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結婚,他雖也閃過這種念頭,但短期內卻絕對沒有這種打算。
若不是被派來跟蹤他的娛記偷拍到不雅照片,他們之間,也斷不會這麼快就扯上關系罷。那個娛記已經跟了他快四年了,其實江司潛心里有數,知道是誰的眼線。只是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手段罷了,還不成氣候,他也無心理會。
說起來,那晚在晶華苑停車場的時候,江司潛是知道的,知道有記者躲在暗處偷拍。其實他當時若想揪出狗仔也是十分容易的,畢竟許格這種段數的都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卻不想,不管是鑒于日子的天翻地覆還是對躲在暗處密切注意他一舉一動的敵人,他都想對偷拍的事听之任之。
相片印出來的效果還算令他滿意,夠唯美也夠曖昧,任誰見了都會想把閨女嫁給自己的那種。許德懷也不例外,更何況許格還是他的眼珠,報道才出半個小時不到,德懷那邊就給他來了電話,說董事長想約您見面,他欣然前往。
跟許德懷最近的一次踫面便是那場競投會上。那時候江司潛跟他都是經商身份,許德懷是長輩,也是競爭對手。而眼下,江司潛即便年輕卻也能夠辨得出,對面坐著的這個人,只是一位父親,笑容慈愛真誠,絲毫沒有商場上的試探迂回,只開門見山地問他,是不是真的在跟茉茉交往。
江司潛自然知道茉茉是誰,也無意騙他,只誠實地回,沒有。
這兩個字一出,江司潛卻看見許德懷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他默不作聲地看,終于確定那並非是自己的錯覺。
許德懷靜默了好一陣,然後說了一番推心置月復的話。他講了很多關于許格的過去,害怕紙巾的原因,想去找媽媽的經歷,被許家人七十二小時監護在家里的過去,江司潛听得氣息不穩。
最後許德懷說,我不是溺愛她,茉茉真的很懂事很單純,我奔波了大半生,很多事也終于能看得清明,以後茉茉能不能接手德懷,都不重要,我只是希望她能平安開心。我雖然做公益事業出身,卻也到底是個平凡的老爸,這個社會,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走不到最後,我縱然很欽佩那些敢于不屑身份地位的愛情,可是若輪到我自己的寶貝,那卻是萬萬不可的。你的父母即便嘴上不說,心里也定是這樣想。
江司潛並不開口,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接,他只是靜觀其變地坐在那里听,然後听見許德懷問他,司潛,你對茉茉有沒有一點心動的感覺。
他就怔住了。
想嫁進他們江家的女人自然不少,他自認長得算是能夠吸引異性的那一種,亦算有錢有勢,只是許家比起他們江家,縱然算不得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也絕對是旗鼓相當的,說起來,就是許德懷眼里最標配的門當戶對吧。
只是他對她有心動的感覺麼,他似乎尋不到蛛絲馬跡,那就該是沒有罷。他第一次多看了她兩眼還是因為那閃著慧黠光芒的眼楮像極了謝筱依,他看著覺得刺眼,他若再听不出許德懷這是想把閨女嫁進江家,那簡直就是耳聾眼瞎了,只是江司潛一時之間理不清原因。
那日他跟許德懷一直把太陽聊到下山,其實也不能算作聊天,因為他一直在做听眾。離開的時候,他心事重重,卻並未後悔自己的決定,娶她。
秦征出院以後,對她的殷勤越發明顯,他對秦家向來戒備,如今再看,江司潛識男人的眼光還是相當精準的。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讓秦家跟許家沾上關系,所以他跟許格結婚的理由,便也又多了一條。
只是事態的發展卻再度出乎江司潛的意料。腸子悔青的人,居然是她。
她曾義正言辭地對他說,我是不會嫁你的。那時候許格眼楮瞪得圓圓的,卻掩不住眼底的驚慌失措,還鬼使神差地嚷著,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大不了她去跟媒體澄清。
他听了之後,火氣滿月復,因為沒料到這貨居然不想嫁給他,他是人不是神,再說還是自尊心極強的男人,這種挑戰尊嚴挑戰底線的話,讓他的紳士風度統統見鬼去了。那時候,他忽然就有種要刻意為之的變態心理。
有天秦征突然門進來,面色不善地問他怎麼可能這麼沖動,是不是對謝筱依膩了。
那會兒江司潛甚是好笑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一起攜手並肩的兄弟,也終于覺察到秦征對許格的感覺絕不只是想玩玩而已那樣簡單。可是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不可能讓秦家沾上許家一星半點。
所以江司潛違著心說了謊,他說,不這樣做,她又怎麼肯主動回來。
憑著多年來他在秦澤生眼皮底下的謹言慎行,江司潛不信秦征會對他產生懷疑。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眼下這種至關重要的環節,又怎能大意。權衡下來
,娶了許格只有利沒有弊。那時江司潛就是這樣想的,無關情愛,甚至他更以為,這一生他再也不會為誰真的動心。
然而,總歸是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說他實在向來習慣高估自己。曾經高估了自己在謝筱依心中的地位,而現在,更高估了自己自以為的掌控,恣意。
連他自己都理不清究竟是何時,在何處,為何事,對許格失了心。
那一回她瘋瘋癲癲地給他打來電話,听筒里面疾風呼嘯,她在那頭豪聲豪氣地大喊,齊紹維,姑女乃女乃再也不要喜歡你了,老子不喜歡你了,你滾吧。那時他並沒有听見她一星半點兒的啜泣聲,可想也知道,定是痛哭流涕的。而後沖動拉著他去民政去花了九塊錢,她倒是說話算數,說請客就請客,利索地掏了九塊錢。
後來江司潛常想,若不是那日許格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沖動跟他領了證,估模著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有興趣嫁進江家。
她對他的不感冒已經可以用登峰造極來描述了,在許格身上,江司潛永遠也感受不到或愛慕過垂涎的目光,對她來說,他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用來賭氣的工具而已。他眼睜睜看著她為齊紹維擔心傷心動心,忽然就很好奇,如果他肯稍稍花點心思,那麼這樣的姑娘究竟會不會愛上自己。
于是他開始不再同她針鋒相對,也會偶爾用那樣溫柔的目光注視她,與她說話的時候也多了些許柔聲細語,只是演著演著,慢慢就成了真。
他們的婚禮,並不隆重,甚至沒有宴請媒體。她穿的那件婚紗,是許多年前,謝筱依還未成名的時候就構設好的,謝筱依成名之後,這套禮服被炒成了天價。既然是做戲,不如就全身心的投入,他亦是想看看,江家真的跟許家走到一起,秦家下一步會有怎樣的動作。
可是許格明知道那是謝筱依設計並親手剪裁的禮服,她穿上之後,臉上卻一片泰然,江司潛根本尋不到半分醋意。那時候他終于相信,許格真的是心無旁騖的姑娘,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滿心滿眼就只有對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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