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向輝蹲子一眼就看到了王光宇額頭正中央的一個熟悉的彈孔他用手比了一下心里頓時有了底
「馬上通知殯儀館收尸不用再細看了」說著鐘向輝站起身迅速走下樓來到門外他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長嘆一聲搖搖頭不再言語彎腰鑽進了車里
李漢年正坐在窗前看書經歷過剛才的那場風波後表面上他一臉的淡定自如但是內心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他要為即將面對的嚴峻考驗做好充足的思想準備
正在這時佣人吳媽的聲音在樓底下響起︰「李先生李太太有一位先生來拜訪你們」
李漢年下意識地看了看桌上的台鐘又看看身邊的安子文心中不由犯疑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當來人被迎上樓後李漢年不由得愣住了他站起身月兌口而出︰「向輝兄你怎麼來了」
鐘向輝一臉的怪異︰「找你聊聊方便嗎」
李漢年又看了一眼身邊的安子文︰「來吧咱們到書房坐一下子文沏壺上好的雨前‘碧螺春’」
安子文點頭離去
來到書房窗前擺著一盆潔白的百合在淡紫色窗簾的映襯下整個房間顯得讓人心情舒暢不已剛進房間的鐘向輝頓時被百合淡雅的香氣給吸引住了他滿臉的陶醉︰「漢年老弟你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啊」
「哪里哪里向輝兄你現在可是站長的乘龍快婿該羨慕的應該是小弟我啊」
鐘向輝無奈地搖了搖頭︰「漢年老弟你太會說話了」
李漢年微微一笑指了指面前的椅子不再言語
兩人在藤椅里分別落座
聞著淡雅的百合香品著頭等的「碧螺春」鐘向輝臉上戒備的神情漸漸淡去了只是始終不開口表明來意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見此情景李漢年決定反客為主︰「向輝兄現在就只有我們兄弟兩個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王光宇今晚被殺了這件事你知道嗎」鐘向輝雙眼緊緊地盯著李漢年密切關注著他臉上的微妙反應
李漢年搖搖頭顯得很茫然︰「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就在剛才我剛從現場回來這件事你一點都不吃驚啊」
「我為什麼要吃驚這種人死了活該」李漢年的話顯得輕描淡寫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鐘向輝淡淡一笑似乎李漢年的回答就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笑過之後他神色一正又問道︰「漢年老弟你知道殺死王光宇的殺手用的是什麼槍嗎」
李漢年面無表情沒有開口說話
「殺手用的是七點六二口徑的德制改裝狙擊步槍這種槍我們在臨訓班時德國老師曾送過你一把而且告訴你全中國就只有這麼一把我記得顧長順被殺時你說你的槍在東北執行任務時丟了那能否請漢年老弟解釋一下這次又是怎麼回事」鐘向輝話里有話一臉的調侃
李漢年依舊沒有吭聲
門外安子文焦急地握緊了雙拳她知道李漢年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經暴露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房間中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緊張正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李漢年突然笑出了聲︰「向輝兄有什麼話你就直截了當地說吧不要繞彎子我知道你如果誠心想告發我的話現在你就不會坐在這里了站在我家門口的也不是你的司機而是管生的人了」
「你很聰明我今天來你家有兩個目的」鐘向輝的目光變得有些迷離「第一我想再看看你的玉墜」
李漢年二話不說立刻伸手從脖子上取下了那塊貼胸戴著的、帶著體溫的特殊玉墜遞給了鐘向輝
鐘向輝趕緊伸手接了過來與此同時他的右手伸進了胸口掏出了自己的那塊玉墜他把兩塊玉墜放在一起借著燈光仔細對比查看了起來
兩枚玉墜除了正中央的字不一樣外其余的都是一模一樣那兩個字連起來就是「梅茹」鐘向輝母親的閨名
「你是小雨」沉默良久再次抬起頭時鐘向輝的眼中已經充滿了淚水聲音變得沙啞
李漢年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認我在臨澧的時候我和你說起過我的身世一度我還曾經認定你就是小雨但是你卻否定了你是什麼居心」
听著鐘向輝傷心的責問李漢年心里也很難受但是他不能夠告訴鐘向輝不認他的真正原因相反他只能用沉默來面對親哥哥
「父親說你會很恨我們看來真的是沒錯」鐘向輝喃喃自語突然他想到了什麼隨即又急切地問道「那母親呢她現在還在天津嗎」
李漢年搖搖頭冷冷地說道︰「她早就死了在我十二歲那年被飛機炸死了我連她的尸骨都沒有找到我臉上這道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鐘向輝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死了沒想到母親竟然死了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小雨」
「叫我李漢年」李漢年的聲音冷得像塊冰
「漢年回去看看父親吧他一直牽掛著你」鐘向輝的聲音中充滿了懇求
李漢年的心里酸酸的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他打斷了鐘向輝的話語
「向輝兄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來我家的第二個目的」
鐘向輝愣了一下他默默地嘆了口氣︰「想知道我是為什麼會懷疑上你的嗎七點六二口徑的狙擊步槍子彈彈孔三百五十米遠的距離光線並不是很充分的條件下在我記憶當中除了你還沒有第二個人能夠這麼干淨利索地完成任務而這個彈孔當初在顧長順的身上我也看到了只是那個時候我並沒有確定就是你現在你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你為什麼要殺王光宇」
門外安子文緊緊地握住了在胸口藏著的小手槍心里七上八下神情緊張地密切關注著屋內的一舉一動
李漢年知道再也沒有辦法繼續隱瞞下去了他在腦海里迅速考慮了一下各種對策最後決定破釜沉舟
「對我是**」
此話一出門里門外的兩個人都愣住了安子文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而鐘向輝的臉色也變了他的手下意識地模向了腰間
李漢年坦然一笑︰「不用這麼害怕吧論血緣關系你還是我的親哥哥呢你還怕什麼呢怕我對你有埋伏從小打架我都打不過你就是跟在你背後的一條小跟屁蟲而已難道不是嗎」
鐘向輝不免有些尷尬他的手又縮了回來
「現在全國的形勢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國民黨也沒有幾天好日子過了要不了多久上海就會解放你為什麼還要心甘情願地替他們賣命呢」李漢年步步緊逼他意識到如果能夠把鐘向輝順利爭取過來的話那麼那份被丁恩澤藏在保密室里的潛伏名單就可以順利搞到手了
「你要我背叛黨國」鐘向輝皺起了眉頭「我做不到這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事情」
「那你去告發我吧」李漢年把身體又縮回到了藤椅上神情悠閑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一听這話鐘向輝愣住了他搖搖頭月兌口而出︰「不這個我也做不到我不會去告發你的你是我的親弟弟但是我也不會幫你我有我做人的原則你好自為之」說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安子文和鐘向輝撞了個正著鐘向輝皺了皺眉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慌亂的安子文轉而禮貌地點點頭下樓迅速離開了
鐘向輝走後安子文立刻沖進了書房一臉的緊張︰「漢年怎麼樣了」
李漢年站在窗口沖著身邊的安子文微微一笑擺擺手︰「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他不會告發我的」
「那他突然來這兒找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來了卻一塊已經折磨了他很久的心病」看著鐘向輝鑽進車里駕車離去李漢年突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悲哀此刻的他深知自己即將面對一個逃避了很久的事實那就是還未相認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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