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癥細解》卷七第三十片寫到︰身體康健兮,重疾不查兮,母胎之病兮。睍蓴璩曉昔橙城夫人有子五月兮,染奇毒兮九月生,……
池淨一眼過去,就看到這點內容,有山長在,他也不好意思多看,畢竟這種書對別人來說,算得上不傳之術了。
收回目光的時侯,他瞄了一眼後邊,藥方下邊只說能抑止病情,卻沒說能根治。
山長在燈下細細的讀著,看了一會兒,撓了撓頭,接著再看,然後再撓頭,繼續接著看,如此反復。
落音都被他的動作撓的心癢,卻只好侯著。
過了一會兒,山長抬起頭來,不好意思的看著池淨問︰「公子可認得齊時之字?」
「認得一些。」池淨笑著點頭。
這個地方,落音隱約記得一些,好像距今也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對于如今而言,已經算得上是地方性的古文字了,沒想到池淨竟然認得,他這真是古今皆知啊!
落音又一次感嘆起了池淨的博學來。
山長大喜,手腕一轉,將簡書面向池淨,指著一處到︰「這兩個是什麼字?」
池淨答道︰「鯪鯉。」
「還有這個!」
「附字。」
「這個這個!」
「……」
山長一連問了十幾個字,才拍手笑道︰「哈哈,自從周王統一了文字,這字如今已經沒人認得了,山里就我一把老骨頭認得幾個,沒想到公子竟然比我認得還好,不愧被人稱為天下第一。
這合該要治好你,要是別人來了,我就算有書也沒法子,等考據出這些字是什麼字,也不知道要什麼年月了。」
落音這才晃然,她就說麼,那密地那麼好,蘇卓生那些叔伯們還天天跑來給池淨把脈,原來是有書不識字,等著長輩翻譯呢!
「我剛看見,這藥方只是擬止病情的。」池淨在一旁提醒著,也大方承認自己剛才瞄到了一點。
「沒事,有《千金奇方》呢,你這病癥千年前就有過,上邊一定有記載,所以不怕是什麼新病癥。」山長一揮手,渾然不在意。
落音有些著急,想著讓他現在去取了那書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方子。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或剛好在今晚失了那方子,可不是白跑一趟了?
她雖然著急,又催不得,听著山長說明日再來,也只好做罷。
第二日早早起了做了飯,本來借著給山長送吃的東西來暗示他快點,沒想到剛做好飯就听到門外傳來了聲音︰「哈哈,我可是听小崽子說了,你做得一手新奇吃食,今日就讓我給撞見了。」
「山長來了?」落音從門邊探頭出去,笑著道,「我還剛說給你送過去嘗嘗鮮,這下可好了。」
這時天已經亮了,好些人都起來了,有好些蘇卓生的同門過來蹭飯的,落音飛快的調豆花,切饃,先給山長弄了一碗,再給別的人弄,一時熱鬧的很。
幸好落音這幾天都掌握住了來吃飯人的多少,讓眾人稍稍吃了個飽。這吃飯也是有學問的,吃飽了不稀罕,吃少了沒感覺,要剛吃的覺得差一點,才會一直想著念著。
等吃完了飯,自有人去收拾,山長笑道︰「我就知道你心急,去給你取書吧。」
他一走,有兩人跟著走了,還有好多人等在原地里,想看看也池淨的病到底怎麼治。
池淨先回了自己的房間,落音跟了進去,池淨就轉過身來,疼惜的看著她道︰「這幾日辛苦你了。」他能感覺到,她在努力的與梨香山的眾人拉近關系。
或許是因為他身份高,大家對他都是有禮而客氣的,而他也不習慣與陌生人太過親近,反是她與所有人都處的極為的融洽。
「說什麼呢!」落音伸手抱住池淨的腰,仰著頭笑看著他,「我只是盡力,再說大家都挺好相處的。」
「哪里好相處了?」池淨瞪落音一眼。剛開始的時候,蘇卓生那些師伯師叔們,知道她開了密地的門,也知她答對了另兩題,對她可是各種刁難的問題。
落音呵呵而笑︰「總是比我母親好相處多了。」這院子里人多,她怕哪個莽撞的進來不敲門,就放開了池淨,與他在物案邊坐下。
一句簡單的回答,讓池淨沉默下來,只是心底里越加的疼惜起了落音來。
一會兒,山長就抱了一卷書過來,落音忙讓座,他反是在池淨旁邊坐下,對著落音道︰「我給你說啊,你家公子這病,其實也不難,只是治好了,這錢財我們也不缺,你倒是說說你該怎麼來報答我?」
給池淨治病,自然得問池淨要報酬,山長卻是向落音要報答,這本就本末倒置。池淨一听就覺得不對,不動聲色的問他︰「山長想要什麼樣的報答?」
「將你這婢女送給我吧。」山長笑呵呵的,轉頭對著池淨道。
落音只覺頭上滴汗,他還惦記著讓她做徒媳這事兒啊?她這才覺得這山長昨日的話有了真實感,原來昨日人家不是跟她開玩笑。
池淨怔後也不惱,笑著道︰「她未賣身給我,並不是我的婢女。」
山長一愣,有些不相信的看向了落音,搖頭道︰「不是吧,你該不會是舍不得?她為你洗衣做飯,還為你……」
落音頭上的汗又多了一倍,這听著怎麼像是田螺姑娘?她沉了臉對著山長道︰「我已經許了人家了。」
「許了誰家?」山長追問起來,非要弄清楚,下巴上的白胡子,隨著他說話,跟著一抖一抖的。
落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或許算上昊銘,她是成了親的,可是與池淨的關系真是不好說。
事情說清不難,難的是說清後他能不生氣、生氣後還會好好給池淨治病。
「我家。」池淨是個干脆的人,也不羅嗦,將話接了過去。
落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頭,山長看兩人的樣子,就知道他的話是真的,不禁拍腿驚呼道︰「這怎麼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為妾的艱難,怎麼忍心讓落音受那份苦!」
池淨心底為山長的自以為是嘆氣,面上卻是笑的溫和如春︰「我哪里舍得她做妾,自然是要娶來做妻的。」
「做妻?」山長驚的直起了身子來,指著落音不置信的道︰「你要娶她做妻?」
落音也知道,貴族與平民是不通婚的,周朝以前,這條是寫進法律里的,乾國雖然沒有這樣嚴格的社會制度,也沒有寫進法律里,但受兩千多年來的風氣影響,這是每個社會階層默認的。
而妾,相對與歷史而言,如今的社會地位高了很多,可說到底,不過是男人的的玩物而已,貴族納個平民女為妾,根本算不得通婚,只有「妻」,才算正式的婚姻。
所以山長的吃驚,算是很最正常不過的反應了。
可是落音就是听得有些不舒服,笑的眯起了眼,聲音輕柔無比︰「哦,山長覺得我配不上公子麼?」
山長莫名覺得落音的態度危險,連忙搖頭︰「不不!以你的才華,自然配得上!」
「這個山長就不用擔心了,我會讓她配得上我。」池淨在一旁出聲道。
落音知道他說的是身份的問題,眼里笑意彌漫,愉悅的掃了他一眼。
自從他醒來後,不再提她拜師家家長為義女之事,她還以為他知道了她與昊銘的事,又撞見她被池涼強吻,覺得她已不配做他妻子,想要放棄她呢!
原來不是的。
落音鼻子發酸,眼楮有些濕,忙低了頭。
山長也不再多說什麼,打開《千金奇方》,細看了起來,然後,她的眉頭一點點的皺了起來,越皺越深。
然後,他在落音期待的目光下抬起了頭來,不好意思的道︰「這個,公子的病我怕是沒法子了。」
「藥方不全麼?」落音提起了心詢問著,盡量讓自己冷靜一些。
「藥方是全的。」山長說著,將手里的簡書遞給了池淨,讓他自己看。
池淨看完以後,輕嘆了一口氣,將簡書合了起來。
落音急的從池淨手里拿過書,一眼掃過去,滿篇數百上千的字只有個別的認得,其它的都是古文字。
見她著急,山長在一邊道︰「藥方雖然是全的,只是這藥材,可不好找啊。」
落音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池淨,連他都嘆氣,怕不是不好找這些簡單吧?
「有兩味藥是已經絕跡了的。而且這藥方是千年前的,有好些藥經過歷史的變遷,名稱已經改變,現如今也沒有听說過,不知道指的是哪一味藥。
而與如今的藥名相同的,也不知是與現在的藥相同還是只是名相同,這樣的話,有這個藥方,和沒有這個藥方,其實也沒多少區別了。」
池淨這話听著是對落音說,其實是說給山長听的。
山長搖手道︰「藥名倒不是難事,我們梨香山的醫術傳了數百年,千年前的典籍都有好些,這個基本是能分得清的。關鍵就是那兩味絕跡的藥,怕是找不到了。」
落音連忙直起身子,雙腿挪到山長面前,親切的拉住他的袖子,小聲的央求他︰「爺爺,你說是難找,定是有方法的,快些告訴我吧!」
山長遲疑著,並不開口,池淨在一旁勸道︰「落音,那承天丹早在數百年前絕了制作方法,千籽果更是絕跡了上千前,山長他就算再博學,又怎麼可能知道?」
山長蠕動了一下嘴唇,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法子倒是有,可怕是他們還沒找到地方,人就已經喪命了。那種危險的地方,告訴他們就是害他們啊!
「爺爺!」落音晃動著山長的胳膊,撒起了嬌來,「你快點說嘛,我做好吃的給你。」
山長嘆了一口氣,抓著落音的手臂拉下了落音的胳膊,無奈道︰「說了你們也沒有辦法。這放了以前我也是不知道有這樣的方法,可是前幾天剛打開了秘地,里邊有好些記載,讓我知道了很多事情。
其中在齊時有人大量南遷西遷,你知道齊朝距今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如果那部分人還活著,那麼有可能知道承天丹的制作方法,也或許在他們的居住之地種有千籽果。
可是孩子啊,一千多年前過去,誰知道那群人活著還是死的了?而且我觀最近一兩百年的史集和一些傳說而來的話,凡是去西南之地的人,進了古老森林的,從來沒有活著回來的!
要是由我來配藥,公子少不得還有幾年可活,可你們要是去了,這不是為續命而去送命麼?怎麼算都劃不來得。」
落音咬著下唇不語。
為了續命而送命,這的確劃不來。
可是,跋山涉水來到梨香山,好不容易看到希望,難道要知難而退麼?
去原始森林里尋找古老的部族和藥材,值得麼?
落音抬起頭看池淨,見他帶笑的眼底一片堅定,于是笑了。
池淨想去,那她就陪他,不就是危險麼?
「沒關系的。」落音對著山長搖頭,問他,「爺爺,能不能將相關的一些資料給我們看看?」
「這個簡單,不過……」山長一口應了下來,臉色卻是變的怪異起來,從上到下打量了池淨三遍,才緩緩開口,「有一件事情,你們心里一定要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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