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更要收手了」
米諾爾斬釘截鐵的說。
剛才還得意洋洋的玲,被春虎說的一愣。她以為已經把米諾爾說悶了,所以沒能馬上理解這話的意思。
接著,理解米諾爾說的話意思後,眉間緊鎖,憤怒的看著米諾爾。正準備開口把愚蠢的凡人痛罵一頓的時候,米諾爾搶在她之前,用平淡的口氣告訴她。
「你打算讓你父親替你替罪然後自己一個去死?犧牲自己?這樣孤零零被留下來的父親也太可憐了」
「什……」
玲的瞳孔里第一次露出怯色。
「……說什麼呢你。不可能。父親他一定會……」
「很高興?犧牲自己的妹妹,自己一個人活下去,你認為你父親會對你心存感激?再加上活過來之後還要被當做禁咒的實驗體。萬一要是發生瘟疫的話不止聖堂教會,整個社會也會譴責你父親。你父親將在一片罵聲中一個人苟活下去。你還敢說你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父親麼?」
米諾爾慢慢的,苦口婆心墊玲分析。
玲嘴唇哆嗦著瞪米諾爾。但她沒和米諾爾對眼,咬著牙根撇開了臉。
「……什麼嘛。你憑什麼教訓我……」
玲在自己的內心拼命否定米諾爾剛說過的話。和制裁官們對峙時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動搖和破綻。
雨下個不停。雨簾在風中搖擺,拍打著站著的兩人。
米諾爾注視著動搖了的少女,說道。
「……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是麼?冷靜下來,再好好考慮下吧」
彷徨的玲,膽怯的把視線對向了米諾爾。身子一定涼透了吧。玲臉色蒼白的閉上了凍得發青的嘴唇。
在米諾爾面前的已不是『守護騎士』之一了。就在那時,米諾爾第一次對玲抱有親切感。
玲也和米諾爾一樣,對殘酷的現實束手無策。他們都只是孩子。兩人的區別在于,米諾爾接受了事實,而玲則選擇破壞。米諾爾沒這個能力,而玲有罷了。僅此而已。
雨中,米諾爾漸漸接近玲。玲全身發抖,但並不準備逃跑。
兩人的距離,已經縮短到第一次對峙時的一半。
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
「……束,束縛吧。審判之鎖!」
被漂亮的陰了一下。
放出咒符的是倒在地上的制裁官。看上去像是勉強保持著意識。打算用盡自己最後一份魔力來完成的任務。
咒符是光屬性神符。在空中變化成光質鎖鏈,將站著的玲抓住了。咒術做成的鎖鏈一瞬間將玲嬌小的身體綁了起來放倒在地。
在驚呆了的米諾爾眼前,制裁官拼命的站起身來。但和莉可那時一樣,受魔力被吸走了的影響,意識有些模糊。
另一邊,受到偷襲的玲滿身是泥的勃然大怒。
「可惡。——少來煩我!」
眼里充滿血絲的怒吼。忠誠的役魔感受到了主人的憤怒。它抬起了剛剛刺穿了『座天使』的劍,跳到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制裁官正上方,準備冷酷無情的收拾掉他。
米諾爾的腳下周圍濺起了泥水。
身體前傾的像要摔倒一樣跑了起來。基路伯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特別緩慢。鋼鐵車輪正在慢慢迫近制裁官。
米諾爾用盡全身的力量撞開了制裁官。被撞開的制裁官倒在地上又一次昏了過去。
但一切都到此為止了。把人撞開了的米諾爾,就這麼趴在了地上。
臉上沾滿里泥水。有人在悲鳴。大概是玲吧。米諾爾現在沒閑工夫去管著管那了。正當米諾爾雙膝跪地的準備起身的時候,這才注意到了自己頭上。
死定了。米諾爾異常冷靜的想。
從那麼多事故中幸存下來,沒想到最後竟然要死在天使劍下。真是可笑。米諾爾腦中半邊空白,詛咒著自己的霉運。
但沖擊並期而至。
米諾爾急忙扭著上半身抬起頭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抬起頭的米諾爾,這回腦子變得一片空白了。
「……朱利安?」
朱利安出現在了米諾爾眼前。
瞬間召喚來的聖刻龍正用全身力氣頂開基路伯。
眼前令人無法理解的光景使得米諾爾大腦短路感情被剝離。他就像機械一樣傻傻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朱利安站在趴在地上的米諾爾和基路伯的劍之間。基路伯的劍深深的刺入了聖刻龍的身軀。深的像是快要刺到心髒一樣。可聖刻龍並此倒下,雙手抓住了鋼鐵的大劍,擋住了本該致米諾爾于死地的一擊。朱利安睜大著明亮的眼楮,可愛的臉龐變得慘白,
這開的是哪門子國際玩笑啊。使役式役魔與主人的生命是連接在一起的,一般在役魔受到重創後,必須立即切斷聯系,否則使役者要與役魔一同承擔傷害。
「……朱利安?你……」
「……快逃……」
「說什麼呢你。你受……」
「叫你快逃!」
朱利安大聲叫道。
接著對刺傷聖刻龍的基路伯迅速的用手指畫著些什麼。
「炎之龍神,阿爾卡斯,請賜無上業火!」
六芒星。
那是在魔法中被稱作「元素秩序」或是「亞莎伊始」的表現元素秩序之理的咒文圖案。是亞莎秩序魔法師所用咒印。
和咒文一同被畫出來的印放著光芒浮了出來。基路伯變得像是害怕火一樣,突然揮舞胳膊一樣的翅膀把聖刻龍甩飛了。
刺穿聖刻龍月復部的劍,毫不留情的撕開了聖刻龍的胸腔。被拋到了空中的聖刻龍像是皮球一樣在空中畫著拋物線。
米諾爾耳邊突然「啊啊啊」的一聲。
他甚至沒注意到那啊啊啊的一聲是自己喊的站了起來。
基路伯和玲的事早已被他拋之腦後。
米諾爾背對著敵人,跑向了被丟到空中的朱利安。
身體的行動,血脈的噴張,在感情控制了一切後,理性回來了。
剛才的通訊水晶。趕過來的朱利安。是啊,我自己也不是料想到結果了嘛。現在那結果就在我眼前。不該這樣的啊。一定是哪里搞錯了。理性把大聲吼叫的感情給封印了。
接著就是恐懼。
無比的恐懼開始襲向米諾爾。
「朱利安!」
朱利安像是壞了的人偶一樣,直愣愣的掉在了地上。
傾盆而下的大雨打在她不停的身上。看著支離破碎的好朋友變成這樣,米諾爾的視野漸漸變暗。叫著,吼著,迷失自我的米諾爾,抱起了朱利安。
就在那一瞬間。
朱利安一陣咳嗽,嘴角溢出鮮血,接著大片的血從月復部流出。
看到發生在自己懷上的光景,米諾爾的大腦再次停止了思考。忘記了呼吸,全身僵硬的愣在那里。
他現在只知道一件事。
朱利安的到月復部有基路伯留下的傷。
被深深,叫人不忍目睹的傷。
弄濕朱利安衣服的不止是下個不停的雨,還有交織的鮮血和淚水。
「……朱利安……?」
米諾爾用自己都覺得無力的聲音呼喚著朱利安。
接著,朱利安躺在米諾爾的懷里抬起頭對米諾爾笑了笑。
「……笨蛋。干嗎……不接我電話……」
「…………」
在朱利安說話的時候朱利安靛溫也在米諾爾懷里漸漸流淌。情況正越來越糟。這斷斷續續像是在耍小脾氣的聲音里,也開始漸漸夾雜像沙塵暴似的干涸的雜音。抱在懷中的這份觸感,也漸漸開始變得淡薄。
「朱利安。你……你……」
朱利安一臉苦笑。
像要哭出來一樣的苦笑著說。
「……對不起……有件事一直瞞著你。」
「笨蛋。說什麼呢。說什麼傻話呢你。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米諾爾方寸大亂。朱利安微笑著看著束手無策的好友。
伸出的手,揪緊了米諾爾胸前的衣服。
「米諾爾。我,喜歡你……快,快逃。……你要死了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朱利安笑了。
接著,
「……朱利安?」
米諾爾無意識的從口中漏出這一聲。全身的活力,都被雨水沖刷了個干淨。
「……你傻啊你」
玲說道。
被雨水拍打著的玲看著米諾爾。
「她算你啥?真的是你女友?怎麼?哈。傻了吧你。嘴上說奠花亂墜,背地里卻在干那麼惡心的事。」
另的聲音了。的聲音里,似乎能看見小小的負罪感。她看上去就像是害怕被遷怒在逞強欺騙自己一樣。
米諾爾緩緩的把頭轉了過去。
「你說誰?」
「那女人啊。竟然沒看出來基路伯是我的役魔,還有那龍型使役式役魔真是夠垃圾的。是你做的?你要做也做個好一點的嘛。要,要不然我幫你做一個?做個比那好上一千倍——」
「……」
米諾爾不打算繼續接她的話茬了。
慢慢站了起來,用自己都不曾听過的聲音說道。
「——閉嘴」
「……嗯?」
「你再說句試試」
周圍空氣的質感好像發生了變化。
米諾爾的視線貫穿了玲。
那一刻,米諾爾的眼神像是一頭發怒的猛虎才會有的眼神。那眼神輕而易舉的撕碎了少女的虛張聲勢。那是擁有尖牙利爪的人特有的眼神。
玲嚇得花容失色。
「哈?你,你當你誰啊你?知道現在在和誰說話麼!」
以怒吼還擊的玲,聲音比剛才的更厲害了。聲音里的情感比剛才更激動,但在尖利的聲音里,隱藏著玻璃質感般的脆弱。
玲瞪回了米諾爾。這視線凶的像是包含著殺氣。
但她先把視線移開了。從米諾爾的視線中逃離一般,甩了甩濕透的頭發,背過身去。
咂了下嘴後跑向了基路伯。基路伯將主人輕輕抱起,
最後回過頭來說了「……下次你死定了。」
基路伯奮力飛上天空……
米諾爾一個人抱著朱利安坐在雨里,看著漸行漸遠的基路伯。
突然遠處一聲雷鳴,夾雜著雨聲和風聲,大氣轟隆了一下。
太陽已經下山。
暴風雨還在繼續。作者紺碧莎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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