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回公司,也不想回家,哪兒也不想去,什麼都不想做,全然地意興闌珊,索然無味。就連工作,他彷佛也不怎麼在意了,方才當著客戶的面,他都能走神,他視為挑戰的大案子,卻是以如此輕率的態度面對。
秦億寒倏地鎖緊眉頭。
這幾天,他明顯地察覺自己的生活步調亂了、慌了,精神常處于渾渾噩噩中,好似一團打結的毛線,理不出頭緒。
始作俑者,自然是那個婚後他都沒怎麼放在心上的小妻子。
「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是冷雪,不是小葵。」
那夜,她對他如此抗議。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小葵,但,冷雪究竟是什麼樣一個女人,他發現自己竟迷糊了。
他不懂得她,不懂她的悲與怨,他只知道他無法直視她冷凝的容顏,卻不曉得該如何化去那絕望的寒冰。
她將婚戒退給他的時候,他只覺得胸口整個坍落了,卻無知無感,不怒也不痛,就只是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留不住。
失去她,他的心似乎便是空的了。
為什麼自己能為一個女人動搖到這地步?這感覺,很像當年小葵去世的時候,他也是好一陣子不知所措。
他記得自己當時偶爾會忽然失了魂,跑去兩人約定的地方等她,他想他只要赴約,她一定會前來,也許笑著嘟嘴,惱他不該遲到,但總會現身。
但她當然沒有再出現了,魂魄甚至不曾入夢。
一聲嘆息,長長地從秦億寒唇間吐落,悠遠綿長,似要延伸到時間的盡頭。他垂下頭,抵著方向盤,雙目無神。
難道這樣的折磨,他還得再經歷一回?
突然想起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他像個大哥哥一樣的照顧她,而她,卻是任性得像個孩子,脾氣也很差,但什麼時候起,她開始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溫順,沒有脾氣,甚至是習慣性的隱忍?
淡淡的煙霧中,秦億寒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明白,不懂她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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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我要出門了……」清爽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冷雪沒有回頭,送完一雙兒女去幼稚園後,她就一直對著畫架,左手托著油彩盤,右手拿一枝畫筆,悠慢地在畫布上涂著不同的顏色。
「雪兒,你有沒有听到啊?」林婉湊過來,歪著俏麗的臉蛋由下而上凝視她。
「我听到了。」冷雪也沒有放下手中的畫筆,只是微微一笑。「你快出去吧。」
「那你要記得吃飯!我把飯菜放在冰箱,你餓了拿到微波爐熱一熱就OK。」
「嗯,我知道了。」
「那我走啦!」林婉笑著擺擺手,臨到大門口,還是忍不住憂心地瞥了冷雪最後一眼,才悵惘地離開。
冷雪連落鎖的聲音都不曾听聞,只是專注地畫畫。這陣子她唯有在繪畫的時候,才能令腦海淨空,不怨不惱,沒有了喜悅也沒有了悲傷。
她不想思考,也不去感受七情六欲,將自己封閉在一個安全的空間里,在這里,她是自由的,是百分之百的冷雪,不必為了誰偽裝自己,更無須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