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起頭看暖暖的時候,她臉上還是餐盤落地前的驚恐,顯然她比顧莎更覺得不可思議,「最,最後一次御醫來給夫人把脈的時候,夫人也是這麼問的,而,而且且那是我們最後一次听到她說話!」
「暖暖,別緊張,先把地上收拾一下。」顧莎鎮定地說,輕輕測過孔琉璃的臉,仔細檢查起來。
「你在干什麼?」門口響起邵景彥的聲音,帶著不滿和慍怒。
顧莎放下手,沒有去理邵景彥,從床邊起身,蹲到地上幫暖暖一起收拾碎片。
邵景彥大步走進屋內,看了看常年緊閉此時卻大大敞開的窗戶,皺了皺眉頭,看向蹲在地上把他當空氣的女人。
「丑八怪,你想餓死本王嗎?」
暖暖的身子震了震,地上的碎片已經都收拾到了餐盤上,只是還留著一地食物。
顧莎拍了拍暖暖的肩膀,「暖暖,你去拿東西把這里清理一下,順便叫人來喂孔妾侍吃早飯。」
「是,王妃。」暖暖應聲,朝著邵景彥微微欠身行禮後,退出了房間。
「王爺息怒。」顧莎臉上笑嘻嘻地,完全沒有歉意。
她是故意的,故意跟廚房說她來送餐,這樣廚房就不會再另外派人給他送餐了。
「你來這里做什麼?」邵景彥沉聲問道,暖暖走出去後,他便再也裝不下了,臉繃得緊緊的。
「跟你看到的一樣,送早飯。」顧莎轉身幫孔琉璃掖好被子。
「出去,以後不準再踏進這里!」邵景彥上前抓住了顧莎的胳膊,說著就要把她往外拽。
「喂!」顧莎覺得自己的身子被邵景彥簡直就是撕海報似的從床邊撕開,眨眼間就被他拖到了門外。
邵景彥放開她,顧莎的臉已經擰成了一團,不爽地低著頭甩著袖子,拍著衣服,好像被邵景彥踫到的地方都髒了。
這副身子真是弱得可以,隨便什麼人一拉都能當風箏放了!
邵景彥看她鬧別扭的模樣心里居然暗爽,想要重申一遍不準她以後再來梨樹院的事情,暖暖拿著掃帚帶著兩個丫鬟朝著這邊走來。
轉身對著丫鬟大喊,「以後不準你們再帶丑八怪來這里,要是她的樣子嚇壞了本王的妾侍,病情加重,你們誰擔待得起?」
聞言,暖暖和兩個丫鬟嚇得齊齊跪下,「求王爺恕罪!」
顧莎不由攥緊了拳頭,小臉繃得緊緊的,該死的邵景彥,積點口德不行嗎!
「朝她們發什麼脾氣?丑八怪是我,來這里送飯的是我,可能嚇壞你寶貝妾侍的也是我,有火朝我來,別殃及無辜。」
邵景彥忽然不說話了,看著顧莎臉色不大好看,一只手扶著自己的下巴,一只手抱臂,眼神幽幽地看著她。
眼里有探究,有玩味,有竊喜……
「你們起來吧,進屋收拾一下,喂孔妾侍吃早飯。」顧莎上前想要扶起暖暖,可是暖暖卻僵著身子任顧莎怎麼拽她,膝蓋都不離開地面半分。
顧莎力氣小,完全奈何不了鐵了心不起身的暖暖,要是換做生前,顧莎拖超大土豆袋似的也要把暖暖拖進屋去。
她也不明白自己听到邵景彥故意這麼損她,火氣一上來就怎麼也壓不下去。
又拽了幾下,暖暖卻在地上生了根一般,顧莎只好泄氣,直起身子,看向邵景彥。
邵景彥還是剛剛的姿勢,站在台階最上面一級,俯瞰著她們,威風凜凜,猶如臨世的天神,貴氣渾然天成。
顧莎有那麼一刻晃了神。
「王爺是覺得嚇不壞孔妾侍,想餓壞她是嗎?」
沉著臉,嘴角掛著不和諧的淡笑。
邵景彥沉默了很久,和顧莎對峙著,犀利的眼神似乎要穿透顧莎的心髒,許久後才開口,「你們怎麼還跪著,真的想餓壞本王的夫人嗎?」
暖暖和兩個丫鬟慌張地應聲起身,匆匆進了屋,忙碌起來。
顧莎往屋里看了看,丫鬟已經給孔琉璃喂飯,轉身離開梨樹院,受不了邵景彥看她的眼神。
這丫的真的懂裝傻是怎麼裝的嗎?還是仗著下人對他的畏懼,所以不願意裝得太傻?
太可笑了,到底是為什麼要裝傻,不明白著火星人想的是什麼!
顧莎憤憤地想著腳步不由加快,手腕一緊,整個身子被放風箏似的向後飄去,靠上了一堵堅實的肉牆。
鼻尖環繞著不知何時已經習慣的男兒味道,「六王爺,青天白日耍流氓不大好吧?」
說話間,看了看四周,一小片梨樹林,綠蔭森森,四處無人。
這狗屁王爺估計要變身了!
「耍流氓?堂堂六王爺對丑王妃耍流氓嗎?那本王是不是也該給王妃請位太醫呢?」邵景彥一只手就將顧莎整個人圈在胸前不得動彈。
「麻煩您把手放開說話好嗎?我這張臉這麼對不住您,您還抱著我做什麼?」顧莎忍不住翻白眼,這廝悶壞了所以找她樂子的吧?
一開始顧莎是想著收服這麼個美男是世間一大樂趣,可以成為她重生後的第一目標,美男夫君養成計劃什麼的。
但是最後不得不放棄,這廝裝瘋賣傻目的不明這就算了,屬性還這麼傻bi,屬性太低級這也算了,居然還是個用毒高手。
她可不想又死的那麼難看,慘痛的經歷一次就夠了,這毒王爺惹不起!
但是邵景彥可沒打算放過顧莎,這女人可美味的很,他不好好教不就太可惜了麼?
「王妃,本王發現一件很有趣的寶貝。」
顧莎沒明白邵景彥沒頭沒腦蹦出來的一句話,「寶貝?很有趣?有趣那就去玩兒吧,放開我。」卻對邵景彥口中的寶貝表示毫無興趣。
邵景彥的輕笑聲從身後傳來,听得顧莎背脊挺得筆直,不自然地屏住了呼吸。
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之後的三天里,顧莎每天都被邵景彥拉著,顧莎覺得自己像他不離身的玩偶似的。
陪他吃早飯午飯晚飯只差夜宵,陪他閑逛閑玩睡覺只差拉撒。
時不時給她來點小毒整得她狼狽不堪,時不時吃她點豆腐,時不時再玩玩變臉神功。
無論怎麼樣就是不讓顧莎再去梨樹院看孔琉璃。
「別攔著我!」顧莎不暖暖的阻攔,硬是要進梨樹院去。
邵景彥好不容易不在,她怎麼說也要再去看看孔琉璃的情況,這幾天研究藥方,已經有點眉目了。
可是暖暖卻死死抱著她的大腿,不讓她進院,「王妃,王妃不行啊,王爺說不準王妃進梨樹院見孔妾侍!王妃……」鬼哭狼嚎地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要進梨樹院。
「暖暖你快起來!」顧莎彎腰拍打著腳邊的暖暖,壓低聲音卻壓不住激動的情緒。
這小妮子對邵景彥怎麼就這麼惟命是從?
「王妃你別讓暖暖難做,王爺一定不會饒了我的。」
「喂!」顧莎緊張地四處張望,生怕暖暖這河東獅吼引來其他下人,「你別喊啊!快起來!」
暖暖抱著顧莎的腿,哭喪著臉,使勁搖頭。
顧莎急得滿頭大汗,又掙月兌不開這丫頭,又邁不開步子,「你全身都是502吧?快放開我!我不進去了,我不進去了還不行嗎!」
暖暖臉上的陰雲一掃而光,連忙放開顧莎的腿,站起身來,拍著顧莎的裙子,剛剛被她抱得都皺了。
「你看你,身上都是泥灰,快拍拍。」顧莎指了指暖暖身上的灰塵,說話間眼神打量著這里與孔琉璃臥房的距離。
暖暖听話地拍起身上的灰塵,顧莎找準機會,悄悄退開一步,「後背髒了好大一塊,轉過身去,我幫你拍拍。」
暖暖拍著自己裙子上的灰塵,又听話地轉過身去,臉上是嬌羞的笑容,「麻煩王妃了。」
顧莎轉身朝著孔琉璃的臥房狂奔而去,咬牙全力沖刺,比上學時跑八百米最後沖刺還要認真。
砰,冷不防地撞上一堵肉牆,一瞬間顧莎覺得自己差點像個皮球直接反彈後仰飛出去,這身子走起路來都輕飄飄的,跑步更是一點踩在棉花上似的。
這一撞撞得額頭生疼,甚至有些暈乎乎的。
抬起頭,七八個家丁兩三個丫鬟齊齊站在她面前,剛剛被顧莎撞到的家丁捂著胸口,面色擔憂地看著顧莎。
「王妃,你沒事吧?小的該死……」說著就要跪去。
顧莎最討厭這里的人動不動就跪,動不動就說自己該死,「起來!」皺著眉頭大聲喝止。
那家丁被顧莎吼得愣愣地,俯到一半的身子僵住,低也不是站也不是,多虧了旁邊的兩個家丁扶住他直起身子。
顧莎似乎也被自己忽然的失態嚇到了,兩邊靜靜對立,沉默許久,顧莎勉強撐起一個敷衍的笑容,「哈哈,你們一大堆人撞上來是做什麼,來,讓我過去。」
暖暖是听見顧莎大喊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耍的,急匆匆趕到院內,看到詭異的氣氛也不敢上前。
一群下人听到顧莎說要進梨樹院,便一下子哄鬧起來,你一句我一句,苦口婆心地勸說顧莎不要進去,別讓他們為難。
暖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加入了推搡的隊伍。
通知全府上下不準她踏進孔琉璃臥房半步了是嗎?六王爺,真有種啊!
什麼破王妃,還不是那傻子王爺一句話她連放個屁的自由都沒了!
顧莎氣得站在原地直發抖,最後還是帶著暖暖離開院子,往與風院走路。
「王爺還在睡?」顧莎氣哄哄地問暖暖。
「是的,王妃。」暖暖點頭回答,因為顧莎完全沒什麼架子,待她也好,所以她很願意跟隨她,很多事情即使顧莎不問,她也會說出來給顧莎听。
「王爺有個習慣,每隔幾天,就會去書房里呆上一整天,不說話,不見人。我們也不敢去打擾王爺,因為那時候的王爺,脾氣特別差……」
「不吃飯嗎?」顧莎不禁詫異,第一次听到邵景彥還有這樣的習慣。
回想起早上邵景彥吃過早飯就一個人走了,倒也有點古怪,這樣一說倒是能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