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可——!」
听到這一聲呼叫的瞬間,莉可用盡全力跳上咒練場的觀眾席。
昨天的役魔比試的舞台,競技場場。從觀眾席上瀏覽,這還是第一次。那個時候因為也實在無暇顧及,並沒有察覺這里的空間如此廣闊。
觀眾席空無一人。然而,燈光照耀下的競技場中卻有著兩個人影。以屹立的姿勢回頭望向這邊的,就是那個西裝男子——第七子的信徒。而腳旁被綁起、趟在地上的,是穿著制服的米諾爾。
「米諾爾!」
因為相隔甚遠看不清楚,然而從剛才呼喊自己的叫聲中,似乎並沒感覺有受傷。米諾爾平安無事。莉可趕上了。
蠱毒在觀眾席最前一排上像是探身出去似的,向著競技場中的兩人延伸出去。莉可沿著分段的觀眾席跑下,在蠢動的蠱毒前停下腳步。
在莉可之後,阿斯特艾郎、接著是雪弗萊以及科里,繼而連帶著飛皇和白輝的芙洛拉也在觀眾席上出現了。「趕、趕上了麼?」科里像是自言自語地發問,把握了狀況的雪弗萊簡短地應道「——是了。」
轉頭向跟在後面的芙洛拉笑著說,
「……看來進展順利呢。」
似乎因為連續使用咒術,芙洛拉不住喘氣。即便如此還是拼命地調整好呼吸,對雪弗萊點頭作答。
阿斯特艾郎在教室里提出的作戰方案,就是所謂的「詛咒返還」。
這是指將對方施放的魔術破解,讓魔術歸還施術者本人。詛咒本來就是指將憤怒和怨恨這些負面的魔力轉換為魔法所需的咒力。為此,只要解除加諸魔力之上的控制,解放的魔力就會自行將矛頭轉向施術者本人。要對付以生物的怨念為魔力的蠱毒,這招詛咒返還是最有效的魔法。
話雖如此,這可是對人魔法的專家魔法師施放的蠱毒。要打破其穩健的操控,並非簡單的事情。而且,芙洛拉也是第一次使用詛咒返還。
「要不是雪弗萊發動冰封禁制減弱蠱毒的力量,就算是芙洛拉同學,我猜也無法成功呢。」
漂亮地打破了教室的結界的科里,以興奮的語氣說道。當然,為了減輕芙洛拉的負擔,莉可、雪弗萊、科里,都拼死的奮戰,其中阿斯特艾郎的智慧更是關鍵。無論少了任何一人,大概也難以逃出生天吧。
「……而且,這一來犯人也確定了。只是確實沒有想到呢。」
芙洛拉從觀眾席俯視競技場,盯著望向這邊的青年,緩緩說道。
失去了控制的霧靄,明顯正意圖攻擊競技場中的青年。這就是證明使用蠱毒的施術者、別無他人正是黑衣執事的明確證據。
「那身裝束,你是暮光裁決所的?」
芙洛拉驚訝地說,暮光裁決所可以說是聖堂教會的地下機構,主要負責諜報監視以及暗殺等一切見不得光的活動,由于其部門行動的性質與艾澤拉斯光明的形象背道而馳,即使是教會內部也不待見,但不得不承認它也是一個宗教不可或缺的。
雖然奇怪到底何時在教室里張開了結界,要是在米諾爾的周圍進行搜索的暮光裁決官的話,事先設置好術式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再有,即使使用蠱毒,只要在宿舍的內部行使魔法的話,封鎖大樓的結界毫無反應也是可以理解的了。而且待在聖徒會的競技場內部,也無需擔心會輕易被搜索系的魔法找到。表面看來有勇無謀,其實是機關算盡的攻擊。
另一方面,抬頭看著自己親自放出的蠱毒、將至破解的塾生們,站在競技場中的暮光裁決者,在憤怒和恥辱中全身打顫。
然而,他再次壓抑住自己的激昂的感情,浮現陰濕的笑容,
「——嘖」
一聲打了下響舌。
「……是靈緹家的野丫頭麼。明明天天向第七子找茬……失算了呢。」
從西服口袋中取出一枚——被不知什麼的血染污了的晶體——亞莎之淚!
一旁至始至終都靜靜觀察局勢的阿斯特艾郎終于動容了,猶如一顆石子掉入寧靜的湖面,這種悸動不會錯的,是他千方百計想要尋回的亞莎之淚的碎片••••••
暮光裁決者像是刻意在演示一般高高舉起,緩緩地縱向撕裂。于是,緊貼在結界上的霧靄痛苦地翻滾著,分成左右兩半,如同霞氣一般散去。看來已經做好了萬一詛咒被返還時的應對措施了。
莉可看著這一舉動,再次跑向競技場,
「你這該死的家伙!你沒對夏目做什麼吧!?」
听著莉可的怒吼,暮光裁決者鼻子一哼。
「……當然。只是稍加捆綁而已。這也是為了讓他听我說話而已。本來,要加害第七子的打算,我是一星半毫都沒有。這豈非理所當然?雖尚稚女敕,他還是第七子啊。」
暮光裁決者悠然回答。
半張的雙眼中充滿暗昧,看來因為不如己意的結局而感到焦躁。然而,至少在表面上,他還是控制著自己。聲音完全恢復了冷靜,唇邊不絕浮現如同嘲弄一般的微笑。
芙洛拉忿忿地打了下響舌,
「在來這里之前,已經向老師們送去了通訊語錄。事情應該已經傳達過去了,應該很快就會趕來。再說,這里是聖徒會的地下。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就、就是!老、老實地放棄抵抗,釋放米諾爾!」
科里接過冷淡地通報著的芙洛拉的話頭,向暮光裁決者大喝道。雪弗萊只是無言地以剃刀一般的眼神觀察著暮光裁決者的反應。
于是,
「好吧。就讓我解放他吧。是我的失敗。我會老實離開。」
暮光裁決干脆地一聳肩。科里吃驚地發出「誒」一聲,芙洛拉也一幅反應不過來的表情。
「這次只是來告示我的存在的,姑且把這當作成果好了。雖然還想米諾爾知道更多一點真相……這就留待‘下次’的機會好了。」
一連游刃有余的表情說道。「渾蛋……」莉可說著,咬緊了牙關。
這時,
「你明白麼?」
趟在地上的米諾爾出聲道。暮光裁決「嗯?」一聲轉向她。
「……這麼一來,你已經無法回歸教會了。不,是要反過來遭到追捕。擺月兌聖堂教會,你以為真的可能麼?」
「哎呀哎呀。剛才我說過的話,已經忘記了麼?我的同志,就算在那什麼教會中也是人多勢眾喔。」
陰陰笑著的暮光裁決回答。米諾爾一下語塞。
「確實,如此一來,我確實不能再在公開場合現身。然而,事已如此,無需介意。只不過是潛伏起來,等待你的真正的覺醒而已。如此期待著第七子之再臨的人,遠比你想象的要多。」
接著,暮光裁決殷勤地張開雙臂,繼而手按胸口,深深地低下頭來。
「這次就在此告辭了。期盼你我在不遠將來定必在會……」
裝模作樣地告別後也不等人回答,咒搜官轉過身去,雙手插進褲袋,泰然踏步而去。無需多言,觀眾席上的塾生對于他來說直如視而不見。
然而,
「慢著,大叔。」
莉可 一聲一腳踏上分隔觀眾席和競技場的柵欄,叫住了暮光裁決者。走向競技場出口的暮光裁決,腳步戛然而止。
「想這樣蒙混過關麼?以為我們會放你一馬麼?把那亞莎之淚交出來。」
這完全是挑釁的語氣。阿斯特艾郎不可能放過這種機會,莉可也不可能放任這種威脅到米諾爾的存在,可謂是一拍即合。
米諾爾等人瞠目,停步的暮光裁決緩緩地抬頭。
「……噢哦」
以削掉了感情的聲音,回答莉可。
「‘放我一馬’?我倒是不覺得有一星半點非得求你們‘放我一馬’不可的必要呢。還是說,因為破解了蠱毒,就產生了什麼誤會了麼?」
暮光裁決游刃有余地,把身體轉向莉可的方向。迎著莉可銳利的視線,像是嘲笑似的反瞪回去。
悠悠然地張開雙手,
「我不介意哦。既然說不會放過我,便即管放馬過來,無論什麼招術都可以。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暮光裁決者到底實力如何。」
「…………」
莉可無言地, 啷一下端起錫杖插進堅實的地面。在她身邊,凜然而立的阿斯特艾郎的雙眼似乎要冒出個「誅」字來似的,了臨戰狀態。
「不、不要,莉可!」
科里在身後慌慌張張地制止。
芙洛拉也一臉後悔地皺起柳眉,不得不勸解莉可。
「算了吧。就算瘋了,對手也是個專業人士哦。就算是我,也已經接近極限了。很難再繼續頂住對方的攻勢了。」
莉可一面以背影面對同學的制止,還是靜靜地盯著暮光裁決。
終于,一直沉默的雪弗萊說,
「……講師們也差不多是時候察覺過來了。順利的話,在他走出塾舍之前就能制服他。要是在這里一個不慎,累及米諾爾就麻煩了。」
「咕……!」
確實,暮光裁決打算釋放米諾爾。現在要是發生什麼導致他劫持米諾爾當作人質,事態將更為危險。
莉可咬牙切齒,放下了端起錫杖的雙手。暮光裁決的表情簡直像在說「早該這樣」似的,嘲笑著莉可。
「OK。那麼告辭了。」
像是扔掉什麼似的放下一句話,暮光裁決再次向大門走去。莉可一行只能默默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離開。
莉可一行。
然而,
「……你說過你想當我的役魔,陪伴我一生的存在?」
還在束縛之下的米諾爾,披散著頭發說道。莉可等人吃驚地一顫,暮光裁決也驚訝地轉身過來。
然而,米諾爾毫不在乎周圍的反應。無力地躺在地上,大聲地斷言道。
「隨心所欲地想象看看。你和你的同志,不論想什麼、怎麼想,我都管不著。反正,就是妄想。因為能在一旁陪伴我成長的只有莉可一人。」
要是院長長和堂吉柯德在場的話,兩人一定會擊掌如是說道。
妙。簡直就是高階魔法的簡明易懂的示範啊。
事實上,效果非常顯著。
「王啊!何等可嘆可悲!」
「我對你失望了!」
像是一把扯下了強裝平靜的假面一般,暮光裁決唾沫星子四飛地叫嚷。至今為止,守護著第七子信徒的最後一線——保持著精神的平衡的青年,終于將這一限制解除了。
而且,
「再如何不成器,竟會受如此丫頭逛騙!」
「面對終將成為第七子雙翼的吾等,雖說出于無知,這暴言也實在太過了!請慎重發言!」
暮光裁決的措辭發生了變化。在至今為止他的聲音之上,還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低沉聲音。然而無論哪邊都是他的本聲。然而,簡直如同二重人格似的,暮光裁決以一人之身,發出了兩個人的話語。
布滿血絲的雙眼,流淌唾液的嘴巴。被過度激昂的情緒染成紅黑色的臉容。明明面對著米諾爾怒吼,雙眼卻沒有看著米諾爾。視線的焦點根本就沒有聚攏。
莉可一行啞然,米諾爾也因為自己引發的超越想象的反應,難掩驚訝之情。只有雪弗萊一個嘖舌說道「不妙」,然而面對這種狀況也是束手無策。
暮光裁決大幅地反仰身子,
「罷了。事以至此——」
「——就讓你看看吾等才堪當第七子之心月復的證據吧!」
緊接著,暮光裁決者背後的空間卷起了的魔力漩渦。
為了提高魔法的穩定性,競技場中的元素長期保持在平緩的狀態。然而現在在突如其來的魔力激發之下,如同風暴中的大海般洶涌地騷動起來。
接著,在仰天大笑的暮光裁決者身後,出現了的役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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