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藏蘭苑,她都暗舒一口氣。卓一瀾雖然沒有馬上答應,但據她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會派人過去。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平日百姓仰望,守衛森嚴靖王府。
後院一處雅致的樓閣。
燈光搖曳間,正有一名年輕男子,沐浴,焚香。
隔著六扇仙鶴紫屏風,卓一瀾依然戴著紗帽,隨意斜坐在一方短塌,玉指有一下沒一下轉著茶碗上的雕梅瓷蓋。偶爾,他也會透過薄紗瞟向屏風。六扇屏風,望向恰見一道小間隙,浴池內那背對著的男子一頭銀發青絲,黑白斑駁。
池邊矮小四方檀香木桌,也擺著香茶一碗和水果點心。
「靖王,外界傳言你一夜白發我還不信,不曾想真有其事。」卓一瀾寡淡道。
靖王端起茶碗,淺酌一口,略顯沙啞的話從里面傳出,「天黑來訪,你不會是特意來看本王頭發吧。」
「當然不是。」
「哪所為何事?」
「我……做了一個夢。」卓一瀾口吻瞬間染上一絲迷離。
「夢?」
「嗯,是夢。我夢到楚將軍了,她對我說了很多話。你猜,她會對我說什麼?」
「哦?本王倒好奇了,講來听听。」
「好奇?我也很好奇楚將軍遺願怎會是不願葬進皇陵?」卓一瀾突然換了一句。
「本王也挺想知道卓將軍為何一直戴著紗帽,不以真面目示人?」靖王傳出的嗓音極平淡,無喜無怒,沒有一絲波動。
一句反問,卻輕易堵住卓一瀾。
卓一瀾修長的素指,繼續一下接一下轉著茶碗蓋子,弄出細小輕微又清脆的響音,「對了,楚將軍說,她想喝酒了……她有個毛病,就喜歡牛欄街小酒館那里的劣質水酒,都不知參了多少水的酒,她卻特別喜歡喝。太貴的酒她不喜歡,說喝著渾身不舒服,說什麼每喝一口老會想起這一口得吞掉多少銀子呀。……」
停頓半晌,他又慢悠悠道︰「她還說……懷念御飛音的琴了。讓我過來問問御飛音,什麼時候有空去趟小鞍山彈給她听。」
信口雌黃,胡說八道。
挑的借口也荒唐站不住腳。
換作任何人都不會像他這般,偏偏,他就是做了。
京城中卓公子鬼神莫測的荒唐,早就有傳也不在乎再添一件。
更離奇是,靖王應允了。
爽快命下人帶卓一瀾去見御飛音。
等卓一瀾邁出偏廳。
靖王掌中的茶碗在憤怒中盡碎。
……
靖王府,西院。
清幽雅致,綠葉成蔭小院。
柔和皎潔的月光下,卓一瀾帶著御飛音漫步在蜿蜒曲折的小道。
卓一瀾淺淡問︰「姓御的,我都來這麼久了,你就沒一句跟我說?」
「帶我出靖王府?」御飛音警惕。
「咱們先不談這個,說說,我感覺你一直在防備我,為什麼?」卓一瀾話是淡淡的,卻十分留意著御飛音的反應。
御飛音輕抿抿唇,不語。
卓一瀾再問︰「難道是我多想了?」
「是你多疑了,疑神疑鬼。」
「是麼?」卓一瀾笑笑,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