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近,再貼近,衣衫的下擺擋住了手,鳳卿丞仰頭看看龍卿闕,無聲無息,似是睡著了。鳳卿丞猶豫片刻,咬咬牙,伸出手去輕輕拉扯衣服下擺,動作一再放輕,手露出來了。哪里是小傷,分明還纏著繃帶,怎麼就傷了,還傷成這樣!鳳卿丞看見已經被染了灰塵的繃帶纏繞住龍卿闕的手,那繃帶下也許是血肉模糊,眼楮一酸,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
鳳卿丞沒辦法不心疼,下意識的用手去擺弄纏繞的繃帶,想要看看傷勢,一時間也就忘了動作的輕重。龍卿闕本來就沒有睡著,雙眸睜開,就看見那人半跪在她的旁邊,視線就定在她的手上,那人渾然不覺,竟不曉得自己已經醒了。龍卿闕本來沒有打算驚擾鳳卿丞,畢竟她的心里也是想著她,念著她,這一刻兩個人可以這樣靜靜的相處未嘗不是一種安慰,只是這人下一秒鐘就去解她的繃帶,龍卿闕心里暗暗嘆息,就知道沒有騙過她,好奇的心思總是那般重。
「鳳兒。」龍卿闕低聲喚道,鳳卿丞一下子驚醒,忙抬起頭,龍卿闕墨色雙眸定定的瞧著她,嘴角掛著一抹笑,淡淡的。鳳卿丞忍住淚水滑落下來,怨念地抓住龍卿闕受傷的手,低頭喃喃自語說:「你老是喜歡瞞著我,可偏生又照顧不好自己,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麼?」鳳卿丞一直想和龍卿闕好好聊聊這個,等這次出去,也許就是好機會。
「不妨事,只是一點小傷。」龍卿闕的話語永遠都是那麼清淡,輕描淡寫。鳳卿丞是又氣又惱,但更多的是心疼,帶著怒氣問:「你別轉移話題,你說,我到底是你的什麼?」
「好媳婦,莫要惱我。」龍卿闕好生哄道,抬手去模鳳傾城的臉,她是自己的什麼人,千言萬語都說不盡。鳳傾城氣惱地別過頭去,這人只曉得用好話哄自己,真拿自己當那傻子嗎?鳳卿丞繼續低頭去解龍卿闕的繃帶,想要查看龍卿闕的傷勢,這樣她才能安心。龍卿闕動作更快,捏住鳳卿丞的手腕兒,輕聲說:「當真不妨事,你怎地不信我。」
「那是因為你對我從來都不坦誠。」鳳卿丞不管龍卿闕的拒絕,手繼續解繃帶,明亮的眸子被淚水沾染,定定瞧著龍卿闕。龍卿闕望著那雙水潤的眸子,不忍心再拒絕,只好任由她去。繃帶開了,看到了繃帶上的血跡,再往里看,一道傷痕,很淡,好似將要愈合了。鳳卿丞多少舒了一口氣,悶頭又把繃帶重新纏好,龍卿闕淡淡的話語又響起,「我說過的,不妨事。」龍卿闕依稀記得那人說的狠話,但她終究還是擔心自己,龍卿闕心里生出暖意。
「你到底是怎麼傷的?」鳳卿丞坐在龍卿闕的旁邊,龍卿闕的武功不錯,按理來說,不會輕易受傷。
「被那飛鳥所傷。」龍卿闕淡淡地回答,繼而側身打量身旁的鳳卿丞。
「你看清那東西是什麼了嗎?」鳳卿丞十分好奇,繼續追問,好像忘記之前她曾賭氣說的狠話。倆人難得能這樣說話,誰都沒有刻意保持距離,鳳卿丞便忍不住了。
「看得不真切,體型龐大,只看得出身形似是飛鳥。」龍卿闕對上鳳卿丞渴望的雙眸,想叫她去睡覺,但是又說不出。鳳卿丞也看著龍卿闕,四目相對,眸子都藏著萬千話語。鳳卿丞看看受傷的手,再想想之前的事,心里難受得緊,稍微移了身子對著龍卿闕,手輕柔地握住受傷的那只手,低聲說:「龍兒,我們好好的,不要刻意保持距離了,好麼?」
龍卿闕不言語,鳳卿丞垂下眼眸,繼續說:「喜歡你,卻又要保持距離,還不如讓我死了的好。」
「又胡說!」龍卿闕墨色眸子一沉,「該如何罰你?」
「只要你肯理我,任你罰。」話語頗有撒嬌的意味,鳳卿丞是過夠了忽冷忽熱,故意而為的冷宮生活,她寧願活一天,倆人就能高高興興一天。
「你母親說,你與我越親近,後背的圖騰就會顯現的越頻繁,疼的愈發厲害。」龍卿闕輕聲說,墨色眸子黯淡下來。鳳卿丞往她身邊靠了靠,想貼得更近,听的更加清楚,她喜歡龍卿闕的聲音,「我之前不曾信過,但接連幾次,你發病都是在與我見過之後,我不得不信。」
「那圖騰是什麼?」鳳卿丞不由自主去模後腰,她的身上有圖騰?是類似于紋身麼?
「鳳圖騰。」龍卿闕沉吟片刻,還是沒有說出鳳卿丞的後背本該是鳳凰圖騰,但現在只有鳳圖騰,尚不完整。
「那我發病多少次了?真的是每次見了你之後就會發作?為什麼我一次都不知道。」鳳卿丞回憶,記憶里一點印象都沒有,可龍卿闕的意思來說,她應該不止一次如此。
「那是因著你每次都會昏睡過去,自然不知曉。」龍卿闕寵溺地眼光看著鳳卿丞,鳳卿丞不太相信,「那麼疼,我怎麼會睡著的?」說完她自己模著下巴開始回憶,記憶倒回到她第一次發現後背耀出光芒的那次,「而且,我還記得,你咬破手指在我後背涂抹,你是在用血喂養圖騰麼?這到底怎麼一回事!」鳳卿丞有些著急,問題太多,都不知該如何問及。
「鳳兒,你的內力還不夠,擋不住圖騰羽化時疼痛,昏睡過去也是正常的。至于你所說的我用血喂養圖騰的事,是因著我的血有那個功效。曾幾何時,我同你講過的,連我的吻都是有效力的,更何況我的血。」龍卿闕難得能說這麼多,鳳卿丞仍不滿足,「你的血為什麼有那個功效,你是怎麼知道的?」鳳卿丞覺得龍卿闕的話里的意思是,龍卿闕以前就這麼干過。
「活得久了便曉得了,哪里來那般多的為甚麼。」龍卿闕坐的有些累,微微側身換了個姿勢,微微闔上眼眸,露出了倦怠。鳳卿丞不滿意她的回答,太應付了,不過,龍卿闕能說這麼多,已經不錯了。
鳳卿丞還想再問,但想著龍卿闕該休息了,便說︰「既然你累了,我明日再問,明天可不許不理我。」說完,鳳卿丞也倚靠在龍卿闕身上,頭落在龍卿闕的肩頭,龍卿闕輕輕應了一聲,「嗯。」緊握著她衣角的手稍微松了松。
許久,沉默,鳳卿丞不安心似地睜開眼楮,看看沉靜入水的美人,呢喃一樣自語︰「你冷落我那麼久,今天怎麼就好心說了那麼多。」龍卿闕刻意保持距離具體算來,從在家時就開始了,這一路上,倆人也是聚少離多,多半都是冷著臉,見面不如不見。
「如你所說,活著一天,我便想你高興一天,我遠遠瞧著你已足夠,但是,你卻需要我在跟前才歡心。」這是龍卿闕的真心話,之前和鳳卿丞分開,她的心便不得安生,心里知曉有鳳冉一干人護著她,也將彎刀交與她,仍是掛牽,但她可以隱忍。千年的時間都過了,龍卿闕最不怕的便是等待二字,只要這人終歸自己,再等些時日,又何妨。只是,龍卿闕腦海里總是閃現同一個畫面,鳳卿丞離她而去,嘴里亦是說著再也不主動靠近的說辭,那個落落決絕的身影,龍卿闕無法忘記,憶起便會疼著。
細細想來,鳳卿丞身體發病,似是和她月兌不開關系,但龍卿闕再往深里想,也察覺出異樣,那就是鳳卿丞每次發作,都是情緒有巨大的波動後。如此這樣,龍卿闕想著,若是倆人一起,見天高高興興的,鳳卿丞後背的圖騰想來也不會突然做亂。
龍卿闕眼楮雖是閉著的,思緒可沒停下,唉!為何她好似忘卻許多事,現在叫她去回想鳳琳瑯幻化時的景象,竟是朦朦朧朧,唯獨印象深刻的是︰她喜歡著這個人,叫她忘卻,不去喜歡,她做不到,像是不可超月兌的輪回一般。
鳳卿丞倚在龍卿闕的肩頭,睡著了。不想了,也不怕了,以往總怕別人會知道她和龍卿闕的關系,現在想想,知道又怎麼樣?這幾天折騰下來,進了這麼一個不知前途的黑洞里,鳳卿丞覺得過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不想龍卿闕再受傷,以後再有危險,她第一個沖出去。
龍卿闕雖沒睡著,但听著耳畔傳來的呼吸聲,心里前所未有的平和,安生極了。只是,這好景不長,黑幕之下,萬籟俱寂,一聲淒厲響起,帶著回音傳了很遠很遠,進入淺眠的鳳卿丞一下子驚醒,確切地是從夢中驚醒,她是剛剛入夢。
「有聲音!」鳳卿丞瞬間模著自己腰間的彎刀,人也是警覺地站了起來。龍卿闕食指壓在唇上虛了一聲,鳳卿丞低聲說︰「一定是那飛鳥飛回來了!」
「其他人都起了嗎?」鳳卿丞更擔心其他人還陷入在沉睡中,但是此刻又不方便打開手電筒,一眼看過去,黑漆漆的,鳳卿丞的眼楮一時間還不能適應黑暗。龍卿闕輕輕拉住她的手腕兒,低聲說︰「別擔心,其他人定是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