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神助攻
一路從宮中返回侯府,阮婉都心不在焉。
同寧叔叔共乘馬車,寧叔叔的話也只听進了五六分。
諸如,邵家手握南順重兵,陸家在朝中桃李滿堂。爹爹從前的舊部雖多,但到少卿這里已是根基薄弱,遠不能同邵陸兩家相比。
先前出使長風,榮帝對她贊許有佳,敬帝就有耳聞。
榮帝對昭遠侯大加贊賞,南順朝中上下皆知。
而後衍帝上位,長風遣使走動,也有意提及。說衍帝與昭遠侯相處時日雖然短了些,卻覺一見如故,甚是掛念,就特意問候。
阮婉便想起李少衍那張討人厭的笑臉。
「阮少卿,你不覺得我們二人長得掛像?」
「阮少卿,興許我們二人沾親呢!」
誰同你沾親!!!
話雖如此,但在外人看來,長風一脈確實與阮婉親厚。與寧叔叔而言,與長風交好,更是不可多得的資本,對少卿也大有裨益。
邵陸兩家在朝中軍中各有把持,兩國邦交也需有人處處周全,少卿要站穩腳跟,需要借此契機。
敬帝此番讓她出使西秦,打得是「代朕恭賀」的名義。阮婉既非皇室,又非郡王,敬帝是有意抬高阮家在朝中的地位,旁人心知肚明。
讓她出使西秦,敬帝心中早有分寸,阮婉推月兌不得。
是以,寧叔叔才會在殿中搖頭,示意她勿要開口。
寧叔叔一席話,阮婉也算粗略弄清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但西秦遠在蒼月以北,往返路程就要四個月。
尤其是,同行的人還是邵文松。
阮婉鬧心不已。
……
臨到侯府,阮婉起身下車,寧正再做囑咐,「西秦素來同南順交情泛泛,華帝會遣平遠侯出使南順怕是別有目的。侯爺此行,還需謹慎。」
阮婉點頭稱好。
她哪里知曉西秦華帝有何目的?
她是在想敬帝為何會讓邵文松同她出行。
邵文松尚且年幼,更從未出使過他國。邵文槿又不在軍中!于情于理,敬帝都不該欽點邵文松遠上西秦!
敬帝從來看重邵文槿,連她都覺得敬帝會讓邵文槿出使西秦,旁人亦然。敬帝此舉就委實怪異了些!
同寧叔叔道別後,阮婉才回了府中。喚了阿心和阿蓮收拾行裝,就一言不發站在一旁出神。
葉心便不時回頭看她。
西秦和長風不同。
小姐從小生長在長風,深諳長風的風土人情,出使長風,于小姐而言,是親切熟悉,自然興致勃勃。
但西秦路途遙遠,比長風和蒼月都要再偏北些,小姐又從未去過西秦,听聞往返要耗上四個多月,途中更免不了遭罪。
葉心怕她不習慣,就停了手中伙計,不如,奴婢同小姐一道去,還可以伺候小姐?」
阮婉方才回神,下意識搖頭。
出使他國,是嚴肅正經之事,一般都不會捎帶婢女。若是傳出去,名聲也不好听。
譬如阮婉從前出使長風,都是讓葉心私下里先去,返回南順時,葉心也並未隨軍中一道回來。
再如去到濟郡賑災,也沒有帶上葉心或葉蓮。
北上西秦,也自然不該。這般分寸,阮婉還是有的。
葉心也知曉,只是放心不下才多問了一句,葉蓮就也不假思索問道,「那可是邵將軍與小姐同去?」
葉蓮向來心直口快,慶州她雖未去,但三人自小一處長大,葉心也沒有事會瞞她。自慶州回京,小姐的嘴就是腫的,還躲著不去見人,葉蓮就覺不對。後來听葉嗅起,邵將軍知道侯爺是女子了,葉蓮心中大駭。
但大駭歸大駭,匪夷所思卻居多。
小姐向來同邵將軍不對路,生了這般事,小姐只是處處躲著,沒有像往常那般大張旗鼓打擊報復,哪里像小姐平日里在京中的作風?
反倒是……
反倒是有幾分小女兒的心思?
但邵文槿的事,葉心和葉蓮都不敢多問,葉蓮也是憋壞了,方才開口便後悔至極。葉心也狠狠瞪了瞪她,阿蓮!
葉蓮一臉尷尬。
阮婉卻心不在焉,「他不去的。」
不僅心不在焉,還好似失望得很。
葉心和葉蓮面面相覷。
阮婉渾然不覺,又才開口道起,「陛下讓邵文松同我一道北上西秦。」
邵文松?
葉心葉蓮皆是詫異出聲,那人從前將小姐眼楮打腫過!是全京城都知曉的事情!!敬帝竟然讓他與小姐同行?
葉蓮惱意搖頭,「不行不行!不能讓小姐同他一處,小姐若是再被他欺負如何是好?我要同小姐一道去!」
葉心略有責備,「阿蓮!添亂做什麼?」
阮婉卻是不言,上下打量了她幾眼。
敬帝金口玉言定下的事,不會輕易改變,一路都與邵文松一道確實無趣了些,更何況要足足四月。若是阿蓮同去,倒是有人可以和她說話解悶,北上西秦,也就沒有那般無聊了。
「那這次不帶阿心,我們二人去西秦如何?」
葉心無奈,「小姐!」
葉蓮卻笑了出來,拼命點頭。
兩人一拍即合,阮婉也輕笑出聲,「阿心,這回讓阿蓮扮男子就是了,不然這一路,都沒有人同本侯說話,多無聊!」
遂又上前討好道,「好阿心,本侯從未去過西秦,也需要人照顧不是?」言罷朝葉蓮使了使眼色。葉蓮會意開口,「奴婢會好好照顧侯爺的。」末了,還特意補了句,「奴婢不會添亂的。」
葉心只得嘆息。
……
卓文本要返回西秦京中復命,阮婉一行就正好與卓文同路。
此番出行西秦賀壽,自然比不得去往長風送親時的大場面,況且幾國之間又無戰事,無需幾千人的隊伍。恰好江離要隨行護衛,江離麾下禁軍左前衛中的一支直接奉命同行。
人數不多,僅一百余騎。加之趙榮承尚在濟郡,此次也不同阮婉一道。此番前往,算是輕裝上陣。
次日晨間,葉蓮早早便換了一身男裝候著,頭一次扮作男子,心中難免忐忑,不時彎眸模模額頭發髻。
葉心就在一旁多番叮囑,照顧好小姐,勿要惹是生非。
葉蓮便笑呵呵應聲。
阮婉則是一手拄著折扇,另一手托腮看著她二人。
阿心是姐姐,從小都比阿蓮細心周全,所以無論她去何處,帶上阿心的時候都要比阿蓮多。阿蓮雖然不說,心里卻是羨慕的。
阿心阿蓮姐妹二人,背井離鄉隨她遠到南順,其實也不習慣。此番能出遠門看看,阿蓮歡呼雀躍得很。
阮婉低眉一笑。
諸事準備就緒,只等江離來接。
江離向來守時,阮婉瞥過苑中日晷,今日倒是晚了些許,不知他再作何。又過了約一刻鐘,阮婉等得有些煩,才見他匆匆到了府中。
「侯爺,定遠侯突然提及在京中尚有要事,要推遲兩日出發。」
阮婉嘴角抽了抽,臨時有要事?
出行當天才道臨時有要事?
當她是傻子唬不成?!
有人還果真是有病得緊!
……
驛館當中,卓文莫名一聲噴嚏。炎炎夏日,又不曾著涼,莫不是有人在咒罵他?
想起阮少卿那幅嫌棄模樣,卓文兀得笑出聲來。
昨日夜里,邵文槿登門造訪,說有不情之請。
「哦?」
他與邵文槿尚無交情,在長風京中也只見過一面而已,實在談不上交情,兩人都心照不宣。
邵文槿也就不繞圈子,「能否請平遠侯在京中多待兩日?」
多待兩日?
卓文聞言便笑,「邵將軍……憑何讓本侯多待兩日?」
邵文槿也笑,「前年隨家父出征巴爾,在邊境見過平遠侯與貴王。」言及于此,邵文槿點到為止,接下去如何也無需多言。
貴王在西秦北部虎視眈眈,一直被華帝視作眼中釘。而平遠侯是華帝的心月復,手握禁軍,竟然在巴爾國中暗會貴王。
卓文微怔,繼而臉上笑意更濃,「本侯在南順京中有要事未辦,明日自會進宮向敬帝陛下說起,邵將軍可有興致陪本侯痛飲兩杯?」
邵文槿莞爾,「難得平遠侯雅興,在下卻之不恭。」
……
今晨,如約入宮覲見敬帝,敬帝自然客氣。
遂才有了後來江離到侯府的一幕。
御書房內,前腳剛送走了平遠侯,後腳便有近侍官稟報,「陛下,邵文槿求見。」
邵文槿?
敬帝朱筆一滯,思量片刻才放下,喚了聲「傳」。
邵文槿慣來沉穩,敬帝又有心敷衍,兩人說了許久話都未提及到北上西秦一事。在此之前,邵文槿尚還拿捏不準敬帝意圖,敬帝果真是有意,還是想讓文松歷練?
眼下,心中卻明了幾分。
腦中清明,多番猜測便油然而生!!
心底澄澈,所幸開門見山,「陛下,文槿今日是有一事相求。」
敬帝微頓,繼而笑道,「但說無妨。」
邵文槿拱手而拜,「回陛下,文松是微臣二弟,年歲尚幼,過往又多病纏身,前年隨父親出征軍中,才稍有起色。軍中有父親和叔伯將士照應,文松游刃有余,但北上西秦,出使他國,文松卻從未應對,恐有紕漏。陛下好意要磨礪文松,微臣感激不盡,不該多言。直至方才在宮外遇到平遠侯,才知行程會延後……」
言及于此,頓了頓,抬眸時,目光澹然篤定,「微臣想請命,代文松護送昭遠侯北上西秦。」
敬帝緩緩斂了笑意,說他有意磨礪邵文松,就並未多言。知曉平遠侯有時耽擱,才入宮求見。
一席話說得縝密,滴水不漏,還思量周全。
他若婉拒,又該拿出何種理由?
邵文槿向來聰明,不會听不懂他先前的意圖,是知曉了他的意圖,還要提起,敬帝凝眸看他,也不應聲。
邵文槿也拱手低頭。
良久,「文槿果真決定?」敬帝語氣里听不出半分語氣。
「是!」應得擲地有聲。
敬帝依舊不言,低頭看著手中詔書,不知作何思量,邵文槿也就默不作聲站在一側。
片刻,近侍官稟報,「陛下,邵文松求見。」
這回,二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覷,不僅敬帝,邵文槿也出乎意料。近侍官領了邵文松,臉色卻是明顯煞白,黑眼圈深濃。
文松?怎麼會這幅模樣?邵文槿至斯。
邵文松見到他也有意外,還是勉強使力跪拜,「文松辜負陛下厚望,西秦怕是去不了了。」
這幅樣子,近乎月兌水,連跪拜都有氣無力,哪里還能出使他國?
敬帝關切,「起來說話,如何弄成這幅模樣?」
邵文松尷尬看了看二人,才低聲道,「大夫說……是誤……誤食了巴豆,要在家中歇息幾日……」語氣中有些委屈哀怨。
而巴豆?
邵文槿就僵住。
巴豆是何人管用的計量再明顯不過!
但巴豆喂馬,馬都招架不住,更何況是人?眼見文松這幅模樣,邵文槿心中雖有惱意,卻不知何故,歡喜隱隱佔據心底。
敬帝則是緘默良久,臉色並不好看。末了,才開口道起,「文槿,你代替文松,與少卿走一趟西秦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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