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還可以麼,不滿意的話在下可以幫你換一間。」
「這樣就好,謝謝。」
「想喝點什麼,晉助說除了除了酒之外都可以。」
「暫時還不渴,謝謝。」
「益樂多呢,」
「……」
萬齊問,「身體好一些了麼,」
九櫻眨眨眼,「嗯,」
眼前的男人臉不紅心不跳,還是保持著之前的表情站立著,「晉助囑咐過,可以根據九櫻桑的身體狀況更換房間。在這個房間或者是——去他的房間。」
九櫻的臉騰地紅了,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朵尖兒。
晉助你跟這個男的說了我例假的事了吧絕對是說了吧,!
好想捂胸口……她尷尬地回答道︰「不、不勞費心,在這里就很好……謝謝你河上先生,請不要再問了什麼都不要問了真的。」
河上萬齊依舊正經而彬彬有禮,只說晉助開完會就會過來,還給她留下了一把刀,然後就離開了她的房間。
她舒了一口氣,開始打量起她所處的這個房間。
事先一定已經經人打掃過,屋子雖然不大,但是很整潔,還有一扇扇形窗戶,坐在窗邊往下看,可以看到粼粼江水。
她靠著窗,百無聊賴地吹了會兒風。
突然,听到門外有動靜。
剛開始九櫻還以為自己听錯了,然而在看到緊閉的折門前映出一個男人的身影時,這才知道是有人來了。而且,看這道影子……
她輕輕開口︰「岡田先生?」
她一出聲,門那邊就哼笑了一聲︰「出任務之前听說船上來了個女人,果然是你。」
只看影子的姿勢,想必對方背對著自己坐在門前。
「你要進來嗎?」
「不必了。」
「那好。」
其實,對于岡田似藏這個人,九櫻並不太喜歡。他從一開始就刻意疏遠了距離,保持著足夠的警惕,說話冷冰冰,渾身的氣場都不能說是善意的。但是,卻能夠感覺到他對晉助的特別。這種感覺很難說,非要形容的話,那就像是……拼命向著篝火沖過來的飛蛾。危險的忠心。
因此,對于對方深夜造訪的目的,九櫻還是有點興趣的。
她坐直,就像岡田似藏就在自己面前一樣(實際上也不過是隔著一道門),問道︰「那麼,有什麼事嗎?」
「你不對我出的任務好奇嗎?」
「你不是正準備要跟我說嗎?」她反問道。
如果岡田似藏在這時打開門,大概會看到一個正在微笑的女人。盡管那笑容並沒有笑進眼楮里。
抽刀的聲音——
男人只是將一把刀抽了出來。
隔著折門,九櫻看到了淡淡的紅光,她幾乎可以立刻聯想到那紅色的光亮圍繞著刀體的模樣,妖異非常。
……那真的是刀嗎?
心存疑慮的時候,听到男人這樣說︰「這把刀叫做‘紅櫻’,這次出任務的是它,我只是打打下手罷了。」
紅櫻!這個名字她听說過——
為江戶第一刀匠所鑄造,其銳利可將岩石斬裂,刀身沐浴在月光之下會發出淡淡的粉色,宛若夜櫻一般……
之前,在她經營的茶屋,高杉跟萬齊還有眼前的這個男人一起討論過。她當時沒有听懂,隱約記得紅櫻似乎可以記錄戰斗數據,當時只是以為那是鬼兵隊最新研究出來的武器,但……恐怕沒有那麼單純吧。
而且,「這次出任務的是它」、「我只是打打下手」,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武器是用來協助使用者的,現在卻說使用者才是協助紅櫻的人?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九櫻的表情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嚴肅起來。
那些都暫且不提,這里可是歌舞伎町啊,江戶最繁華的地方,幕府的武裝警察真選組就足夠難纏了,如果要在這里展開行動的話,區區只有一個人一把刀……等等。
她覺得心中一緊。
歌舞伎町。
難纏的真選組。
使用者協助武器。
戰斗數據……
她鎮定地分析起來,而後,開口︰「該不會,這把刀是通過砍人,來收集戰斗數據吧?」
「竟然被你猜中了,很聰明。沒錯,這可是把妖刀啊!」岡田似藏笑道,不知是取笑還是夸獎。
可是,這也太不靠譜了!明明是刀匠之作,竟然會這麼嗜血……還是說,是晉助授意,或者改造的?
「怎麼了,覺得殘忍了?」男人問道,他好像在注視著手中的刀。
「啊。」只是想象一下就覺得很不舒服,九櫻說︰「是怎樣任性和殘酷的人才能夠做出這種刀啊……」
「任性和殘酷?」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話,岡田似藏笑得雙肩抖動︰「任性又殘酷的人,你自己不就是一個麼。為了讓自己好過一些,一味地讓已經走上異路的友人重歸于好,結果折磨的是他們,而你自己卻成為坐在他們的中心自我欺騙的人。難道不是?」
話已至此,再粗神經也肯定能夠听出對方話中藏著話。
九櫻皺起眉︰「你什麼意思?」
「我沒有什麼意思。九櫻,你跟高杉大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這個我已經清楚的了解到了。雖然你現在在高杉大人的船上,但你卻除了妨礙他的意志之外毫無用處,否則,我要讓你做個抉擇的話,你還能毫不猶豫地選擇高杉大人嗎?」說到這里,岡田似藏勾起了嘴角︰「你就不好奇麼?我要去收集數據,歌舞伎町這條街內,有什麼人是值得這把刀砍一下的……」
「咻」地一聲。
從拔刀出鞘到將刀用力擲向折門——用了不到兩秒鐘。
刀尖精準無誤地j□j門內,一半的刀身都跟著埋了進去。
男人坐在原處,一動也不動,就像死了一樣。
「岡田先生看來一點都沒有把我放在眼里呢,」她點明道︰「居然背對著我坐在那里說著些無禮的話。」
真的是一點也不怕她殺掉他。
而一直沒有動作的岡田嘴里發出冰冷刺耳的笑聲,慢慢起身。
他確實不怕女人殺掉她。眼楮看不見,所以其他的感官才特別敏感。女人拔刀的速度之快,到了他都無法輕易察覺的程度,然而將刀隔空刺過來的時候他卻很清楚,那把刀是一定會刺歪的——故意的。九櫻無意殺他,盡管在他語落的同時有一瞬間的殺意泄露,但當她拿到刀的那一刻卻改變了主意。
女人的力道深沉,卻把握得很好,出手迅速,如果這一刀是朝著他的心髒刺過來,那麼他此刻早就已經倒下了,可偏偏是刺在他頭旁的折門上。
「不,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強者。」說沒有後怕……是假的。
「既然這樣的話,你就給我听好了。」門內的九櫻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如果對我至親的人動手,鬼兵隊也好紅纓也罷,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殺!」
那之後她再也沒睡著覺。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門口才重新有了動靜。高杉晉助將插在門上的刀拔了下來,然後走近她︰「有敵人?」
但是這艘船如果有敵人侵入應該會立刻有人告訴他的。
那麼……自己人?
高杉將刀放回九櫻的身邊︰「這個你收好。」
「我不用。」
「以防萬一。」
九櫻 不過他,也就不管了,只是聲音還是氣呼呼的︰「這艘船上誰還能傷到我。能傷到我的只有你。」
其實她是一語雙關。
高杉勾了勾唇角,伸手輕輕將她散在後背的發絲繞在手指上。
看著對方慢條斯理的樣子,九櫻終于還是忍不住︰「那個紅櫻……」
「嗯。」他只是這樣,輕描淡寫地回應著,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但卻由著她問。
她現在確實沒有那個心情等他賣關子,拉過他的胳膊就問︰「那個紅櫻會去找上銀時麼?桂君呢?」
「我不知道。」
回答是直接了當的。
她頓時像吃了蒼蠅一樣的啞口無言。
「不、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做出那種東西,還在歌舞伎町用,不僅是真選組,要去協助收集戰斗數據的那個人所瞄準的,是她……跟晉助的同伴。
怎麼會這樣呢?
並非是因為覺得朋友們會被區區一把刀所害。她覺得難過和壓抑,僅僅是因為他們可能會遭到的傷害都是晉助的意思。
她想到了很久之前在真選組的審訊室里突然在腦海里閃現的片段。
那是被她視作生命的同伴們決裂的場景。
作為一個旁觀者,她無力——
……而心痛。
即便現在還不確定自己能夠預見未來的能力究竟是不是真的壞掉了,可是一想到或許真的會有那一天,就感覺五髒六腑都跟著疼起來。
讓走上不同道路的友人重歸于好的想法。
果然是任性,而殘酷。
她將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仔細尋找著之前每一次跟高杉對話里的蛛絲馬跡,想要證明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是能夠殘忍將同伴弒殺的人——
而這時。
「靠!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一個女音響起。
折門被「轟」地拉開,之前見過的黃頭發的女人掐著腰走進來,指著九櫻就罵︰「你丫也太笨了吧,啊?晉助大人說他不知道的意思就是那不是他下的命令,你怎麼听不懂啊?我真是受不了了,你怎麼這麼笨啊?!」
劈頭蓋臉對著她一通指責的,是個扎著斜馬尾的女人,跟之前跟著萬齊上船之後去找晉助時看到的是一個人。
九櫻被罵得有點愣。
黃發女人又突然握住她的手,淚眼汪汪地說︰「我把晉助大人交給你怎麼放心啊嗚嗚嗚嗚!要不是萬齊前輩說晉助大人喜歡你我才不要交給你這種蠢貨女人呢嗚嗚嗚!晉助大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她是蠢貨的嗚嗚!對不起又說了一次嗚嗚嗚……」
「好了好了,快松手。」河上萬齊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將女人跟九櫻分開,然後一臉歉意的看向高杉︰「你們繼續我跟又子這就出去。」
就在那個名為「又子」的女人嗚咽著被萬齊領出去的時候,高杉突然開口︰「等一下。」
兩人都停下腳步。
高杉坐在榻榻米上,抽了口煙︰
「你們偷听?」
兩人︰o__o……
作者有話要說︰妖艷而美麗的是紅櫻~任性而殘酷的是九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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