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曦坐床上發了會兒呆,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她在潛意識里已經認為慕白衣就是那時的紫衣少年,那之後發生過什麼先不問,目前最最重要的是弄明白那個花心大蘿卜究竟是不是她爹,按現在所能記起的事來看她一直稱那個花蘿卜為那個人,她和那個人應該沒什麼血緣關系才對,大概只是在那里出生並住過一段時間,這麼一想便放了心,但究竟事實是怎樣還需要去向當事人打听打听。
在蓮花觀里等那個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報信,午時剛過時卻並未等到那個報信的,而是等來了拓跋長老的兒子——拓跋青雲。
拓跋青雲見到連曦的第一句話便是要帶她去刑部接慕白衣他們出來,她自然求之不得,和小岩打了聲招呼便隨拓跋青雲進了城。
「既然讓我去接他們是不是已經抓到行刺秦丞相的凶手了?」這麼看來刑部的辦事效率倒是挺快的。
「非也,」拓跋青雲緩緩搖頭答,「或許原本便沒有什麼刺客,昨晚秦相受傷後並沒有派人出去追趕刺客而是直接讓刑部的人去了沈府,從頭至尾他的目標不過是慕白衣而已。」
自編自導的一場戲?連曦瞪大了眼,原來秦羽仙的爹那麼黑。
「他們並沒有證據,問幾句話後只要有人過去做個保便能帶他們出來,我身處朝堂不太適合直接插手此事,所以便找了你,」拓跋青雲說出了帶她過去的原因。
由于這案子牽扯到一國丞相,保人要親自面見刑部尚書後方能將其帶出,于是她便在拓跋青雲的帶領下去了尚書莫九處理政務的地方,剛要進去忽見從房間里出來了一名有些臉熟的女子和他們擦肩而過,連曦回頭瞧著她遠去的背影仔細回想,猛然憶起和晉楚初到皇宮那日和太後見面時的情形,也終于想起了那女子的身份,她分明就是那時太後身邊的婢女!
看來慕白衣被冤帶到這里極有可能是太後和那個秦丞相所布的一個局,實在是太陰險狡詐了!
他們進到房間時面色白淨身著官服的尚書大人正把玩著一把碧玉笛坐在公案上翹著二郎腿優哉游哉的晃著,看上去心情極好的樣子,見到他們這才從公案上下來退坐到椅上以手掩唇咳了聲看了眼連曦問,「你就是拓跋將軍舉薦的那位為慕白衣和絲竹作保的人?」
是拓跋青雲舉薦的她?連曦感激的側頭看了他一眼隨即挺直身板一臉正色道,「不錯,正是小女子。」
尚書莫九將碧玉笛放至案上,隨手翻開左手邊的簿子又從架上取下一只毛筆蘸了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本尚書一向處事公正,報上名姓祖籍何處,大略說下與慕白衣絲竹二人是何關系,再留下保金便能把人帶走了。」
連曦正想著保金是什麼便見拓跋青雲從袖中取出一枚通體碧綠的玉璧上前幾步交到了莫九手中,「不知這個當做保金如何?」
莫九接過玉璧愛不釋手的放眼下仔細看了看,看向拓跋青雲道,「還是青雲你懂本尚書,好了好了,保人只需道出名姓和他們二人的關系便能把人帶走了。」
想起方才他手中的碧玉笛連曦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尚書喜歡玉,那玉笛說不定就是方才那個太後婢女留下的,黑,太黑了。
心中這樣想著卻知需得按程序來,連曦清了清嗓子道,「回大人,小女子姓連名曦,家住雍州城外赤月教,與慕白衣和絲竹是朋友關系。」
「赤月教連曦,江湖人,」莫九筆走龍蛇的在簿子上寫著,接著忽的頓筆,有些為難的看著她道,「保人需得與被保人至少是三代內的親屬關系,朋友……好似有些不夠親密吧。」
一旁的拓跋青雲插話不解的問,「不知何時改了規定?」
莫九將筆一撂,「本尚書前幾日剛改的,問那麼多做什麼,規定就是規定,不符合的話就請回吧。」
「莫尚書處事果然公正,」拓跋青雲看了連曦一眼微微笑著道,「那麼就請莫尚書寫此女乃慕白衣未過門之妻好了。」
這樣亂寫也行?連曦剛要開口,卻見莫九已速度極快的在小簿子上記了下來,然後合上簿子將一枚木牌丟給拓跋青雲,一手托著腦袋懶洋洋的道,「拿著牌子去領人吧,本尚書有些乏,就不親自去了。」
末了望了連曦一眼,「竟能入得慕白衣的眼,不知丫頭你前輩子燒了多少高香。」
這人看上去不過和琴隱一般年紀,喊連曦丫頭時帶了絲成熟穩重的味道,與先前那個蹺二郎腿的人簡直判若兩人,真奇怪。
和拓跋青雲從莫九那里出來沒走多遠竟又迎面走來了一個熟人,正是依然穿得像花蝴蝶般的晉楚。
連曦氣沖沖走向他踮起腳揪住他的衣襟問,「你來這里做什麼,莫不是幫著你那太後娘親尋白衣麻煩?」
晉楚將衣襟從她手中救出,笑得一臉無辜,「我今日可是瞞著母後出來特意來看他們在刑部有沒有吃虧,怎麼可能與她一道尋他麻煩。」
拓跋青雲簡單理了理衣物恭敬朝晉楚行了一禮,「微臣見過皇上。」
晉楚楞了下連連擺手,「拓跋將軍費心,繁文縟節什麼的就免了,她我就帶回宮了,勞煩將軍將慕白衣他們帶回沈府。」
「回宮,干嘛要跟你回去?」好不容易才從那個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地方出來她才不要回去,「我要親自接白衣回去。」
「確定不和我回去?」晉楚微微低頭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若不跟我走的話朕一回宮就擬旨昭告天下,向天下人公布你的公主身份,讓你和慕白衣中間永遠隔著一個兄妹名分。」
他這麼說算是承認了慕白衣便是曾經宮中的那個紫衣少年,連曦咬牙一字一句頓道,「算你狠。」
晉楚笑得越發歡暢,「我也並非不通情達理,便容你進去和他道個別吧,朕在門口等你。」
見晉楚笑著走遠,連曦握緊了拳頭問,「你們皇上一直就是這樣蠻不講理隨便威脅別人?」
「皇上他大多是憑喜好行事,模清了他的性子便不覺有什麼了,習慣便好,」拓跋青雲開口答。
連曦原本還擔心他們倆會不會被關進牢里,卻不料見著他們時他們正坐在一布置典雅的房間中悠悠飲著茶。
見她進來慕白衣清淺的笑著道,「你來了。」
連曦點了點頭,「剛去尚書那里做了保,你們可以回沈府了。」
一旁坐著的絲竹聞言看向拓跋青雲,「又讓將軍破費了,改日定奉上上好玉器做謝禮。」
拓跋青雲一臉謙遜的搖了搖頭,「沒什麼,那玉璧原本便是從莫尚書手中贏來的,此番就當是物歸原主了。」
幾人從那院中出來,剛走了幾步,連曦看了眼不遠處高高的圍牆忽然道,「要不咱們翻牆回去吧。」
晉楚就在門外,若是越牆而出的話就不會和他踫面了。
慕白衣笑著看她一眼,「莫尚書最恨翻牆越獄之人,若咱們真從那里出去過不了多久必定會被他以越獄出逃的理由再捉回來。」
連曦的提議未被采納,于是幾人從尚書府出來便在門口見到了等在那里的晉楚。
見到晉楚慕白衣微微蹙眉,「你怎麼還沒走?」
晉楚指了指站在他身側的連曦,「這兔子不一定識得回宮的路,本公子自然要親自帶她回去才行。」
聞言,慕白衣看向連曦問,「你要和他回去?」
想起晉楚的威脅,直直對上慕白衣澄澈的眸子,她可是一點也不想和他做兄妹,只好點了點頭,「覺得那里的棲芳小築很熟悉親切,想要回去住幾日。」
「是因為……棲芳小築?」慕白衣定定看著她,抬手按上她的腦袋,帶著淺淺笑意道,「既如此便去那里住幾日好了,改日我去接你回來。」
「恩,」連曦上前抱住慕白衣依依不舍的和他道了別便跟著晉楚回了宮。
回宮後好像一切和上次在宮中一樣沒有什麼改變,晉楚以棲芳小築多年沒有打掃為由依然讓她陪小十四住在棲梧宮唯有晚上才能偷偷跑去棲芳小築坐會兒。
這日,天剛黑不久,宮內各處依次燃起燈火,連曦挑了盞宮燈與往日一樣進了棲芳小築。
剛在水池邊坐了會兒便听身後傳來了幾道腳步聲,以為是晉楚便頭也不回的道,「說好允許我晚上來這里坐坐,你也不會打擾,怎麼今天來了?」
身後來人沒有說話,連曦因好奇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到了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里出現的人——一身華貴宮裝的太後。
周圍一片靜寂,許久方听太後看著她道,「听翠香說那日你去刑部為慕白衣作了保,你和他是何關系,莫非你之前所說的和你定下婚約之人就是他?那你可知他是誰?」
連曦只覺渾身上下竄起一股寒意,這太後果然想對白衣不利。
見她沒有回答太後便當她是默認,「關于慕白衣哀家剛好正有些疑問,不如連曦丫頭隨哀家回去,好好回答哀家的疑問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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