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莎傳說 四十一 朱利安的心思

作者 ︰ 紺碧莎翁

「我也好久沒見過了,那種精英階的役魔連專業人員也得服輸吧?而且還有兩只!」

「可是可是,那是由靈緹家為了她而優化過的吧?那不是有點作弊麼?」

「精英階的役魔而且還是騎士種和太陽神駒啊。那可是很花錢的哦。你還真能憑一把木劍就上場對打啊。」

「堂吉柯德老師也太強人所難了吧。人家還以為一定是開玩笑的。」

同學們圍著米諾爾交口談論昨天一戰的感想。反過來米諾爾卻一句也插不上嘴。

這時,響起一句「啊呀,米諾爾同學?」,為數不多的熟臉孔之一來搭話了。

是科里。雖然似乎因為米諾爾身處的環境而吃驚,卻立刻反應過來,露出安心的表情。

「啊啊,科、科里……」

米諾爾無言地求助。似乎他的表情相當可憐,科里噗的輕輕一笑。

他以平和的口氣說道,

「昨天真是慘啊。而且真是嚇我一跳了。身體沒事吧?」

「生龍活虎的。不好意思了,讓你擔心。」

「沒有的事。可是,米諾爾同學,竟然有英靈啊。那個絕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吧?」

「啊、啊啊、也是……」

「對了對了!我說,米諾爾同學。那個小不點英靈,能不能讓我們再看一次呢?」

「啊、我也是!我也想看啊∼」

英靈這一單詞,立刻釣起女生們強烈的興趣。米諾爾一面不知如何是好,一面向科里投去詢問的目光。科里笑著點頭。

「……賽特。」

雖然受命隱身,賽特其實一直跟隨米諾爾身邊。剛才的對話似乎他也听到了。听到叫喚的英靈,立刻相應招呼,現出身形。

立刻,

「喔,好厲害!」

「呀!好可愛啊!」

同學們雙眼放光。尤其是女生們都立刻喧鬧起來。好可愛好可愛,說著還伸出手來,毫無顧忌地模著賽特。面對突如其來的暴虐,賽特全身硬直一動不動,一雙碧眼六神無主的游移。

「咪咪咪、諾爾大人!?」

「……讓著他們把,賽特。稍為忍耐一下吧。」

米諾爾感到一點過意不去,有種像是把賽特當作活祭供出去的感覺。賽特的耳朵和尾巴都倒豎起來,米諾爾卻裝作看不見。

「仔細看來,還真是好孩子氣啊。莫非米諾爾,你喜歡這樣的麼?」

「不是啦。」

「……話說這就是成長性最高的英靈麼。這樣啊。有這樣高級的來侍奉米諾爾同學呢。」

「就說了不是啦!」

「這種慌張的樣子,好可疑∼」

「莫非說還一起入浴什麼的!」

「啊呀,犯罪啦∼」

「……你們給我好好听著人家的說話啊。」

似乎慌亂的主僕兩人令人覺得很可笑,包圍著米諾爾和賽特的同學們大笑起來。米諾爾心中的困惑還是沒有消失。然而,此刻在眼前的,不再是昨天那難以言表的無表情,而是隨處可見的同世代人的笑臉。雖然那確實是在嘲笑,埋藏在話語深處的,是對米諾爾的自然的好感。

這時,

「真是沒意思。」

從教室的後方有聲音降下。

混雜著嘖舌聲的一句話。充滿挑釁的語氣。轉頭一看,同樣是一名雖臉容有點印象卻不知其名的男生,正把雙腳擱到桌子上,俯視著春虎一眾的騷動。

「……連魔法和戰技都無法使用的人,竟然有英靈來侍奉自己呢!這就是名門子弟啊。」

難掩露骨厭惡的口氣,另喧鬧的同學們登時沉默。前一刻還洋溢笑談的空氣,染滿了冰冷的尷尬。

春虎立刻說,

「賽特!」

揮開女生們的手跳起來的賽特,呼地在空中靜止。當然,米諾爾並非鼓勵坤。而是喝止正欲挺身去教訓無禮人士的賽特。那證據就是,賽特保持著反握匕首的姿勢、像是面對餌食卻不被允許下口的小狗一樣,不滿地應了一聲「嗚∼」。

「——真是,你就不懂得反省的嗎。」

「然然、然而∼……」

米諾爾眯眼瞪著仍在懇求的坤。坤垂頭喪氣,尾巴也耷拉下來。

另一方面,差點就受到賽特攻擊的學生,慌慌張張地從桌子上縮回腳,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

看來根本沒有想到、只是隨口一句挖苦,役魔就會突擊過來。表情僵硬了起來。

看著男生驚恐的樣子,其中一名女生噗哧的失聲笑出來。笑聲傳染開來,不止米諾爾的周圍,整個教室都充滿了吃吃的竊笑聲。受到嘲笑的男生,羞怒交替之下臉上陣紅陣黑。

然而,

「對不起。」

米諾爾站起來,深深低下頭去。

包圍的同學們突然靜默下來,受到道歉的男生也一副呆滯的表情。賽特受到沖擊之大,連尾巴上的毛都豎立起來。

「吵到你不好意思。我很礙眼吧。我姑且有點自知之明。可是……」

米諾爾說著抬起頭來,正面與嚇呆的男生四目相對。

「我希望盡量能和大家友好相處。昨天對芙洛拉同學也說過了,能不能睜只眼閉只眼呢?可以的話我也會盡量照顧各位的感受。」

這次教室中完全安靜下來了。

然而,這樣就好。不過一句半句挖苦,米諾爾不想因為加以報復而讓人蒙羞。再說,他口出不遜的不平心情,米諾爾也是可以理解的。

賽特還漂浮空中,看著主人。包圍著米諾爾的同學臉上也是一樣的表情。反過來接受道歉的男生,口中結結巴巴地說著「什、不……」,不知如何是好。

奇異的沉默蔓延開來。

打破沉默的是最開始向米諾爾搭話的女生。她重整心情,以開朗的聲音說道,

「……我說啊,你在上場實技的時候,不是連老師做的簡易役魔都操縱不來麼。英靈什麼的,我看你也不會用吧?」

「、嗦。那時狀態出不來而已啦。再說,自律系的操作完全不同的吧。」

「嘴上這麼說,上完課後就蔫了吧?」

「一開始就是那樣的了吧!說起來你也是,不也堅持不了多久麼。」

男生含混辯解,繼而開始強詞奪理。然而氣氛總算因此松弛下來。比起被嘲笑的男生,米諾爾覺得自己才是得到拯救的那方。

「總、總之,格里芬家的。我對昨天那樣的比試也好、對你也好都看不順眼。這麼點事情就讓我說個一清二楚好了!」

再次壯起氣勢的男生,再次強硬地叫道。只是,口中放出的言語,剛才那種帶刺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米諾爾苦笑著,

「我記住了。還有,叫我米諾爾就好了。」

「…………」

男生鼻子哼出聲來,代替回答。

米諾爾並不討厭這樣的對話。也不希望硬要和好相處,也沒想過能順利地和同學們友好相處。反正被人討厭,與其在暗地讓人閑話,還不如當面說個清楚。

米諾爾又轉過身來,以眼神感謝給他打圓場的女生。

「啊對了。我還沒記住大家的名字,趁這個機會告訴我好嗎?簡簡單單地叫我米諾爾就行了。」

「OK,那麼,叫小米是吧?」

「你有听我說嗎?喂?」

全場再次以笑聲包圍起米諾爾的苦笑。科里體貼地再次自我介紹,以此為開場其他的塾生也一一依次自報姓名。教室後面的男生雖然不屑地「哼」了一聲,嘴角卻微微地放松了。

這是在教室中誕生的、全新的光景。

面對這副光景,只有一人像被遺忘了一般,在一旁孤零零而又微笑地注視著。

不,並非只有賽特一個,另一個——

「……這真是預料之外的展開呢。」

突然听到有人搭話的朱利安,不禁「哇」一聲用本身尖叫出來,慌失失地轉頭面向聲音的主人。

「藍、藍格爾……」

「呼呼。要是有意識地促成的話那就真的很厲害了……只是他那是順其自然的。能輕輕松松地做出這種行動的人,從辦不到的人的角度看來是會相當嫉妒的——」

說著藍格爾斜斜看著朱利安,

「——之類的,會這樣想麼?」

「說什、什麼……說這種無聊透頂的……」

拋下一句虎頭蛇尾的話,朱利安轉過臉再也不看藍格爾。

然而,移開的視線卻自然地被吸引向米諾爾的方向。米諾爾現在正處于眾人的注意力中心。凝望著他的朱利安的眼光,露出了驚奇,還有焦急以及欣慰。

「應該」已經共同度過半年時光的朋友。然後,「應該」是從孩提時代起便相識相知的青梅竹馬、分別的少年。

與自己如此相熟的人,在自己伸手不到的地方交上了別的朋友。這副光景,朱利安只是沉默地看著。只能看著。那側影如此的傷切,讓偷看了一眼的藍格爾、都少有地閃過了一絲擔憂的表情。

「……別太逞強了哦。」

「才、才沒有逞強!你剛才開始就在說些什麼。」

朱利安以一听就覺得是在硬撐的口氣,激動地嚷道。藍格爾悠然地一聳肩。

接著。

「這樣啊。不好意思。其實不久前,我也是這樣無謂地逞強,和那家伙打了一架。不過輸的人是我。」

「……!」

朱利安呼地轉向藍格爾。藍格爾繼續望向米諾爾的方向,眼神散向遠方,臉上浮現起與他不相襯的自嘲的微笑。

「那件事在我來說,也是相當痛苦的經驗。我可不想再重復類似的事情哦。」

「…………」

朱利安狼狽地低頭,制服下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

一副不安,然而又頑固到底的表情。畢竟知曉朱利安心情,因此像這樣縮起來的朱利安,看在藍格爾眼中只是一個標準的女孩兒。藍格爾像是在說「哎呀哎呀」的揚起了一邊的眉毛。

這時,藍格爾的視線飛向教室的入口。

芙洛拉走進了教室。

芙洛拉看見教室中的情景也一副吃驚的表情,當知道事情的原委時臉上浮起了愕然的表情。藍格爾忍俊不禁。米諾爾或許對她很覺頭疼,然而在藍格爾眼中,像她這樣的應該算是容易看穿的類型。

「……看來我也該行動了麼。」

藍格爾小聲喃喃道。要是朱利安听到的話,一定會皺起眉頭吧。那是藍格爾每逢要引發事件的時候、總會表現出來的快活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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