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雖然比落音略高些,卻是面容稚女敕,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算是個可人的小正太。睍蓴璩曉
他穿著的竟是不是曲裾深衣,而是一身鵝黃色的元寶紋對襟長衫,因著瘦弱,顯得身形修長,還未成年的他只是在頭頂上束了髻,用一根兩指寬的女敕黃綢布勒著發,綢布當中嵌著極薄的銀質底座,底座上邊瓖著一塊橢圓形的紅色翡翠,正面看去,就像是血紅的翡翠邊上鎏了一圈銀白,襯著女敕黃的顏色,極是醒目。
落音的目光從他的身上轉到了他的面容上,先入眼的是一雙極其好看的桃花眼,笑意盈盈,波光流轉,眸色是讓人驚心的黑透,那種純粹的顏色讓他整個人顯得極為的干淨。
落音心想,眸如墨玉,大抵如此。
沒有一個人,比他更能配得上這個詞。
她忍不住拿他與前些天見過的紅衣男子比較,容貌上,他比池涼稍高些,和昊銘是一個檔次,別說池淨,連紅衣男子都比不上,只是這雙眼楮要比紅衣男子好看。
因為年輕,他眼底的純,是一種未經世事污染的透澈,有一種別樣的清新,有一點像是池涼的感覺。不過池涼那個人,身上總有一種哀涼憂傷的感覺,像是帶著悲一樣,可這孩子很開朗陽光。
落音有些愣,不知道自己怎麼的就想到了池涼,她明明是拿他與紅衣男子做比較的。
說起來,紅衣男子眼楮雖大,可是眯起眼時眼型細長,這孩子是桃花眼型,說不得誰的眼楮更好看。不過兩人的眸色都極是黑透的,可紅衣男子的眼神太深沉,雖然有莫名的魅力,但是卻有股危險的感覺,自然比不得這孩子,因為他看起來更安全,更讓人放心。
他的唇型微小些,光澤透女敕,色如點丹,讓落音一下子就想起了那種男性的SD女圭女圭的唇型。
這樣想來,落音晃然,那個紅衣男子要是換上一身華麗的衣服,那簡直中真人版的SD女圭女圭啊!
其實這些想法也不過是一個呼吸間的功夫,至于這個少年的相貌,其實並不好說。人都說女大十八變,男人也是如此,誰知道他將來長的是美是丑?
此時的落音,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在她眼里還是個孩子的少年,會與自己有多大的糾纏。
在她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著他們。
蘇卓生目光從落音身上一掃而過,並沒有看清就直接轉到了池淨身上。原因很簡單︰落音是個女的!而他崇拜的天下第一公子,是個男人!
他兩大步就跨到了池淨面前,一雙桃花眼里星光閃閃,極是激動,想去拉池淨的手,又覺得不妥當,雙手握成拳興奮的看著池淨,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你是寧國的公子麼?」蘇卓生清脆的聲音從唇間歡快的蹦出,微仰著頭熱切的盯著池淨,那目光如狼見到獵物一般。
落音瞬間抿了唇。
被無視也就罷了,可是為什麼要用這樣熱切的看情人一樣的眼光看池淨?她一個旁觀者都能感受到那目光的炙熱,放池淨身上怕是有些難受吧!
她將目光轉向了池淨,去察看他的神情。
池淨倒是半點兒都沒有不舒服。
因為從小到大,這樣的目光與情景,他遇到過了無數次,十年前他就就已經習慣了,是以只是淡笑著禮貌點頭︰「我是池淨,小先生安好。」
蘇卓生更是激動,差點快跳了起來,圍著池淨在他面前跺了兩步,興奮的道︰「真是公子,公子你今天怎麼沒有穿白衣啊?」
落音在一旁沉了臉。
這孩子不會是個彎的吧?
我家池淨跟你有這麼熟麼?你有什麼資格來過問他的生活啊?
池淨見過太多的人在他面前語無倫次,激動的忘記了禮貌與分寸,對這種情況同樣的習以為常,只是緩緩的笑了一下,如果對方要是能回過神來的話,那他就不用回答了。
蘇卓生並不是想要問池淨這個問題,只是激動下表達了自己的疑惑,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冒昧了,是以轉了話題興奮的道︰「那公子,你喜歡吃什麼啊?」
這話一問完,更覺不妥,一下子急的有些紅了臉,吶吶的道︰「我不是……那個……我不是要如此無禮的,公子!我只是……」蘇卓生說到這里卡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拿什麼形容詞來用才好,琢磨著自己的心情,接口道,「……我只是高興,見到公子很高興,非常高興!」
落音被他如此憨直的表情逗笑了。
這孩子,看樣子更像是將池淨當成偶像來崇拜了,應該算是池淨的一個粉絲吧!
這樣真好,這孩子如此崇拜池淨,想要知道梨香山的信息,相對來說可要容易的多!
蘇卓生听到落音的笑聲,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白皙幼女敕的臉龐上騰的紅了一大片霞色,因著惱怒和羞澀,他氣憤的回頭凶狠的怒瞪了落音一眼。
轉過臉去,對著池淨又是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來,明媚陽光,極為的有活力,變臉之快,讓落音咋舌。
落音不禁失笑。這個年齡的孩子,正是追星、崇拜偶像、開始叛逆的時候,還總會自以為成熟,剛開始听著口氣老成,一見了偶像的面,就原形畢露了。
她實在受不了對方的月兌線,也不喜歡他用那樣炙熱的目光盯著池淨,笑著拉長了聲音道︰「小——先——生——」
這里學武的稱武士,學文的稱先生。听起來先生這個詞很普通,其實不然。
這里識字的大多是貴族,而貴族以前只是有讀書的權利,並不代表每一個貴族都會去讀書識字,所以十個人里,真是連半個人都不識字的。所以先生這個稱呼,是對有學識人的一種稱呼,比之現代的教授都要來得有份量,怕是和那些博士博士後有得一拼,所以這個稱呼,更是身份的一種象征。
要說起來,這里的醫者和中國古代的大夫一樣,社會地位並不高,不過學醫的大都是識得字的,而隨著社會風氣的開放,先生這一詞已經不再局限于貴族,所以池淨與落音的稱呼並沒有什麼不對,只是帶了恭維罷了。
蘇卓生這才回過了神來,看了落音一眼,稍微平復了一些情緒,似乎覺得自己的糗樣被落音看見有些沒面子,正在糾結著是要惱她還是要寬容她。
「其實這沒有什麼,我第一次見公子的時候,比你還要激動呢,連話都說不清楚。」落音何等敏感,看出了蘇卓生的心思,在一自爆丑事。
池淨眼里含著笑意,斜勾了落音一眼。
連話都說不清楚?
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只是愣著多看了他幾眼,面色上帶了些驚訝,隨即就冷靜的跟什麼似的。第一次見他的人里,能像她這樣平靜的,實在是少之又少,算得上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蘇卓生心里一下子平衡了。
原來失態的不是他一個人。
落音趁著這個機會,連忙在一旁道︰「公子是來求醫的,不知道都該做些什麼?」
蘇卓生馬上垮著臉,皺著眉轉過去對著池淨,面色為難,很小心的盯著池淨,像是怕一個不小心他生氣了一般,低聲道︰「公子是知道山里的規矩,要答題的呢!」
池淨含笑點頭︰「我清楚,上次卡在第九十七道題上了。」
蘇卓生看池淨理解自己,一下子又燦笑開來,興奮的道︰「我知道!听說公子十年前來過一次,不過那時候我還小,才剛剛進山,根本就不記得這件事情!
可是我有看記錄哦!
公子我真的是太佩服你了!
三百多年來,除你之外,答的最高的也就只有一個人答過五十二道題,還有一個答了四十三道,一個答了三十九道,一個答三十四二個答三十一,其他的人里,十個有九個半都被擋在了前十道題里,剩下的過了前十道題里的人,又有大半被擋在了三十道題以下,只有你一個竟然答過了九十六道啊!
九十六道啊!
公子的學識真是豐澹無比!
你一定看了無數卷書!」
落音听的有些吃驚,她從這些數字里快速的算出了一個大約的數字,問他︰「至少有六百人來答過題吧?」
來時的路上,她從池淨那里更加詳細的了解了梨香山。要知道,一般的貧苦人來看病,反是不會要答什麼題,畢竟行醫的目的是為了濟世。
這個規矩據說是行于陳朝末期,當時各封國時常發生大小規模不等的戰爭,有戰爭自然就有傷亡,一些重要人物也避免不了受傷,一些執政者為了利益,曾經抓過梨香山的人治病。
戰場上的傷,可不是頭疼腦熱那般好治,很多時候人病的太重了救不活,就殺人泄憤,慢慢的,梨香山的醫者開始避世,對于貴族求醫,就更是有了一系列的限制。
而梨香山的題目千奇百怪,不是你讀書識字了就知識淵博了,所以貴族都找人代答,而能被他們請來的人,自然是學富五車之徒,享有盛名那是不在話下,三百年下來,答題的多是名宿之輩,池淨能獨佔鰲頭,可見他知識之豐盛,已經到了歷代鴻儒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她一直知道他知識淵博,卻沒有想到淵博到了如此程度!
落音不覺有些慚愧,她也一直知道自己與池淨有差距,想著多學一點總能追上,卻沒有想到會差的如此之多。以前一直還道自己讀書多,原來不過是坐井觀天!
池淨是謙虛的,他沒有半點的榮譽感,那種謙和能讓每一個接觸到他的人感到舒服,只是笑道︰「你們的題目又不是一成不變,總是會換掉一些被大家熟悉的題目,我不過是遇見了會的而已。」
蘇卓生雙眼冒星星。
啊,公子好謙虛啊!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不過是遇見了自己會的題目,可是不是誰都有本事一直遇到會的題目,他除了學富如海,還是學富如海!
「公子,我……我能握一下你的手麼?」蘇卓生期盼而又小心的問,問完也覺得這話太顯失禮,忙改口道,「我是說,我能拉一下你的袖子麼?」
池淨也覺得這少年憨直可愛,面上的笑意更加的溫和,伸出右手將袖子遞了過去。
蘇卓生像是得了什麼珍家一般一把抓住,緊緊的捏著不放手,隨即又怕握皺了池淨的袖口,忙用五指緊緊的捏住。
這一入手,只覺心里漲的滿滿的,全是幸福的味道,激動的不能自抑,連放也不能放開了,拉著池淨的袖子就向外走︰「我帶公子去看題吧!」
池淨對一旁一直呆呆的看著三人的男子點了點頭,向外走去,落音也對著行了點頭禮,跟著池淨出去了。
中年男子這才回過了頭來,對啊,答對九十多道題的,這三百年知識淵博的,要說起來能現在還活著的,應該也就只有一個寧國公子了,他自己剛剛沒有想到呢!
啊,寧國公子,他竟然見到了天下第一的寧國公子!
出了這個廳院,蘇卓生就拉著池淨向山腰走去,落音跟在兩人身後,池淨看他走去的地方,和自己上次答題的地方一樣,不由奇怪問︰「不用重新答題麼?」
一般來說,還是要重新答過的,雖然會有很多題目相同,但是也會遇見生題目。除非遇到招待客人的人心情好,免了你前邊的題。
「不用!」蘇卓生很大方的一揮手,坦白道,「這本來就是為的為難人才來用的。再說了,公子學富如海,前邊的九十道題再怎麼答,也不會難住你。」
說到這里,他轉過頭有些擔憂的看著池淨,有些不好意思的遲疑著︰「公子,我其實是想幫你的,可是這最後十道題,是怎麼都不會變的。而且,而且我也不知道答案。」
說到這里,他的臉就有些紅,急忙補充︰「我要是知道答案,一定偷偷告訴你!」
落音這下心底里樂呵了,這還沒讓幫忙呢,就先主動開口了!
「謝謝你的好意!這怎麼能怪得了你呢!」池淨覺得這孩子真是真誠純樸,心情也跟著很好。比起上次那個滿臉敵意的男子,這個孩子真是好的沒法說了。
蘇卓生立時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他這時才想了起來自己還沒介紹過自己,覺得自己無禮,忙放了池淨的袖子,站正彎腰對著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見面禮,直起身子來才道︰「公子,我姓蘇,字卓生,年十二。」
落音詫異了,好奇的望著他問︰「字?」
她難免意外。
一般人只有在二十歲的時候,行了冠禮,才會被長輩賜字,而且字非貴族不有,他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就算出身再好,又哪里來的字?
還有,貴族怎麼會來學醫?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醫是被貴族看不起的,不怎麼听說會有貴族學醫的。當然,池淨本身就是個例外,例外于一切的規矩。
這孩子是庶出?還是家族破落了?或是其它什麼情況?
蘇卓生被問的有些尷尬,惱怒的瞪了落音一眼︰「要你管!」一個婢女而已,真多事,半點都沒有學來公子的風骨。
落音微微瞪大了眼,心里有些不平,隨即莞爾。
這可能是人家的秘密,不方便說,她一般沒有這麼多事,只是因為牽扯到了池淨,所以想與他拉點關系,才想與他多說幾句,沒想到意是問了不該問的話,所以就向他道歉︰「抱歉,是我冒昧了,對不住。」
蘇卓生倒是愣了一下,沒想到落音竟是如此有教養,溫和、脾氣好、不驕不躁,這倒是顯得他自己無禮了,一時間很不好意思,對落音的好感立刻加大。
果然不愧是公子身邊的人,這氣度涵養,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有些不安,想要道歉,又很不好意思,最終還是躬身對落音行禮︰「是我失禮了,請姐姐原諒。」
落音一下子對蘇卓生也有了好感,像這般大的孩子,正是要臉皮的時候,他能知錯,更能道歉,比起同齡人來說,要成熟的多。
「這礙什麼事,你跟我親近,才跟我說笑的。」落音搖頭笑著。她跟本就沒有在意他對她的態度,一個孩子而已,她還能跟他計較不成?
蘇卓生心里嘀咕,誰跟你親近了,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不過這話他自然不會說,因為落音這話間接的解釋了他的無禮,在池淨面前挽回了自己的一些形象。
他們三人剛出來的宅子在這座小山的東面,剛好在山南與山北的交界處,從山底東面向南拐,一會兒就能看到山南。看到山南的情形,落音還是有些吃驚的。
「公子,這第九十七題還是原本的題目,我要問了啊。」蘇卓生詢問了一下池淨的意思,見他沒有反對的神色,就道,「我們眼前的這片花,是什麼顏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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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可憐的池淨,就算再聰明通透,根本就想不到這個少年,將來會是他的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