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來的時候,身邊並沒有齊紹維。
許格跟鄭茵茵兩個人脖子抻得老長,但確實沒有。許格自己也說不上來到底是高興還是失落,想見他,卻又不想看他陪在秦羽身邊,這種心情的魔人程度,還不如被人痛痛快快打一頓。
鄭茵茵正吃得來勁,晶華苑的食物是出了名的低熱量高營養。許格放下盤子將臉湊到鄭茵茵面前,接著用討好地眼神瞟瞟不遠處的秦羽,一臉諂媚。鄭茵茵扭頭徜裝沒看到,許格見狀直接沒節操地將鄭茵茵一把扳正,兩只小手溫溫柔柔地拽著鄭茵茵的胳膊輕輕搖晃開來。
鄭茵茵用力咽下嘴里還沒來得及嚼爛的食物,痛心疾首地一把甩開許格的手,「你是什麼損友啊,每次都讓我炮灰!」
許格立馬撅嘴,繼續抓著她的胳膊晃蕩。
結局自然是鄭茵茵又乖乖出去刺探敵情,許格躲在暗處望眼欲穿。人聲嘈雜,再加上賣力彈奏的鋼琴背景音樂,許格根本听不到她們兩個在說什麼。不多時,秦羽忽然抬頭朝許格的方向看了一眼,許格慌忙低下頭假裝夾食物,余光卻瞥見秦羽正款款朝她走來。
許格端起餐盤轉身準備跑路,不想秦羽卻忽然清晰有力地開了口,「許小姐,請等一等。」
許格倏地僵住,幾秒鐘後,風度翩翩地微笑轉過身來。「真巧呀。」秦羽垂眼笑笑,只不過許格看得分明,那笑的感覺更接近嘲笑。許格不吭聲,鄭茵茵那個叛徒已經沒了蹤影,眼下的形勢便是敵不動我不動。
「我想跟你聊聊。」秦羽抬眼,面色冷了許多。
「聊什麼?」許格隨手將餐盤放下,見秦羽已經換上那副極冷淡的表情,那麼她也就實在沒什麼好裝的了。許格挑了挑眉,當即變身成為寒冰射手。
「紹維。」女人只面對女人的時候,往往是言簡意賅的。
許格登時來了精神,一雙大眼炯炯有神。
秦羽幽幽嘆了口氣,仿佛下了大決心地迎上許格的目光,「紹維病了,所以沒來。」
許格心下一驚,秀眉微蹙。
「是心病,」秦羽莞爾,卻是十分不耐的語氣,「許小姐已經給我們造成很大的困擾了,既然說了那我就一次說清楚,」秦羽頓了頓,「齊紹維是我的男朋友,未來還會是我的愛人,我不希望許小姐一直打擾他。」
許格眨眨眼楮,等了好一會不見動靜,于是極白目地開口詢問道,「完了?」
秦羽難以置信瞪大眼楮看她,半晌之後深深吸進一口氣,隨即又長長地吐了出來。「就那麼有趣嗎?利用他的不忍之心就那麼有趣嗎?」
「不忍什麼?」許格抿著唇,冷冷地問。
「許小姐冰雪聰明,會听不懂我的話嗎?」秦羽驀地激動起來,「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跟紹維甚至沒辦法訂婚,原本請柬都在擬定中了,可是因為你的關系……」
「你們要訂婚!?」許格突兀地打斷秦羽的話,忽然就體會出晴天霹靂的感覺。
「你很得意是不是?」秦羽只一味苦笑,「知道我為什麼會受傷麼,」眼底潮濕一片,秦羽用力閉上眼楮緩和片刻,睜開時,再尋不到淚水的蹤跡。「因為紹維說,要等你有了好歸宿以後才會考慮他自己的事。」
許格瞪著眼楮,只覺喉嚨里艱澀得發不出聲音來。
「他寵你,我不在乎,因為我知道紹維只把你當做妹妹,可是許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這樣任性,難道非要逼著我們分手你才甘心麼。」她還是哭了,因為覺得委屈,覺得辛苦。哪怕是被子彈打中的那一刻,劇痛都不足以讓她哭,可是面對許格,她卻懦弱得可以了。因為她看透了許格的心,卻看不透齊紹維的。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堂堂秦家小姐也會這樣落魄地站在一個女人面前低三下四,她沒有哀求,可是字字句句,卑微得可以了。
「你們,」握緊了拳頭,指節突兀地泛白,像是在積聚全身的力量,良久,許格啞著嗓子,眼底閃爍著慌亂,恐懼,甚至是僥幸,連嘴唇都是微微顫動的。「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秦羽緩緩抬頭,清冷的目光看向驚慌的許格,她忽然就很想看看得知真相之後許格的表情。
「床上。」
許格驚駭地後退,手臂觸到沒放仔細的餐盤,只听一聲脆響,連著她的心,碎落一地。
「說謊!」腦袋里嗡嗡作響好似馬上就要炸裂開來,許格已經退到了那一堆碎片上,卻是渾然不覺。也沒有哭的**,那種感覺,是世界轟然坍塌,並不害怕,因為太過絕望。四周忽然安靜下來,因為那一聲清脆的碎裂聲,他們真正關心的,也只是想看看在這種場合里膽敢丟人現眼的罪魁禍首而已。
……
「那是誰啊?怎麼這麼沒教養。」賤女a。
「就是啊,竟然還會打碎盤子。」賤女b。
「她呀,是我們娛樂部的滑雪教練,听說勾搭上了秦少,可是怎麼好像在跟秦少的妹妹吵架?」謝筱琳。
「什麼呀,我听說她勾搭的是秦少妹妹的男朋友。」賤女c。
「真的啊?」
……
許格僵直地從那堆碎片上走下來,再沒看秦羽一眼。
「小羽,」謝筱琳親昵地沖秦羽擺擺手,笑靨如花道,「過來這里。」
鄭茵茵跟夢琳雖然一直是死對頭,但畢竟同在江城麾下,所以從來都沒有過要將夢琳踩在腳下的想法,可是眼下,當鄭茵茵瞥見許格看向夢琳的眼神時,她便覺得夢琳大限將至。剛剛鄭茵茵只隱約听見那幾個女的在議論許格,卻是听不清秦羽跟許格說了什麼。盤子掉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已經快步朝許格走去了,直覺就是要出事,可是鄭茵茵還是沒來得及阻止,許格已經走到了夢琳面前。
「滾出去。」
這幾個字,是許格從牙縫里一字一頓地擠出來的。
夢琳斷然沒想到許格膽敢在這種場合令她難堪,所以剛剛才放心地嘴賤起來。她不敢將事鬧大,所以只皺著眉瞪了許格一眼沒吭聲。
可是夢琳不敢,許格卻敢的可以了。
「我說你給我滾出去。」她又重復了一次,聲音更大了一些,甚至有兩個字蓋過了鋼琴聲。
夢琳的面色有些難看,剛剛跟她一起嚼舌根的都已經悄悄散了。
「夠了,你干什麼要為難……」不相干的人。
「閉上嘴。」許格並沒有看秦羽,只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秦征終于覺察到了不同尋常的騷動,迅速跟德懷的人寒暄幾句,便朝著那一小堆人大步走去。然後他便看見秦羽咬著嘴唇在哭,許格握著拳頭面無表情。「怎麼了?」秦征第一反應便是摟過秦羽瑟瑟的肩膀,話卻是對許格問的。
鄭茵茵拉拉許格的手臂,許格抬頭看了眼秦征,那目光冷得令他心驚。只是終究,許格一句話也沒說,跟著鄭茵茵極听話地走了。
「沒家教……」謝筱琳死不悔改地小聲嘟囔一句。
許格倏地掙了鄭茵茵的手,轉身抓住謝筱琳的胳膊就往玻璃門走,鄭茵茵在後面花容失色,小跑都追不上許格的步伐。許格將謝筱琳丟進游泳池的時候,江司潛正跟德懷的人坐在休息椅里舉杯對飲,謝筱琳掀起的巨大水花,華麗麗濺了他們二人一頭一身。
江司潛 地站了起來。
那身價格不菲的西裝算是毀了。
許格就那樣昂首挺胸地站在泳池邊上,冷冷地看著在水里猛力撲騰的謝筱琳。
德懷的客人已經徹底傻眼了。
「滾。」江司潛沉著眼,像是在忍耐極大的怒氣,聲音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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