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沒幾步,邵景彥和邵景柯出現在眼前。
「誒?皇嫂,你要去哪兒呀?你還沒吃早飯呢。」邵景柯站在邵景彥前面,好奇地盯著暖暖端著的盤子上的東西。
「去看孔妾侍。」顧莎倒是沒有隱瞞。
「我不是說了不讓你再去梨樹院嗎?」邵景彥皺著眉頭,語氣不善。
「你說了,我還是進去了,你不是也知道的嗎?」顧莎急著想讓孔琉璃喝藥,這藥的藥力可是加強了的,對她一定很有幫助。
「你就這樣把本王的話當耳旁風嗎?你眼里還有沒有本王?」邵景彥是真的不悅了。
顧莎看得出邵景彥情緒不對,不能硬踫硬,昨天那樣,厚著臉皮求好他才勉強不計較的樣子,要是在這里起沖突,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哈哈哈哈……」顧莎干笑著,心想著這兔崽子怎麼這麼難伺候!
「臣妾哪敢不把王爺放在眼里呢?臣妾這不是實在同情孔妾侍嗎?王爺也知道臣妾為孔妾侍的身體折騰了很久,你不會忍心讓我的一片苦心浪費的,對不對?」顧莎黏上了邵景彥,貼在他身旁,聲音細柔得她自己都在心里鄙視自己做作!
但是為了大局,只能犧牲小我了。
對邵景彥,一定不能來硬的。
果然,邵景彥看怪物似的看著她,似乎剛剛才認識顧莎。
「王爺……」顧莎又柔柔地喚了一聲。
邵景柯听得渾身一陣雞皮疙瘩,忍不住抖了抖,和邵景彥同樣的眼神看著她。
其實這聲音是甜美的,只是和著臉有些太不和諧,再加上他們都知道顧莎根本不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有時候大大咧咧的,還有些野蠻……
邵景彥也忍不住有些起雞皮疙瘩,這女人吃錯藥了吧?
顧莎乘著邵景彥走神,「那王爺,我就先進去了。」拉著暖暖快速閃進了梨樹院。
兩人進了孔琉璃的臥房,邵景彥和邵景柯踩著她們的腳後跟也走了進來。
靠,這兩人是吃飽了閑著沒事干嗎?
不過仔細想想,他們閑也是應該的,別的王爺要上朝務政,邵景彥是個傻王爺不用上朝不說,這邵景柯才八歲。
還真是一大一小,兩只閑鳥。
「琉璃,今天感覺怎麼樣?」顧莎滿臉笑容地問候孔琉璃,暖暖將盤子放到了桌子上。
邵景彥和邵景柯早就不客氣地在桌子邊坐下了,听到顧莎和琉璃一臉親切地問候,邵景柯滿臉疑惑,拉著邵景彥放低聲音問,「皇兄,她听得到嗎?」
邵景柯是經常跑到八王府來玩的,孔琉璃的情況他也知道,和其他人對她的了解一樣,半死不活,听不見不會說,像個人偶。
邵景彥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顧莎有听到邵景柯的話,但是也當做沒有听到,端起藥碗喂藥,「琉璃,你要快點好起來知道嗎?」
屋子里很安靜,只有顧莎的聲音在溫柔地響著,她的聲音很好听,讓人听著很舒服。
「我知道你有些自暴自棄了,覺得自己好不了了,但是我希望你能不要放棄,你還這麼年輕,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會幫你的,好嗎?」
「這個藥有點苦,不過良藥苦口,你要忍一下。」
「你最近的情況好轉了許多,氣色看上去好多了,一定不要放棄。」
「來,最後一口……好,喝完了,讓我們聊聊天,好不好?」顧莎喂完最後一口藥汁,把放在桌上,換了舒服的姿勢坐好。
「皇兄,皇嫂懂醫術嗎?皇宮里的御醫都治不好她的……」邵景柯貼著邵景彥的耳朵,悄悄問。
邵景彥還是搖搖頭,表示他不知道。樣子有些傻氣,但是眼楮還是注意著顧莎和孔琉璃的。
他只會用毒,曾經用過很多以毒攻毒的方法,適得其反才讓孔琉璃成了這番模樣,可是正如邵景柯說的,御醫都治不好,她會有辦法嗎?
他其實並沒有把希望放在顧莎身上的,但是他知道,顧莎不會無端端害孔琉璃,她的樣子,是真的希望孔琉璃能好起來。
而且她用的是藥,效果再差也差不過他的毒,所以既然她有法子,就讓她試試吧,孔琉璃所剩的時間也並不多了……
「來,把手抬起來放在我的手上。」顧莎說著,全神貫注地幫著孔琉璃緩緩抬起手,然後做出是她自己主動將手放在她手上的樣子。
「我們繼續聊天,我問你答,照著我說的做哦。」顧莎說著仔細盯著自己手掌上的蠟黃沒有肉感的手。
邵景彥和邵景柯跟著顧莎一起盯著孔琉璃的手,怕錯過什麼細節,也期待著會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覺得這個藥苦不苦?如果你覺得苦的話,就點兩下手指,如果你覺得不苦的話,就點三下。」
許久,孔琉璃都沒有動,邵景彥和邵景柯不禁開始不解,開始不安分。
暖暖也著急地問,「王妃,夫人怎麼不會動了?上次……」
「噓,安靜點。」顧莎拿著另一只手的食指豎在嘴唇前,輕聲提醒道。
暖暖立馬閉了嘴,安靜站在顧莎身後,不再說話,緊張地看著孔琉璃的食指,希望她能夠動幾下。
顧莎不急,慢慢引導,「琉璃,腦海里試著想象自己動手指的模樣,然後告訴我這個藥苦不苦……」
她細心耐心的表情深深刻在邵景彥的腦海中,邵景彥覺得自己呼吸不由變得急促了一些,面上還是保持鎮定,不然人發現自己的異樣。
幾乎是皮包骨的指頭在顧莎的手掌上,微微顫動了幾下,最終抬起,再緩緩地落下,一下……
所有人除了孔琉璃,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待著,許久她才終于抬起手指又點了一下,比剛剛順暢了一些,緊接著,第三下。
「這藥不苦嗎?我偷喝了一口,感覺挺苦的,哈哈。」顧莎像是在和孔琉璃說話,又像是自說自話。
「皇兄,她居然真的听皇嫂的話動了!」邵景柯激動地拉著邵景彥,不可思議地說,聲音還是壓得低低的,雖然顧莎和暖暖都能听得到,只有他自己覺得就他和邵景彥能听到。
邵景彥這次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看著顧莎繼續問問題,孔琉璃繼續配合點手指,眼光幽深,若有所思。
暖暖看到孔琉璃情況似乎比上次還要好一些,心里不免替大家高興,可是顧莎在問完第三個問題後,眉頭深深皺了起來,能夾死一只蒼蠅。
邵景彥很細心地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但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說,「丑八怪,你打擾夠了沒?可以走了嗎?」
聲音還回蕩在空氣里,顧莎許久沒有作答,四周開始被死寂圍繞。
暖暖站著也不敢動,明明王爺都看到孔夫人的情況好轉了,為什麼還是那麼不高興要趕王妃走呢?
當邵景柯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想要開口打破它的時候,顧莎緩緩站起了身子。
「嗯,暖暖,收拾好東西,我們走吧。」顧莎站起身,說完就動身朝門外走去,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皇嫂!」邵景柯見顧莎要走急忙也站起身子,跟了上去。
留下邵景彥一臉不解地看著門口,早已沒了人影。
「皇嫂,你怎麼了?孔妾侍她情況好轉了不是應該開心嗎?」邵景柯跟著顧莎走到花園里,疑惑地問她,實在是不明白,原本一個听不到不會說的人在她的努力下變得能听到別人的話,還能做出一樣的反應,為什麼反而顧莎還不開心了?
「唉。」顧莎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王妃,孔夫人她……」暖暖開口問道,小臉皺的跟包子的褶子似的。
顧莎忽然笑出聲來,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又轉過身點了點邵景彥的額頭,「你們兩個呀!」
「皇嫂,為什麼孔妾侍看起來好多了你反而看上去不怎麼開心呢?」邵景柯不打算讓顧莎這樣糊弄過去,一問到底。
「小孩子別管了,我會想辦法讓琉璃盡快好起來的。」顧莎臉上明朗,聲音也故作輕松,心頭卻是浮上一片陰雲。
「我已經八歲了,我才不是小孩子!」邵景柯不滿,氣鼓鼓的小臉粉女敕粉女敕的,像是能掐出水來一般。
「咿呀,兔崽子。」顧莎一下子沒忍住真的把手往邵景柯臉上伸,一捏他的臉蛋一下子就愛上了,愛不釋手。
「啊……皇嫂……皇嫂你快住手呀……」邵景柯抓著顧莎的手腕,反抗著,忽然想起顧莎為了救自己而受過傷,「皇嫂,你手上的傷怎麼樣了?還疼嗎?」
「嗯?手上的傷?」顧莎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喔,你是說這個啊。」顧莎撩起袖子,露出白色的繃帶。
邵景柯稚女敕的小臉上浮現出一種叫內疚的表情,顧莎看了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哎呀,可疼了,晚上都快被這傷口折騰慘了!這睡意一上來,剛閉上眼楮睡著,這傷口就疼起來,疼得汗直流,全身都被汗水浸濕了。唉,只能咬著牙強忍著,等疼痛過去,慢慢又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又疼起來……」
顧莎夸張地說著,還不忘偷偷地去看邵景柯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心里偷笑,說完了不夠,又補了一句,「真是折磨死個人了!」
令顧莎沒有想到的是,邵景彥抬起臉望著她,哇一聲,一下子哭出來,哭得她亂了方寸,「哎……柯南,你怎麼了?啊?別,別哭啊!」
邵景柯哪里听得進顧莎的話,心里被內疚堆得滿滿的,只好宣泄出來了。
這就是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最大的煩惱估計也就是誰誰誰不肯跟他玩,或者是出門的時候後面老是跟著一對陰魂不散的侍衛。
「停停停,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啊?是不是男子漢?是不是?」顧莎最受不了的就是小孩子的眼淚,總覺這東西一開閘就關不上。
「嗚啊……可是,可是景柯讓皇嫂受傷了,嗚……」邵景柯哭得傷心,連哭帶喊地說出自己單純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