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雖然待在莊子里,可心情卻一直是煩躁不安。她並不是原來的林秀竹,所以,對林家也不會有歸屬感。
可世俗禮教如此,如果讓人知道她身為林家女,卻不認祖歸宗,估計世人的口水就會把她淹死吧,這種行為與大逆不道沒什麼區別。
可要是進了林家,她未來的生活則是像那些大家閨秀一樣,過著枯燥無味三從四德的生活,被禮教束縛著,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還有就是整天與林清雪林清隻等人勾心斗角,失去自己原來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以在林竹猜到可能與林家有血緣關系的時候,她也沒有采取任何的行動,與林越偉的相處剛開始也是消極應對,直到後來發現他是真心喜歡自己這個‘姐姐’才像對待福豆兒一樣,把林越偉也當成了自己的弟弟。
現在突然發覺自己一直以來認為是秘密的事情,原來早就被林家人知道了,而且還要讓她回到林家。這真的讓她非常的為難。
林竹隱隱覺得,不光自己很難適應,林家其他不知情的人也很難接受。首先,作為她的親生父親的林叔瑞,應該早就把她忘到腦後去了吧,一個從剛出生就沒有在身邊的女兒,他對自己能有多少感情呢?
其次,趙氏怎麼會心甘情願的接納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嫡長女呢?
當然,當初剛出生沒多久的她是如何到了那樣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也是個未解之迷。林家會有誰為這件事情負責呢?這其中又會牽扯出什麼樣的新問題呢?
還有,林叔瑞和趙氏的幾個孩子,又會如何看待自己呢?林越偉估計還好,林清雪根本就不能接受吧。而且不光是這幾個嫡出,林叔瑞還有幾個庶出兒女,他們又會怎麼想?自己的身份在林家到底如何定位?
這一系列的問題,解決起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再有,林竹還有福豆兒,還有一直跟隨著她的一大家子人。還有她的田園,莊子等等的事業,將何去何從,都是重要的問題。
想來想去,林竹還是覺得不要回到林家的好。成為林家女,要事事听從林家的安排,做什麼事都要顧忌林家的面子。這對林竹來說可是很大的制約。
林竹所擁有的一切,幾乎都是來自于空間戒指,長期待在林府的話,為了不暴露它的存在。那麼使用空間戒指的機會就會大大的減少。這樣一來。勢必會影響與木月商行的合作,和自己那些莊子的發展。
可是,回不回林家,似乎並不由她自己說了算啊。林竹可不認為林老爺子會因為體諒自己的難處,而放任她在常家生活。
正在左右為難的林竹,突然接到馮苑博的報告,說是沐啟越來了。
幸好二人之間的來往都是秘密的,不然,別說閨譽還有沒有了,這種傳說中的私會行為,如果被傳了出去,輕則逐出家門。重則小命難保。
雖然二人一直注意不要頻繁見面,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林竹也需要沐啟越的幫忙。
「你是怎麼想的?」見林竹還算平靜的神態,沐啟越安心了些,開門見山的問道。
林竹也不去問為何他會知曉。只是搖了搖頭,「有些為難。」
林竹的反應也是沐啟越的預料之中,「很吃驚?」這種事任誰知道了都會震驚吧。
「沒有。」林竹搖了搖頭,她從一個盒子里拿出一支銀鐲,放在沐啟越的面前,「這是之前照顧我的人,手上戴的。我在林老夫人身邊的一位管事媽媽胳膊上也見過一模一樣的。」
這下輪到沐啟越吃驚了,「什麼時候?」
「應該有三年的時間了。」林竹想了想,當初去天佑寺離現在已經差不多三年了。
「就憑這個嗎?」沐啟越沒想到,林竹會這麼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讓人去打听過,這個似乎是林老夫人特意讓銀樓打了,送給一些勞苦功記的管事媽媽的。照顧我的那個人,不知從何得來這麼一只。」林竹提起這個,其實也是有了八成的把握的。
現在看來,八成把握變成了十成。
「看來,你是不願回到林家了。」沐啟越像是松了口氣,聲音也有些低沉。
「嗯,回到林家沒有想象中的好,在外邊反而更自在。」林竹在沐啟越的面前,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
「呵呵,跟我猜測的一樣。」沐啟越突然笑了,他伸出手輕輕點了點林竹的額頭,「放心吧,事情會有所變化的。」
確定了林竹的心思,沐啟越也放松了下來。其實林竹的身份如何,他一點都不會介意,反倒是如果她真成了林家女,在二人的親事上,會平白出現許多波折。這並不是他願意見到的。
「什麼變化?」林竹非常好奇,因為不在京城的原因,消息有些閉塞,不能及時的知道林家的消息。
「林大人雖然想讓你認祖歸宗,可這並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了的事兒,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親生母親是哪家的嗎?」沐啟越眼神有些復雜的看著林竹。
「是誰?」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家你也認識,跟他家的小姐還相處的不錯。」沐啟越稍稍賣了個關子,停頓了一下。
見林竹沒有追問,只是在等自己主動解惑,便又說道,「就是王家,王家小女兒王語柔便是你的親生母親,不過她早已嫁到江南宋家,也生了幾個孩子,其中一個你也見過,叫宋涵玉。」
「這麼說,我得叫妍姐姐為表姐了。與雲姐姐也真的有親戚關系了。」突然听到這個消息,林竹有些呆愣,隔了一會兒,才從嘴里冒出這番話來。
「按理說,是的。」
「呵呵,看來緣份這東西,還真是有意思呢。」林竹有些無奈的笑了。她並不排斥與王青妍交好,而且,還很喜歡她的性格。兩人一向平等相交,王青妍也從未因為身份問題,而看不起林竹。
「如果林家讓你認祖歸宗,勢必會告之天下,這樣一來,林叔瑞與王語柔之前成過親的事,就會鬧的人盡皆知。林家與王家的名聲全都會受損。想來,兩位大人不會願意看到這種情況。」沐啟越分析道。
「但是林家想到無聲無息的把你接入府,常將軍那里也不會答應。」
「再有,王語柔所嫁之人,是江南有名的書香門第,把禮儀規矩看的很重。你的身世一暴露,對她的打擊也不會小,所以王大人也不會輕易答應的。」
雖然林竹本身並沒有很願意與所謂的親生父母相認,可知道雙方重建家庭之後,竟然沒有任何一方意識到小林秀竹的存在。這個事實讓林竹不禁的心里發酸,感覺心髒的位置非常的疼痛,難道冥冥中原身的執念還在嗎?
林竹似乎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扒在門邊,希翼父母有一天能來接她的樣子。曾經在鏡中倒映出的臘黃的小臉兒,無神的眼眸,干瘦的身體,無一不表明這是一個沒有人疼愛的孩子。
眼中似乎有些熱熱的液體不由自主的流出,林竹低下了頭,不想讓沐啟越看到。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不斷扭曲著。
「想哭就哭出來吧。」沐啟越把林竹縴細的身子,拉入懷中,輕輕的拍撫著她的後背,想讓她把強壓在心底的情感釋放出來。
趴在沐啟越堅實的懷里,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林竹一直想讓自己控制這種情感的宣泄,卻是徒勞無功。似乎有一個不屬于自己的靈魂,控制著那股悲傷的情緒。
從流淚,到哭出聲,到放聲大哭,再到哽咽,沐啟越攬著林竹的手臂越來越緊,他似乎能感覺到胸前的濕意,那是眼淚浸透了衣物。
漸漸的林竹停止了哭泣,只剩下肩膀還在聳動著,平復著剛才激動的情緒。
離開沐啟越的懷抱,林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那塊濕了的地方。眼楮紅紅腫腫的,向沐啟越歉然一笑。
這種模樣比剛才的哭泣更讓沐啟越心生憐愛。于是他吩咐在外待命的明露打水來,讓林竹洗下臉,又吩咐人做些湯品來,讓林竹恢復一下元氣。
「讓你見笑了。」洗完臉,又重新讓明露幫自己梳了妝,林竹才又坐在沐啟越的跟前。
只是眼楮仍然紅紅的,估計明天才能恢復好。
「沒關系。」沐啟越把一碗湯放在林竹的面前,示意她喝下去。
「這幾天是不是一直為這件事煩心?」眼楮下方的黑影告訴他,林竹雖然避到莊子里,卻依然沒有休息好。
「嗯。」最糟糕的一面已經讓沐啟越看到了,林竹也就沒有再隱瞞自己的情緒。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安心等著吧。」沐啟越保證道。
「你出面會不會不太好。」宣泄過後的林竹,腦子也跟著轉過來了,想事情也全面了些。這畢竟是林家的私事,沐啟越從中插手,會不會讓他得罪林家人吶。林竹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