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屈又無奈的語氣讓慕向惜也忍不住笑了,「您不是說過這是您的榮幸嗎?讓我有什麼就沖著您去,所以,我就理所當然的不客氣了。」
「好個‘不客氣’!我李某就喜歡慕小姐這種毫不做作的性格!」一拍桌子,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之情。
「……」慕向惜面色有些僵硬,趁機轉移了話題,「李總,您有事?」
「哦,是這樣的,那個我送的花,听他們說每次都被無緣無故的退回,這個……」
「退回?」慕向惜一驚,連忙揮手,「沒有啊沒有啊,前台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是怎麼回事?」
對方長長舒了一口氣,慶幸道,「我這幾天還在憂心忡忡,以為是慕小姐不給李某面子呢。」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我退的!」先撇清責任再說。
「那就好,所以今天我直接讓人送到慕小姐辦公室了。」
「啊?我辦公室?」慕向惜緊張的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是的,慕小姐,晚上……要不要一起用餐,喜歡中餐還是西餐?」
「我晚點時候給您打回去吧!」她腦袋脹痛得不得了!
「好,那我就候著。」態度恭謹有禮,讓人無法抗拒……
掛了電話,她垂頭喪氣,額頭虛弱的抵在牆壁上,耳邊猛地一陣熱氣吹過,身上立刻泛起敏~感的雞皮疙瘩,她回過頭,就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男人,吳佩佩的身影卻不知去向。
強勢的高大身軀幾乎將她逼到了最角落,黝黑的目光莫測高深,與她糾纏,薄唇好看的挑起上揚的弧度,聲音低啞,「蠢豬頭是誰?」
「呃……」想起自己剛才的窘迫,臉上不由得火辣辣的,有生以來她慕向惜第一次那樣惡毒的罵人,卻偏偏搞錯了對象,尷尬的錯開被他鎖住的視線,她別扭的吐出幾個字。
「反正不是你。」
身體被他按在牆上,她掙扎,他干脆單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發力,她受痛,手掌攤開,手機穩穩的滑落到他手心,修長的手指熟練的翻看著來電顯示,慕向惜大叫,「你還我手機,許南川……」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撥了出去!
一臉悠閑的看她做奮起反抗的無用功,耐心的等待對方接通,不多久,一道慵懶抑沉的嗓音傳來,說出的話卻讓人浮想聯翩,「這麼快就想我了?」
「上官勒?」眸子里閃現愕然,然後是不知名的怒意。
「許南川?」對方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會听到這樣的聲音,隔了一會兒才恢復如常,「哈,原來她的金主就是你呀,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把她換掉?難道她的功夫真的就那麼好,讓你這個情場高手醉生夢死欲罷不能了?」
許南川冷冷嗤笑,「堂堂上官大當家竟然對我的女人這麼上心,還真是少見,怎麼,看上她了?」
他毫無廉恥的一笑,說著讓人恨之入骨的話語,「本來沒有什麼興趣的,如此挑食的許南川偏偏對她情有獨鐘,這倒是勾起了我深藏的,那我何不妨來品嘗一下,喂,旁邊的女人給我听著,晚上約會吧!」
「你們兩個都給我去死吧!」慕向惜眼眶發疼,上官勒卻在另外一邊幸災樂禍。
囂張爽朗的大笑……讓人听得真是刺耳極了……
許南川搖頭嘆氣的掛掉電話,喃喃自語,「果然是蠢豬頭……」
慕向惜雖然有些話沒有听懂,卻還是弄了個大紅臉,低頭看著被他勒得發青的手腕,憤怒如潮水般的涌入胸口,轉了轉,咽也咽不下去,就重重的在他錚亮的黑皮鞋上踩了一腳,「放開我!」
許南川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用手按住額頭,悶不住的笑聲傳出,不帶一絲同情,「還真的把自己搞得挺狼狽呢!」
「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滿臉掩飾不住的自嘲和對他冷血的埋怨。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他噙起一絲淡笑,語氣輕松和緩,骨子里卻是完全是質問!
她一滯,是的,他沒有明說,但是他的所作所為早就說明白了!
「反正你們都不安好心!」大家都看她不順眼,都想要她出丑。
她近乎賭氣的話讓他唇邊的笑痕僵硬了,「慕向惜,我讓你去做打掃衛生的阿姨了嗎?」
「封經理已經說過我了,以後我不會再那樣做了。」一提起這個她就窩火,果然是吃力不討好,現在的人怎麼都成這樣了?她想不明白!
他靠近一步,手指劃過她的手臂,帶來陣陣火燎的戰栗,飽~滿的指尖停留在那一處青紫淤痕處,黑眸背後是復雜難懂的情緒,「是金子弄的?」
「……」慕向惜低頭不語。
被他這樣問,她竟然有種想要靠在他懷里涌淚傾訴的沖動!
但是,他不是一個好的傾听者,他不能為她答疑解惑,他不能為她解決纏繞在身的矛盾和沖突,他只會坐視不理任那些女人為所欲為……
她的控訴只會換來他的震怒,他只會讓她傷心讓她痛!
魔魅低誘的話回許于她的耳底,「疼嗎?」
「你關心嗎?」抬頭看他,她揶揄的問。
「我的關心,你接受嗎?」他沙啞的說,緩緩俯,柔軟性~感的唇拂過她抖顫的睫毛,他低頭注視著她,眼楮里溢滿了溫柔沁人的光芒,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天使……
她是嗎……
力度適中的為她揉~捏著被他弄傷的細白手腕,親昵的表情讓她動情,可是,印在那完美側臉上的鮮紅唇印又在警示著她,心里一澀,平靜的將手從他掌心抽出。
「你的好,我慕向惜無福消受。」
她轉身走出去,沒有換衣服,他也大度的放了她一馬,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不經意的囑咐了一句,「傍晚跟我一起走。」
「我有事。」
「赴李總的約會?」
「我需要向他賠禮道歉。」
「下班後,我在停車場等你,遲到一分鐘我要你的命!」他的情緒像疾風像惡魔,什麼決定都在他一念之間,不給任何人選擇的余地。
她回頭看他,明明是如此俊美的臉,明明是含笑的唇,明明是風度翩翩衣冠楚楚的紳士,上一刻是柔情四溢,現在卻又如此心狠手辣……
*
手機鈴聲響到第三遍的時候,慕向惜才懶懶的接了起來,「hello?」
嗓音平靜而舒緩,似水的溫柔,被淡淡的舒緩柔美的背景輕音樂所纏繞,竟然空靈縹緲宛若遙遠的不可踫觸的夢境,帶著她獨特的輕噥軟語,語音上挑,一絲戲耍,一絲調弄,一絲頑皮,所有美好的點綴盡在其中,讓話筒對面的許南川一愣,久久的沉浸在這樣溫馨別致的氣氛之中,難以自拔……
她輕輕一笑,「許少?」不知何時,他也喜歡上了這個稱呼……只因是從她口中喊出……真是莫名其妙……
本來是怒極,出口的話卻成了幽幽的訴說,「我還在停車場。」
「嗯。」
「你讓我多等了三十分鐘。」
「嗯。」一分鐘就要她的命,讓他多等的都是她賺到的。
她從容淡定不疾不徐的簡單回答,是他所不熟悉又痛恨的,他的臉色由青轉白再至鐵青,聲音寒涼刺骨,「該死的你在哪兒?」
「許少不是很厲害的嗎?我在哪兒你的黑衣爪牙們找不到嗎?」她嘻嘻一笑,絲毫不被他所恐嚇,反正都是一死,那麼在死之前她也不要他好過!
許南川話鋒一挑,不敢置信的問,「向惜,要玩捉迷藏嗎,被抓到後你會更慘,你確定自己要玩嗎?」
「許少,不是‘要玩’,是已經開始了。」逃不過,就干脆賭一把!
「好!很好!我陪你!你最好祈禱自己多活幾秒鐘!」
「是不是應該有個期限呢?」玩的時間越久對她越不利。
「你來定。」他慷慨大度。
「現在六點鐘,十點鐘怎麼樣?」
「隨意。」許南川自信滿滿,這個世上,還真的沒有幾件他所達不成的事情呢,今天,總算有了個上門挑戰的,還真是新鮮得很,更何況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不乖的小貓眯,他沒有理由不全力奉陪到底!
「四個小時後,如果你捉不到我,那你今晚就得乖乖的听我話。」她大言不慚,好像勝利就在眼前。
「听你話?」對于他來說,這還真是稀有詞匯!
「怎麼,怕了?」慕向惜故意激他。
他不以為意的嗤笑,「一言為定!」
*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慕向惜安然無恙,那個男人只怕早已氣得跳腳了吧?
一想到他精彩紛呈的俊臉,她的心情就雀躍不已,原來捉弄人竟然這麼好玩,怪不得許南川每次都以她為樂,就是這變態的心理作祟啊!
又半個小時後,她出乎意料的接到了上官勒的電話,「喂,女人,你男人發什麼瘋?」
「怎麼了?」
「竟然突然跑來我家,差點一激動把我床*上的小妞給揪出去槍斃,听說你們在玩躲貓貓?這個是我最愛,逮到小寵物之後可以盡情捉弄狠狠蹂~躪,好不享受啊,哈哈,乖女孩兒,告訴大哥,你在哪兒藏著呢?」
低醇的嗓音,像陳年的佳釀,讓人迷醉,他輕聲誘哄著,像一只慢慢伺機逼近獵物的豹子,昂藏的軀干里面蟄伏著滔天的力量,那綠色的眸子里閃動的除了溫情,還有怎麼也掩飾不住的狂猛~獸~性……
慕向惜始終微笑著,如果不是受過許南川這樣的教,她肯定會像一個傻瓜一樣被上官勒甜死人的溫柔和狡猾給蒙騙,哼,都是不安好心又善于偽裝的男人!
「在床*上。」她說的是實話,此刻的她,就趴在床上蹺著腳丫子听音樂看報紙,好不愜意!
電話被人給奪過去,許南川氣急敗壞的咆哮,「女人,別想騙我,李總那里我翻遍了!」
「我說在他床上了嗎?」她咯咯的笑。
‘砰’的一聲,耳邊炸響,捂著被噪音糟蹋的耳朵,慕向惜正欲掛掉,又听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手機從哪個角落里被撿起來了,上官勒咒罵了一句什麼,試探的‘喂’了一聲,然後故作可憐,「女人,你男人剛才拿著槍威脅我……」
「區區一把槍,你會放在眼里?」慕向惜明顯不信。
上官勒干笑一聲,招供,「嘿嘿嘿,當然了,還給了我一個相當誘人的條件,你我他3P啊,我抗拒不了,所以就勉為其難的騙了你,我就知道你聰明得很,不會說出來的,哈哈,我們是不是很有默契?」
「狼狽為奸!」竟然聯合起來騙她!
「喂,女人,言歸正傳了,明晚是阿擎的演唱會,要不要去?」
「可以去嗎?」
「不可以!」
「……」慕向惜心頭剛剛竄出的火苗一秒鐘之後又被澆熄,這男人真是欠扁!
「如果你求我,我答應悄悄帶你去,絕對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安全得很!」
「怎麼求?」警鈴大作,此男非善類!
果然,一開口就可惡至極,「你那里進去過多少人,還夠緊嗎?」
「Fuck。you!」
他一怔,繼而哈哈大笑,「我等著你來Fuck,我甘願被你騎,來吧,小DANG婦!」
如果可以,慕向惜真想用手機砸爛他的臉,不管他是美是丑,在她心目中,他就是一只狗!沒听過一句話麼,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原諒你不諳英文的精髓,讓我翻譯給你听!那兩個詞的意思是,快滾你的蛋!」
她真誠的祈禱,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十點差十分鐘……
他的電話如期而至,聲音平靜幽然,在她耳邊縈繞、許轉,「向惜,在哪兒?」像是認命,像是恐懼,像是擔憂……
「在公司。」
「連洗手間我也沒放過。」
「在酒吧。」
「綠紅酒吧被我翻了底朝天。」
「在我家。」
「我進去拜訪了,你干爸在看報紙你干媽已經睡了。」
心里‘咯 ’一下,她緊張的問,「你跟他們說了什麼?」
「我說我路過,順便進來看看他們干女兒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我去了你的臥室,看了你從小到大的照片,還有光的,小腿兒肥嘟嘟的,跟城城有得一拼……」
他的口氣極盡寵溺,她的胸口被石頭重壓,再也說不出話來,在二人之間飄蕩的,除了他們淺淺的呼吸,似乎再也沒有別的……
「我幾乎找遍了全世界,還是沒有找到你,每去一個地方我都在問自己,我這樣傻傻的在干什麼,我為什麼要找你,為什麼我的心里想的念的就是你?你知道嗎?我發現,這個游戲玩過頭了。」
他的聲音象融化了的巧克力一層層的浸染進人的心底,它勢必要將人的靈魂,和心志緊緊裹住,讓她無法呼吸……讓她想要落淚……因為感動?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她不得知,她也不願意深究……
「你害怕了嗎?」
「是,我的心在遠離原來的軌跡……」越走越遠,越陷越深,他無法把握了!
「那就不要繼續找了……你听……」她將音樂開大了一個音階,Long笛與黑管的管樂重夢幻組合,交疊在輕柔的鋼琴上,順記憶穿針引線,副歌中穿插一段凝人和聲,剛巧呼應著全程串場風鈴聲,迷霧般的帷幕,帶人回溯到孩提時代那段年幼無助但卻也無憂無慮的時刻,落花無聲、流水淙淙、雀鳥啾啾,從大自然而來的氣息沁人心脾,鎮靜人的情緒,松弛人的身心……
「是我平時最喜歡听的,這麼說,你在我們的臥室。」他苦笑一聲。
「一直都在。」只是他剛才太生氣了,竟然把這熟悉的音樂都給忘記了,如此冷靜異常的男人,在她面前總是這樣沖動這樣難以自抑,是好事?是壞事?
良久,他幽幽長嘆,「那麼……這場游戲,我主動叫停了。」叫停的是游戲?還是他對她萌生的那麼一點點曖昧?那麼一點點情愫?那麼一點點愛意?
不管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不允許在感情上背叛吳佩佩,他也不允許自己設定好的人生出現無法估量的意外,他不允許被未知因素操縱他的理智,他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為生活為工作為家人,她慕向惜只是一個過客,短暫停靠之後,她終究是要離開的!
「好。」慕向惜欣慰的點頭,一瞬間,痛得難以自持,心裂欲死!
酸楚洶涌如潮淹沒雙眼,一滴晶瑩的淚珠滴落在潔白的被褥上,一滴,一滴,一滴,如斷了線的露珠……
不自覺用手一抹,原來……淚已滲滿臉頰。
*
睡覺之前,他沒有回來。
她听了一晚上的班得瑞輕音樂,是他喜歡听的,也是她極為需要听的,她需要安撫自己聒噪的靈魂和內心,她不能讓自己再失去什麼了,她已經夠可憐了,青春沒了,孩子沒了,這僅剩的自尊再也不能被人隨意踐踏了,他不能,別人也不能!
她在曙光里醒來,窗下有汽車喇叭一直在響,她折起身體,來到未關的窗前,她看見了那個黑衣廖闊的身影,他倚在車旁,長臂伸進去一下一下的按著喇叭,眼楮卻看向虛空之處,似在沉思,似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