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參見娘娘,不知娘娘近日胸悶氣促之癥有否緩解?」凌軒恭首問道。
「凌軒!我這水閣冷清孤寂,日日只得你來看顧,就莫要與我拘禮了。」我朝他淒然淺笑。
他抬首怔怔地凝我,我輕咳道︰「你那些個藥,我還是不吃地好,弄得屋里只剩藥味。」
「娘娘,良藥苦口,臣……」
我打斷他道︰「馨寧姐姐可好?還有姐姐的的孩兒仲萱,他如今應該很大了吧?」如今我最不需要在意的便是自己的身子,反而說些外間家里的瑣事能讓我開心一些。
他皺了眉頭看著我,無奈間也只得依我,絮絮地說了些家事來與我解解悶。
若把茗兒許配給凌軒,那我有朝一日遭遇什麼不測也可安心。心中忽然冒出這個念頭,只是眼下也是有心無力,我兀自出了神。
「娘娘,臣開的方子還請娘娘務必要服了。娘娘,娘娘∼!」凌軒再三喚我。
「嗯,本宮知道了。」我回神點頭道。
「那臣先告退,明日再來看望。」凌軒說著負了藥箱拜退。
我遣了茗兒去送凌軒,囑她回來的時候順路去采些桑葉回來。
此時,院中空寂,尤如我空落落的心。踱步碧桃之下,乍見桃實累累,拉枝細看,卻見芙蓉木後又有人影隱現。
以為凌軒去而復返,我出聲喊道︰「凌太醫怎地又落下東西了。」
卻不想那人撥開枝葉,一個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我面前。
我驚覺倒退,深吸一口氣︰「怎會是你∼!」
他跨近一步,啞聲道︰「你……瘦了。」
心間仿佛被人重重一擊,我寒著臉沉聲叱道︰「張繼昭,你放肆,深宮內苑豈容你擅闖~!」
我的疾言厲色,他並不為忤,反而靜靜地凝視我。
我再次狼狽地踉蹌後退,心慌意亂暗忖起來,難道張家已經控制了宮闈麼?那孟郎此間在何處?他的處境危險麼?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這麼快,可是,可是如若不然,這張繼昭怎會闖到芙蓉水閣來?
正當心下亂做一團之際,忽听張繼昭訥訥言道︰「他沒有好好珍惜你。」看他眼神迷離,徑自這般說起胡話來。
見他提及保元,我心中一凜,滿眼敵意地喊道︰「仙如一身榮寵,還需你這個親哥哥來落井下石麼?請你離開此地,我不願見到你們張家的人。」
我說著別過臉去,一時間急怒攻心,胸口起伏不定,忽然又氣促起來,只覺得胸口被塊大石壓住,呼吸不得,頭昏昏的有些站不穩了。
張繼昭上前急急伸手來扶我,我驚悸地甩開,復又瞪視著充滿戒備。
「他就這樣任你在此自生自滅,自己卻在笙鼓作樂麼?!」張繼昭怒不可遏,步步緊逼過來,我跌靠著碧桃樹,他的字字句句都直戳*入我心窩里,我的心口起來,垂了眸子,淚珠刷刷地滾落下來。
他忽而手足無措起來,放柔聲調喊道︰「花蕊~!我……你不要哭,不要哭!」說著他向我伸出手來。
「你干什麼?」我揮手打落他的手,迎上的卻是如火般熾熱的目光,這目光如火舌般舌忝著我的臉,可卻讓我的背心一陣陣的寒涼。
他,他到底想干嘛?再看我二人之間,離得這樣的近,這個距離太過曖昧,讓人不安。
「你退後~!再過來我就喊啦。」我厲聲喝他。
我驚慌的努力模索著退路,可整個人卻沒在了他闊壯的身影里,續得厲害,仿佛在下一秒便會從喉嚨里跳出來似的。
「是你~!你是妖魅,你夜夜在我夢里折磨著我。」他捏住我的下巴,眼神狂亂起來。
我大駭,腳下一陣亂踢,伸手捶打他,「放開我,放開我~!張繼昭你瘋了,別忘了我就算禁足,還是皇妃!,你膽敢對我不敬!」
「皇妃,看看你的樣子,哪點像個皇妃。」他嘲弄的腔調徹底將我激怒了。我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抽手就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啪」一聲脆響,他愣住了,我也驚呆了,他,他不會打我吧,若他動手我鐵定是要吃虧的。
心下有一百個念頭在翻轉,正當我轉身想逃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扣在懷中。
「你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瘋子,瘋子!」我叫喊著掙扎,他卻用手將我的嘴牢牢的捂住。
我的背能感覺到他因為內心的激動而爭劇的起伏,只听到他在我耳邊壓抑的咆哮,「是,我是瘋子,是一個為你而瘋,為你而狂的瘋子。」
什麼?他對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腦子里轟的一聲,全亂了。
這是什麼狀況,他方才是告白嗎?他一直以來喜歡的,愛慕的不是海棠嗎?怎麼會,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莫不是真的失心瘋了。
「我以為,除了海棠我再不會愛上別人,可是我錯了,自從那日見到你……我的心里便再沒有一日平靜過。」張繼昭自顧自喃喃的說著,溫熱的氣息在我頸項間吹撫。
我掙扎著想逃離他的懷抱,卻不想被他箍得更緊。
「別動,花蕊……這些話我藏在心里許久了,讓我說給你听。」他的聲音霸道中帶著絲絲的哀求,我忽然間有些心軟,掙扎的沒有方才那樣厲害。
「我知道,你不是徐家的女兒,我見過你,在圓妙塔院,我見過你……再見到你時,你在馬場上放風箏,你笑起來的樣子跟海棠好像,那樣的無憂無慮……我一直以為,你不過只是宮里一個得寵的小宮女,從沒有哪個女子像你那樣的任性又暴躁……」他竟然笑了,這個男人,這樣的時候,他竟然在我身後輕笑出聲。
「你不知道,你生氣的樣子,你打人、咬人的時候,比你端著樣子在人前裝著溫良淑德可愛得多,那樣的你就像一個魔咒,把我的魂都勾去了,你就是個妖精,一個美麗的妖精……」他在耳邊低低地訴著他的衷腸,我這廂听得汗流頰背。
「我知道,我終究要死在你手里……」他呢喃著將臉貼在我的肩上,我感覺到他的唇滿帶著襲向我的臉。
「啊!」我驚呼起來,一使勁掙月兌了她的懷抱,跌坐在了地上。
他沒有防備我會突然發力,整個人被我帶著向前撲出去,然而畢竟是習武之人,身形還未沾地便一個翻身單膝跪在了我身旁。
「你若再無禮,我就咬舌自盡。」不知為何,竟然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你不會!」他眯起眼楮,逼視著我。
「我會!」
「你不會!」
「不信你就試試……」我已經橫了心,如果他膽敢再有所行動,我就自盡,無論如何也不能對不起保元。
在與我的對視中,他似乎漸漸恢復了理智,緩緩起身立在我旁邊,許久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