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還沒來得及擦一把,安安和萌萌就尖叫著跑過來,「小惜呀,你是不是人啊?」
「小惜,你這人真能裝!」
「小惜,我真想拜倒在你裙下!」
「小惜,真人不露相啊,師父啊!」
……
「小惜,爸爸那一方剛比賽完,許總正在看你的成績,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嘴巴張得能吞下一頭小肥羊,瞧,這已經是第三次在確認了,安安,趕緊拿相機拍下來!算了別拍了,上電視直播了,今晚我回家看,咱們許總輕易沒吃癟,這次真是大開眼界啊!」萌萌笑得要岔氣,那模樣,真讓慕向惜哭笑不得。愛睍蓴璩
接收到許南川往這里看過來的詫異和莫名的眼神,慕向惜側頭問,「他第幾?」
「這還用問,我們英雄許總哪次不是第一?」腦門立刻被人敲了。
「第一啊……」她嘴角抽搐,好想死……
安安莊重的咳了一聲,舉了拳頭在她下巴這里,做了一個話筒,「城城媽,此次獲獎打破了一個神話開闢了一個傳奇式的新紀元,請說說吧,有何感言?」
「我還在想,這次比賽,究竟要不要拿第一……」慕向惜一本正經的說。
話音一落,立即招來兩人的棍棒伺候。
混合比賽最後一項是六百米接力,所佔分值最高,它不僅考驗個人的耐性和爆發力,還要測試該家庭的協調和配合默契程度,城城興奮的做著跑之前的熱身運動,一張小臉通紅通紅的,很顯然,他還沒有從媽咪是第一的勁—爆刺激中緩沖過來,不時的抬頭看幾眼慕向惜,似乎在確認她是不是自己那個反應總是有些遲鈍的媽咪,惹得許南川一直提醒他要注意力集中,即使前面分差已經很大,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慕向惜冷不丁的問,「跑最後一名也可以拿第一嗎?」
「不一定。」許南川思忖了一下,搖搖頭。
「哦。」她若有所思的點頭,腦海里一個想法極其快速的掠過。
這個沒有表達出來的肢體語言卻被許南川捕捉到了,嘴角勾起邪氣的笑容,他後退幾步,招手對人叮囑了幾句,回來的時候慕向惜手里多了一張新的表單,她不敢置信的跟兒子面面相覷,尖叫,「城城跑第一棒?」
許南川俯身叮囑城城,「兒子,跑完之後就回到原地等你媽咪。」
「好!」小家伙完全听從爹地的指揮。
「我跑最後一棒?為什麼跟那些人順序不一樣?這些老師們是不是眼花了?」慕向惜嚴重的受到了打擊,兒子的起跑肯定比不過那些第一棒的爸爸們!雖然她極不想拿第一,但是成績起碼也不能太差吧?
拉住正要跑過去跟裁判交涉的女人,許南川以極其親密的姿勢貼在她耳邊,低聲說,「老婆,把兒子焦急等待在終點線的畫面定格在你腦海里,然後,乖乖的沖過去,別想給我耍什麼花樣,這個賭局我贏定了!」
他的眼楮里勾出一絲不屑,他的笑讓人有擇人而噬的錯覺,她想起了那句話︰螳螂撲蟬,從來都是黃雀在後!
他總是能夠穩操勝券,一切盡在把握,讓她毫無反抗的余地。
「這樣不公平!」臉上露出矛盾和受傷的表情,她痛苦地蹙眉。
「駁回!」當時不說現在說,晚了!
走出幾步的許南川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大手一伸,撈過她的胳膊,將她腕上纏繞的那根黃色絲帶也被順手捋了過來,她急著去搶,他陰陽怪氣的冷哼,「怪不得這麼有能耐得第一,原來是上官擎賜福給你了?」
眼看就要被他踩在腳下,她急忙出口,「是齊絕送的。」
他頓了一下,然後齜牙一笑,「賽後還給你。」
「許南川!」她想剁了他。
「我的名字,留到晚上你再叫給我听。」他笑得陰惻惻的,慕向惜大為受挫,「你休想!」
「好了好了,到我們了,走吧,寶貝們!」攬著一大一小兩個人,許南川自信滿滿的往起跑線上走去。
比賽開始。
慕向惜心里縱然有很多的不情願,還是不能夠忽視兒子的感受,周圍是響成一片的加油聲打鼓聲喇叭聲,她處于兩難的抉擇之中,前面是跑完第一棒的兒子興奮的在前面向她揮手,後面是即將跑過來的許南川,看他一個個的輕松超越,從最開始的倒數第一名到當前名副其實的第一名,他以極大的距離優勢跑到了她跟前,兩個人共同跑過一段,完美的交接,棒已穩穩的握在她手里,正要往前沖的身體卻被他莫名其妙的給拖住了,眼看被兩三個媽媽們超過了,那個紅色的醒目的衣服‘嗖’的一聲也飛了過去,慕向惜大喊不妙,她滿臉焦急和迷惑,側頭看他,「你瘋了,快點放開我!」
許南川向她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繼續以不緊不慢的步伐前進,當最後一名也超過他們的時候,他這才放開她,順便在她TUN上輕拍了一下,「去吧寶貝,告訴他們,什麼是當代最酷最炫最牛的辣媽!」
胸口一陣熱流涌過,慕向惜不知道繚繞在心頭的感受是什麼,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此刻,她忘記了什麼賭局,忘記了什麼不安,忘記了什麼徘徊,今晚,就算是有狗頭鍘在家等著,現在,她也不畏懼了!
耳邊的風颯颯的吹過,相鄰跑道上的人也一個個的被她甩在了身後,她甩開雙臂,忘我的馳騁在這片他給她的展示風采的舞台上,一道紅色的布條飄在了她的腰間,她放緩了腳步,彎腰俯身,大口大口的喘息,二百米的沖刺,果然還是有些累人的!
「媽咪。」一聲呼喚,她的腿被軟綿綿的身體給抱住了。
「媽咪,你跑得像一匹月兌韁的野馬!」
「小惜,沒想到你小小的身體里竟然掩藏了這麼多我們肉眼看不到的運動細胞,你還有什麼優點是我們所不知道的,我今天真是沒有白來,奇跡啊,用我這雙明亮的大眼給見證了!」安安熱情洋溢的贊美聲。
「小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跟朽木!」萌萌不忘記拍馬屁。
不用人告訴她,慕向惜知道,他們拿了第一!
被人簇擁著上台領獎,看著兒子喜笑顏開的模樣,她覺得,這樣就值了!
在他們捧著獎杯興高采烈的準備離去的時候,小胖來了,表情難掩沮喪,卻還是頗為男子漢的走到慕向惜面前,仰著小臉愧疚又羨慕的說,「城城媽咪,你真厲害,我以後,再也不說大話了,再也不嘲笑你了。」
「小紳士,要不要握手?」
「是好朋友了嗎?」
「你不想嗎?」
「當然想!」
就這樣,小胖與他的夢中情人的關系如願的前進了一大步,看著身邊太過于高大帥氣又性~感迷人的城城爸,再看自己小小的不爭氣的身體,心里又是一陣失落,為什麼,理想總是那麼遙不可及?
好吧,他小胖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吧,轉身對著那個小一號的人物說,「城城,以後我可以去你家玩嗎?听說你會開飛機?」
「我可以教你,你可以教我開坦克嗎?」
「當然!」
兩個小家伙各自爽快利落的回答。
慕向惜差點暈倒。
她回頭,質問的眼神瞪著笑得無害又無辜的許南川,「你讓他開飛機?你你你……」
「老婆……別忘了今夜……」
慕向惜立刻轉身遁走,管他什麼飛機坦克的,她先逃過這一劫再說。
賽事勝敗已定,綠紅雙方的人都各自散去,安安和萌萌也因為私事先後離開了,慕向惜完成了她的使命,別無他事,為滿頭大汗的兒子穿上外套,眼楮卻不時的瞄一眼對面的看台,那個地方,剛才還在毫不留情廝殺的兩方,此刻卻煞無介事的談笑風生,許南川和市長千金正相談甚歡,他們笑語連珠,好一派熱鬧祥和的氣氛!
她非常清楚,就算一個人擁有一定的身家,也難以擠進那種豪門富紳的場合,上流社會講的世世家族的力量,並不是有錢就可以一朝一夕取代的,她偷偷的往那個最耀眼的光圈望去,許南川,他永遠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讓人屏住呼吸注視的巨大圓心磁場!
他們,都是很有手段很有地位的貴族,彼此的處世之道是她所不能夠觸及和理解的,唯一讓慕向惜感興趣的是,什麼時候她才能在那個俊美男人的那張仿如修煉了千年的面具上刺出一條縫隙?
曾經,他在她面前,也撕下過那層偽裝。
曾經,她看到過他的淚水,回想起來,似乎都是縹緲的幻覺,因為,現在的他,總是面帶微笑,那是一個勝券在握的人才能有的笑容!現在的他,總是鎮定自若,那是經歷過大風大浪者才擁有的修為!
不知道是她的眼光太過于強烈還是他們剛好談到了她,正面對面聊天的人卻在此時一起扭頭往這邊看過來,慕向惜大冏,想要像往常一樣低頭裝作沒看見可是又怕回來許南川罵她小孩子氣沒禮貌,只得尷尬的沖他們笑了笑。
「今晚,不回去慶祝一下嗎?」是許文泰在她身後小心翼翼的問話。
慕向惜低頭擺弄自己的包,情緒有些低落,「回來一周了,還沒時間去公墓一趟,需要回去準備一下。」
媽媽在楊陵園的墓地,是許南川親自去挑選的,據說是風水先生用法眼看過的,她雖然不迷信,但是對他周到的做法還是跟感激的,在國外對著媽媽的照片憑吊,回國了,也該去看看了,那段往事,她暫且掩埋了,並不代表她徹底忘記了,爸媽的臥室,她自從回來之後還沒有進去過,一是沒有時間,二是害怕觸景生情。
「安蓮她經常去上香。」
「嗯,我知道。」
「明天,需要我陪你去嗎?」
「我想一個人。」身體已經不在了,她的音容笑貌,保存在腦海里的也寥寥無幾,但是就因為太少,所以格外的清晰,一個畫面也夠她回憶一天的時間了,曾經,她無數次的想,那麼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長眠在地下,只怕是很寂—寞的吧,正好,她也很無聊,索性把心底無人傾訴的喜怒哀樂跟她分享一下。
看她如此,許文泰不再強求,「好吧。」
默默的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在兒子額頭吻了一下,慕向惜就離開了。
回來的路途中,她拐進了一家超市,思索著冰箱里缺了什麼蔬菜和水果,提了兩大包,將一周要吃的東西都置買妥當了,這才回家,系上圍裙,穿行于餐廳和廚房,一樣樣的精心準備,做好五六道菜,全部用她新買的精致白底藍花瓷具盛起,擺在餐桌上十分賞心悅目,忙完已過了晚飯的時間。
听到樓下汽車喇叭的聲音,她連忙探頭出去看,陌生的車子陌生的路人。
打開電視,無所事事的看了一會兒,感覺無趣,坐在客廳的搖椅上閉目養神。
一個小時後,她起身,站在客廳的窗戶旁,夜幕下華燈盞盞,似近還遠,有風吹來,思緒如發絲一樣被微微撩起,電視晚間新聞,迫不及待的播放著今天西華貴族小學親子運動會的盛況,主持人熱情洋溢的嗓音像是隱忍不住某種興奮的情緒,耳邊還回想著擊鼓和吶喊的聲音,她被他們稱作‘許夫人’,多麼陌生的稱謂啊!連她這個當事人都感覺滑稽得很!
然後又是某個娛樂八卦節目,揭示了夫妻恩愛表相背後的一些他們所謂的內幕,又把許南川先前要訂婚的消息給重新挖了出來,說什麼這次高調出場是許南川送給‘神秘許夫人’的一次華麗落幕,慕向惜不由得苦笑,從不曾被人噴上帷幕何來落幕一說?她這個‘許夫人’還真是做得極其的寒磣,沒有一場婚禮沒有一句祝福,他們的婚姻,就是一張結婚協議書,一場誤會引起的糾結感情!
風漸漸冷了起來,她抱著雙臂回到沙發上,此時,電視屏幕又把時間給了被他們最為看好的中外聯姻,許南川和Elvira的新聞重新鋪天蓋地而來,正要拿起遙控關掉的時候,一個鏡頭蹦入了眼簾,是今天傍晚的,許南川親自迎接乘坐專機前來的Elvira,兩個人擁抱的畫面讓她紅了眼圈。
他明明來不了,為什麼還要設下這個賭局?
心灰意冷之際,卻也有些釋懷和輕松,反正也沒有抱太大希望,來與不來,如果給她選擇,她會毫不猶豫的給出第二個答案,可是,又為什麼要去準備這些來迎接他呢?慕向惜愣愣的看著滿桌的飯菜,熱氣早已散盡,她還是勉強吃了幾口,兩個人的分量,她果然剩下了很多,撿了一些不舍得扔掉的,裝在了保險盒里,留下給明天吃。
第二天,天未亮,她就撞著膽子推開了那道被歷史和時間塵封的門,霉味撲鼻,她皺了皺眉,目不斜視的走到陽台,找到了在搖椅的毛毯里藏著的那本泰戈爾詩集,一看就是隨手擱置的,她匆忙的翻看了幾眼就拿著走了出來,太過于急促和慌亂,以至于關門的時候‘砰’的一聲把她自己嚇得夠嗆。
按著胸口突突直跳的心髒,她始終沒有敢看那張床一眼,總感覺一道視線在盯著她一直的看,心里不由得有些發虛,果然,還是太膽小了。
母親喜歡貴族百合,純潔、永恆。
她買了一大束。
楊陵園公墓果然是風水寶地,後面是風景秀麗的青山綠樹,前面是一大片綠色的沒有遭到現代文明污染的草地,其中蜿蜒著一道彎彎的小溪,一路走來,四周都是絢爛的迎春花,微風吹過飄進鼻孔里的是陣陣清香,在那處頂上用花藤編織出一片陰涼的廊道石階上,她擇了一處干淨的地方坐了一會兒,把帶來的早餐吃了,這才抱著花上了階梯。
按著序號,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塊墓碑,不像她預料的那樣沾滿了灰塵,很干淨很清爽,石盒里的香灰也被清理得干干淨淨,更讓她吃驚的是,竟然還有一束七成新鮮的康乃馨,側旁還有一支異常顯眼的藍色鳶尾,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它的花語她恰好懂得,宿命中的游離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麗,可是易碎且易逝,呵呵,她笑了,是誰送的?如此的貼切直白,毫不留情得讓她不願意多看一眼。
將百合擺在地上,在她墓前坐下,望著碑上她的遺照發呆。
有滿月復的話想說給她听,卻偏偏在此刻開不了口。
有太多太多的感觸,她不知道從何說起,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那隱約的惋惜和遺憾令她驀然抬起眼來尋找,沒有看到什麼人影卻發覺天色不知不覺已變得陰沉,忽然一陣風刮過,某粒極細的沙礫撞入她眼內,她剎時失聲輕叫,眼楮痛得睜不開,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她用紙巾去抹,可是竟然無濟于事。
拿出那本泰戈爾詩集,她一張張的給撕了下來,扔進石盆的時候,她都大致的瀏覽了一遍,當然也看到了那處上官擎說起過的紅線標識的地方︰如果錯過太陽時你流淚了,那麼你也將錯過星星了,歷盡滄桑,你要學會忽略過去,因為……tomorrowisanotherday!
是呵,媽媽是錯過了太陽,也錯過了星星,什麼都錯過了!
而她呢?
又將錯過什麼呢?
思來想去,一本書看完了,燒完了,時間也悄悄的溜走了,等她站起身的時候,卻發覺已經是午後了,風越刮越大,她單薄的衣衫已經不足以保暖了,最後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媽媽的遺像,她起身離開了,順手帶走了那支頗具諷刺意味的藍色鳶尾,听說此花有毒,她走到一處草叢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把它給棄了。
不喜歡,干脆扔掉了!
一梯一梯的石階,步履比來時還要沉重數倍,這個時候,接到了上官擎的電話,听他那慵懶滿足的不同尋常的語氣,慕向惜就納悶,「小子,你剛睡醒?」
「你這女友做得真不合格!」他呢噥著抱怨,慕向惜納悶,「怎麼了?」
「昨天你很轟動哈?」他的話,帶了一點點的詰問,卻含著深深的擔憂,慕向惜輕輕一嘆,「阿擎,我在楊陵園,一個人。」
對方停頓了數秒,然後再開口的時候,除了不正經就是不正經,「惜,我出—軌了?」
「什麼?!」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台詞!
「對不起!」他鄭重的道歉。
她想笑,卻還是讓聲音听起來很受傷很酸,「和誰?」
「剛才沒忍住,和右手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惜,我再也不敢了!」
慕向惜捧月復大笑,這家伙!
「沒事沒事,來,乖,我幫你理理毛。」
她無動于衷的回答讓他很受打擊,「惜,你一點兒都不稀罕我!」
「稀罕,稀罕極了!不都是自己人嗎?」就算是他的女友,她犯得著跟他的右手計較嗎?
「你還是不稀罕我!」他咬定了這句話,慕向惜一發狠,「那好!現在就去廚房拿一把瑞士菜刀,把那個不規矩的右手給我切了!」
短暫的沉默,兩個人同時大笑出聲。
不知何時,她已經來到了停車的地方,身體倚靠在引擎蓋上,她收斂了笑容,仰頭看著霧靄靄的天際,心里什麼滋味都有,他開口了,聲音有些動—情,「想我了吧?」
「想!怎麼會不想?我昨晚做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因為想你想得了。」
「我看,是不會是因為寂—寞吧?」他笑得別有深意,她知道,聰明如他,信息靈通如他,她的一舉一動他只怕都了解得非常詳盡,所以,她對他也沒什麼好瞞的了!
她笑︰「是啊,怎麼不是,你不來這里我肯定是寂—寞了,女人做飯就像古時候摘梅,都需要人欣賞,否則一枝折得,天上人間,沒個人堪寄,簡直寂—寞到老死。」
他故作深沉的嘆息,「要是我,肯定不做摘梅人,只做賞梅的,譬如拿銀子去砸一二三四五個美女回來,讓她們每天給我做飯,一家不好去另一家,怎麼樣也不愁寂—寞。」
她大樂,「我是沒銀子,哪來的帥哥。」
「沒帥哥陪?」他怪聲怪氣,聲調明顯在逼問,慕向惜連忙換湯不換藥,「當然了,有你這麼好的男朋友我還去需要花錢去找什麼帥哥?」
「嘴巴這麼甜,真乖,來,親一個!」
「別!這里抬眼是墓碑閉眼我腦子里還是墓碑,你千萬別來一個不合時宜的親吻!」她跟他打趣,氣氛很好,心情也慢慢的舒暢了。
「是不是把那本詩集給燒了?」
「嗯,連這都知道?」
「聞到你身上的糊味了。」他亦真亦假的說,慕向惜淡諷,「你這是通天犬的鼻子吧!」
「別再哭鼻子了,好不好?」溫柔繾綣,竟帶了請求的味道。
心里一動,她不自在的一笑,「沒有哭,好久都不再哭了,剛才風大,是沙子進去眼楮了,現在還沒有出來,呵,我就知道你不相信,但事實就是沙子作祟了!」好吧,她自身的傷感也佔了一大部分。
「好,就是沙子。」他難得的沒有跟她爭辯。
耳邊有溪水叮咚流過,她一手揉著剛才蹲得太久有些僵硬的腰部,一邊欣賞著這片靜謐之地的美景,心想,如果,躺在墓地的人能夠用眼楮看得到,那麼,此處,也不失為一處絕好的棲身之地啊!
一道灼—燙的被人鎖定的感覺猶然襲來,讓她有些喘不過氣,警鈴拉起,她四處張望,在上午休息的涼亭里,她的視線驀然被站在那里的男人給捕捉了,修長的身形斜靠在柱子上,高大的身體穿著白襯衫和合身的外套,英俊得具有蠱惑人心的影響力,他的頭發漆黑,深如狂瀾的眼眸讓人一不小心就被吸入其中,巨大的魅力和壓迫力在他身上奇異的融合,逼得人透不過氣來卻又舍不得眨一下眼楮。
他所站的背景就是那片黃色的花海,他在微笑,笑容如空氣一般稀薄,他懶洋洋的拿了一朵花在手里,是藍色鳶尾,她早該料到了,除了他,誰還會送媽媽那種帶著諷刺意味的花?唉,這男人!
听到話筒里傳來的催促,慕向惜這才反應過來,匆匆的說,「阿擎,我扣了。」
「回去好好休息。」
「知道了。」
收起電話,她猶豫的站在了那里。
他拿起那花放在鼻翼下輕嗅,動作中帶著慵懶卻危險的男性優雅,嘴唇微啟,似乎想要叼起一片花瓣來吃,慕向惜為他捏了一把汗,想要過去阻止他,卻眼見他突然破空射過來的視線,她趕緊止住了欲要邁出的腳步,他的臉在陽光下閃耀,疏離冷清,明暗不定,草原、綠樹和流水,都在襯托著他的高大威儀,他宛如這里的王,所有的一切在他的映照下都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可是,他的眼神,竟讓人有一種孤寂淒涼的錯覺。
他一步步的走過來,她的手,放在車門上,毫不懷疑,下一刻,她就會開車離開!
最後,她還是沒有那樣做,他近在眼前了,她有氣無力的看著他,他什麼多余的動作也沒有,連個招呼也沒打,吧咋了一下嘴巴,咕噥了一句,「有點苦味呢。」
「你吃了?」慕向惜全身神經緊繃,瞠大了眼楮瞪著面前的男人,他反倒無所謂的聳肩,「是啊。」
他的閑適卻讓她急得團團轉,差點沒有伸手掰開他的嘴,「有毒的啊,趕緊吐出來,你不要命了,你……」
他唇角一挑,笑得妖冶頓生。
她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身體敢要撤離,就被他一手按住了後腦,連帶著頭發被他攪纏在指間,他的吻,如輕風細雨般,輕柔細密綿長,舌尖在她唇上掠過,想要進—入她的口腔,卻受阻了……
她固執的咬緊牙關……
耳邊,是他重重的嘆息……
「向惜,告訴我,我懷里擁抱的,是你嗎?這是不是夢?如果是,為什麼對你的觸感是如此的真實?如果不是,為什麼你明明近在咫尺,卻讓我覺得遠在天涯,向惜,你知不知道,你離開了三年,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是用怎樣的心來思念你?你的眼,你的笑,你的發,你的一切的一切沒日沒夜的縈繞在我的腦海中,揮不去,忘不掉!我早已經分不清,對你是愛,還是恨了。」
「媽媽喜歡的是百合,別再送這個。」
「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
「天色晚了,我也該走了。」
……
兩個人各說各話,似乎誰也沒有听誰說,卻又似乎早已把這對話內容印刻在了骨頭上,根本不用耳朵來听,內心早已明了。
他的目光轉動,如寒冰瀲灩。
「你換了新鎖。」
「你去了?」昨天傍晚,他……竟然來找她了?
「又走了。」他失落的搖頭,與她擦肩而過。
他去的方向,是墓地。
他的一意孤行,讓她發怒了,用盡全力在他身後高喊,「你為什麼送這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媽媽,你對她有看法有想法,但是她都已經入土為安了,你還不肯放過她嗎?」
只要有一個缺口,水就會源源不斷涌過來,許南川如果是水,那麼一定是災難級的洪水,慕向惜做了這個造就缺口的人,他勢必要把她給淹沒,咆哮著,怒吼著,「是!我討厭她!以前是,現在還是!」
她把全部的力氣用在瞪眼上了。
他勾起冷酷的笑,嘴巴里出來的話句句成了傷人的刀子,「只知道逃避現實!這樣的人,我就是要笑她沒出息沒志氣,就算死了又如何,我依舊要嘲笑她!這麼好笑的事情,我巴不得天天來看她笑話!就算去了天堂又如何,做了鬼也要被人笑!我要笑得她下輩子再也沒臉月兌胎做人!」
罵到這里,慕向惜都搞不明白了,他罵得是她,還是她的媽媽,也許,都有吧!
她已經無法可說了,拉開車門,「你瘋了!」
剛坐定的身體,卻在下一刻被他粗魯的伸手給抓了出去,他狂躁的動作和沒有一點節制的力道讓她痛得吸氣,兩只胳膊肯定又是青紫一片吧!
「就算我瘋了,也是被你逼瘋的!」他的吼聲,讓她的耳朵差點失聰,她擰了擰眉,側頭過去,「隨你怎麼說。」
看她無動于衷,他狠狠的扳過她的身體,直視著她的眼楮,痛心疾首的表情,「你都沒有愧疚的,是不是?」
「該愧疚的,不是我!」
「你還愛我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停止了所有的掙扎。
「……」在他凝神注目下,她失去了言語的功能。
慕向惜的遲疑,讓他苦笑不止,「看來,過去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但是,曾經你為我流下的眼淚……又是為了什麼?你欠我一個答案,你給我記著!你還欠我一個‘三年’,你也給我記住!你說得沒錯,我是個斤斤計較的男人,你也給我牢牢的記住!我會讓你一一還清的!別想逃!」
一根手指,定定的指著她,鎖著她,像是在詛咒……
他一步步的後退……
一步步的後退……
他的身影消失成一個點,慕向惜這才驚覺到自己似乎該說些什麼,她對著空氣嘶喊,「許南川,你憑什麼讓我還?該還的我早幾年就還清了!你是一只豬!一只又蠢又笨的大肥豬大色豬!你有了新歡,卻還要來招惹我,想要做山大王享齊人之福,我告訴你,許南川,你休想得逞!」
最後,還感覺不解恨,她又扯著嗓子罵了一句,「你算什麼男人!」
如果有一個殺豬刀,她會CAO起來先把那張牙尖嘴厲的豬嘴給砍了!
可惜,沒有殺豬刀,身上唯一的凶器就是車鑰匙,她罵累了,心也疲了,無奈的趴在方向盤上,休息了很久很久的時間,然後才倒車回去,路過唯一一輛停泊在那里的嶄新又風~騷極了的藍色布加迪威龍跑車,她從後視鏡里盯著看了很久,然後,剎車,再倒回來,落下車窗,趴在暗色的車玻璃往里看去,那手機,她很確定,是他的沒錯!
這家伙,換車了?
從商務車到跑車,從一成不變的黑色到如此炫眼的藍色!
是他的嗎?
為防止紕漏,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他的號碼,果然,那手機屏幕立刻亮了。
心里一喜,她拿出那唯一的凶器……一串亮燦燦的鑰匙,鑽出車子,在那輛車子最顯眼最為注目的地方,用力劃了幾道傷疤,然後,又用自己那管從來沒有用過的鮮紅色唇膏,在前面的車窗上花大力氣畫了一個超肥的豬身……豬頭……豬屁~股……不是一個輪廓,是全部染成了紅色,想擦,很難!
直到把唇膏用完,她才滿意的拍拍手。
一切搞定!
她離開了……
到了家里,她坐臥不安,手機看了一次又一次,卻始終沒有一個來電,甚至一個短信也沒有,她納悶了,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