恨恨威嚇道︰「你最好說話算話,不然我若此次僥幸不死,定會讓你後悔!」
「呵,靜兒,我‘琴狂’安子宴在江湖上也算是成名已久,一向是言出必行一諾千金,你又何必懷疑我!」隨即他臉色微斂,「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便開始吧,不然待霜靈兒醒過來看到你,只怕你想要隱瞞獨孤瑞所有事也不可能了,適時可別怪我為了履行對你的承諾而殺了她!」
南宮靜狠狠瞪安子宴一眼,以示心中的憤怒與不滿,卻見他對她的憤恨滿不在乎,不由泄氣,安子宴說的不錯,靈兒只是暫時昏迷,她必須快點使出追魂引救娘,不然待靈兒醒來看到一切,定會告訴無憂,她不想讓無憂知道自己魂飛魄散再也回不來的事實,給他一個找下去的念想,成為他活下去的支撐,總好過萬念俱灰毫無生念強。
她將霜靈兒輕輕放在地上,轉身來到石棺前凝視著月姬。
她與娘之間實在是緣分淺薄,她剛出生,還未見過娘一眼,娘便為了救她而犧牲,如今她終是見到了她,卻又可能要再一次面對分離。
她閉上眼苦笑,深吸了一口氣,忽的全身籠罩在一片氤氳朦朧的幽然光華中,紅唇輕啟,幽幽的嗓音便蕩漾在密室中。
「青蓮月,一念塵世化成天,桃花面,一笑拈花恩怨倦。」
只見她輕抬雙手,十指若在隔空彈琴般跳躍,幽幽的碧光在手上妖異的閃爍著。
「願化雲煙絕千戀,卻被曉夢托蝴蝶。」
發絲輕揚,衣袂翩飛,她霍然睜開雙眼,雙眸閃動著瑩瑩綠光,妖艷嫵媚的緊。
「流年怯,怯流年,紅顏依舊情意綿。」
隨著她十指彈跳的動作,月姬也漸漸被一層幽碧的光華縈繞。
「為君沉醉又何妨,只緣情長天垂憐。」
聲音漸漸低下去,周身的幽光也漸漸暗淡,南宮靜的眸光已黯然無光。
「往事如煙,魂縈夢牽,燈火闌珊重歸人間……」
念完最後一句,南宮靜終是不支倒了下去,她努力睜著雙眼注視著月姬,直到看到她輕顫著睫毛似有蘇醒的跡象,才淺淺一笑,放心暈了過去。
安子宴也瞅準時機將霜靈兒抱到水晶石棺旁,一刀劃過她的手腕,殷紅的鮮血滴落在月姬的額間,再慢慢浸入她瑩白的肌膚,然後瞬間消失不見,直到月姬緩緩睜開雙眼,安子宴才將霜靈兒往旁邊一丟,伸手將月姬摟在懷中,激動喚道︰「月姬……月姬……你總算是回來了,月姬……」
月姬有些疲憊的睜開沉重的雙眼,一時不太明白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此時是在什麼地方,只知道摟著自己的這人似乎是她十分熟悉的。
「韶卿?」
她試探的輕喚,卻被他摟的更緊,確定了摟著她的人是誰,她只覺更加疲憊,輕闔雙眼,她又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抱了許久,發現懷中之人又再一次沒有了反應,安子宴心中一慌,連忙搭上月姬的脈細細診看,直到確定她只是昏睡了過去,才放心的綻開一抹若釋重負的微笑。
他小心翼翼的再次將月姬放在水晶石棺中,隨即又蹙眉看了一眼倒在一堆的南宮靜和霜靈兒,蹲隨意的替她們把脈。
霜靈兒只是失血過多還在昏迷,並無大礙,只是南宮靜,他的眉峰蹙的更緊,她竟是逃過一劫,並未魂飛魄散,可是脈象卻十分紊亂,時快時慢,甚至還……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換了一只手重新診脈許久,緊蹙的眉峰慢慢舒緩開來,他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昏死過去的南宮靜,沒想到她的命如此大,只是,她若是活了下來,便會開始承受下在她身上的咒詛,她可否承受的了?
不過如今的她,只怕承受不了也會咬牙撐下去吧!
「真不知你醒來後會怎樣,」安子宴修長有致的手指輕滑過南宮靜的臉頰,語氣既期待又玩味,他微眯鳳眸,暗藏銳利,「不過可不能讓月姬看到你,不然她該得心疼了。」
「孽徒!」
忽的一聲暴喝響起,安子宴驚詫抬頭,卻見他十多年不見的師父秋若霜不知何時進ru了密室,一貫飄然溫和的臉上滿是怒氣,雙眸通紅,可見氣得不輕。
「師父……」安子宴既驚又怕,啞著嗓子喚道。
秋若霜卻並不搭理他,幾步上前一掌將他揮開,奪過南宮靜順手便搭在她的脈上,心瞬間涼了下去。
「孽障,靜兒是當初月姬用生命保下來的,你竟狠心讓她受如此重的傷害,你這是枉費了月姬的一番心血,你讓月姬醒來知道一切後如何自處?你以為你犧牲了她的女兒來救她,她會感激你?會就此喜歡上你?你糊涂啊!」
秋若霜的怒,不僅是因為他對靜兒的傷害,更是因為他的痴傻!
安子宴卻不以為意的搖頭,痴迷的看著臉色漸漸紅潤的月姬,雙眸中情誼流轉無限旖旎,「師父,她是我愛了一生的人,為她吃再多苦犯再多罪,我都不在乎,只要她再回到我的身邊,她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只要在我身邊便行。」
「韶卿……」
秋若霜咽住,他的這個徒弟愛月姬愛的瘋狂,他是知道的,當初他偷了自己的駐顏蠱,他便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
可想要月姬起死回生,必是得找到月姬的女兒,只有滄雪國的人才會滄雪國的秘術,所以那時無論他怎麼哀求自己,他也不肯告訴他月姬刺殺晉元帝失敗後又發生了些什麼事,怕的便是讓他找到靜兒。
那日收到夜兒的飛鴿傳書說靜兒被擄走,他便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他日夜兼程的趕到蒼夏,卻終是晚了一步沒能阻止他。
不過幸好當初將鎮魂玉給了靜兒,雖不能除去她身上的詛咒,卻震住了她的三魂七魄不致消散,總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可是被救醒的月姬知道了一切後又如何能安心?
「韶卿,」秋若霜勸道,「命里無時莫強求,你救回了月姬,或許嘗到的苦會比之前的更多百倍千倍,」他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南宮靜,「我會將靜兒帶回藥廬醫治,等你想明白了,便帶著月姬到藥廬來,至于靈兒那丫頭,沈越航那小子就等在十里外的驛站。」
說完他不再看失神的安子宴,抱著南宮靜轉身離開。
秋若霜剛走出密室,一直等在密室外與夜魅夜妖及莫娘幾人嚴陣以待的南宮淳和雲嵐便急忙圍了上去。
「前輩,靜兒她……」南宮淳見昏迷在秋若霜懷中的南宮靜,不由著急。
秋若霜搖頭示意讓南宮淳莫慌張,他看了眼面色不善的莫娘幾人,道︰「先離開這里再說。」
夜妖卻忽的上前,「唰」的抽出腰間軟劍攔住欲離開的秋若霜幾人,喝道︰「你把主上怎麼了!」
「夜妖!」
莫娘一把拉住暴怒中的夜妖,他們就連對付南宮淳幾人都覺吃力,更何況武功深不可測的秋若霜。
秋若霜淡淡的瞥了滿臉怒意的夜妖一眼,揮手輕彈,夜妖只覺手腕一麻,便再也握不住手中的軟劍。
「叮……」
劍撞擊地面的聲音駭住了所有人,沒人看清秋若霜如何出的手,也沒人看見他用什麼襲擊的夜妖,夜妖卻被擊的無法握住手中的劍,若是他剛才揮手擊向的是夜妖的要害……
莫娘低頭恭聲道︰「多些前輩收下留情。」
秋若霜卻唇含諷笑,抱著南宮靜從容離開,只是蘊含內力的嗓音還回蕩在屋中。
「以後教徒弟記得先教會她們怎麼做人!」
莫娘怔楞的看著他們離開,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拉著夜魅夜妖急急往密室中走去。
「主上!」
見安子宴有些狼狽的靠在水晶石棺旁,三人心中一緊,難道主上的計劃沒有成功,南宮靜沒有救石棺中的人?
安子宴回神看到下屬擔憂的目光,不由淺淺一笑,指著躺在地上的霜靈兒道︰「將她送到十里外的驛站,但是不要和驛站中的人踫頭,避免惹來麻煩。」
「可是主上你……」夜妖不大放心。
「我在這兒陪著她醒來。」
他臉上的寵溺與笑意刺痛了三人的眼,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帶著霜靈兒躬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