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周新良原本幽深的眼楮更加沉了下去,想了一會兒,他沉聲道︰「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再說了。付小姐,我們各自珍重吧。」
眼前的人,說話間擲地有聲,不多問也不多言。無論是道歉還是求情都是誠懇至極,話語間也是給與人極大地尊重。一看就是在各種紛亂情勢中淬煉過的,卻偏偏沒有那份傷人的銳氣,反而是多了份圓潤的包容。想起前幾天在影部翻過的一個資料,付雲欣不由心念轉動,問道︰「周先生,我也想問您一個問題。」
周新良本已經準備離開,聞言便笑了笑,轉身道︰「那我們再坐一會兒吧。此時春光正好,莫要辜負了才好。」
他方才還是一番苦求,沒有達到目的時也並沒有很明顯的失落。此時,卻很自然地顯現出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他微微閉眼,坐回剛才的位置。只是這一次不再如剛才那般緊繃,他整個人很放松的斜靠在椅子上,兩只胳膊搭在椅背上,微微揚起的下巴線條分明。
看著他這副神態,付雲欣剛才的不平也稍有緩解。這人,到底是不同于周家其他的子女。說起來,這副能夠控制自我情緒的強大能力,才會是一個經歷了千般磨難的人所會擁有的。能夠成為a市風頭強勁的五杰之一,又硬生生的一個明顯在玩概念的寧致茶莊經營為京城名流也趨之若鶩的場所,這個人的包容力和魄力也實在是驚人。
「憑借周先生的能力,別說犯了錯的令妹,就算是在外漂著的劉弘,只要是你真心想,他們都會回到周家。」付雲欣心底放松,見周新良猛然看過來的神色,深潭似地眼眸里充斥著探究和防備,她不由笑。很是歉意的解釋道︰「我知道這屬于周先生的個人。♀我這麼問,是很不妥當的,會被誤解為搬弄是非。周先生,您听過就好,可以不必當真,我也不會對他人提起。」
周新良定定的看了她幾秒,搭在椅背上的胳膊放下來。整個人雖然依舊很是放松,卻看起來像是只暫時休憩的豹子。「付小姐想要問什麼呢?」
「這屬于周先生的,您要不要回答都看自己的意思。」付雲欣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八卦了,想了想,「a市的人都知道,周家和夏家的關系一直不錯,周家屬于的大少媳婦兒便是夏家的大小姐。這麼多年來,很多人也一直期待著周先生能夠迎娶的夏小姐。可是,從夏小姐十八之後,輾轉十幾年,周夏兩家依舊沒有締結秦晉之好。」
「這一個說給你听也無妨。」一提夏家。周新良便重新回到剛才的放松,「我一直在等夏小姐遇到她真心喜歡的人出現。如果那個人一直不出現,我便會一直等。」
「為什麼?」付雲欣月兌口而出,覺得有些怪異,影部的資料里。只說過周家和夏家的聯姻是因了長輩的屬意,並沒有說明周新良有需要報答夏穆安的事情。可是,看周新良的意思,這是他做過對不起夏家大小姐的事?
「沒有為什麼。」周新良嘆息,「我對感情看得很淡,家中長輩看重的人,無論是誰我都可以毫不猶豫的結婚。可是,唯獨夏穆安不可以。」
付雲欣挑眉,「我記得,夏穆安當年是被齊家一位大夫接生的。那人在夏小姐出生後便出了國,至今沒有回來過。」
周新良轉頭,神情頗為警覺,「付小姐想要說什麼呢?質疑她的身世?」
「這個倒不是。」如果不是和齊家有關,付雲欣也不會注意到夏家的這件隱秘,只是,看周新良如今的模樣,她的猜測應該是不離十。當即,不再追問,付雲欣笑道︰「夏小姐的身世有問題麼?」
「付小姐看事明白,再多的錢財都看不上眼,又知道這麼多的家族秘辛……影部的事情還順利吧?」周新良話題一轉,讓付雲欣心里一跳,「自從翟南宣布了你和京城付家的關系後,我便一直揣測,影部會不會落到你的身上。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管窺全豹,周先生很厲害。」付雲欣不欲多言,「對令妹的事情,也希望周先生不要怪罪我這次袖手旁觀。」
「是,我剛才就應該猜到。有了影部,付小姐又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那些微末補償。是我莽撞了。」周新良面有郁郁,「時間不短了,我在市中心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就不打擾付小姐的好時光了。」
影部雖然和政府有很密切的關系,但是主要的目的還是協調各大世家之間的關系與事務,基本上,在遇到敏感的問題時,政府不便出面,便會委托影部的人來處理。而這些世家根深蒂固,多年來,相互之間牽制得愈來愈深,早就已經沒有了早先時那麼多不可調節的矛盾了。翟南所說,影部即便沒有人主持,也不會出大岔子,便是如此。
只是,看著周新良走遠,付雲欣心里有些沉重。這麼個富貴鄉里生長的少爺,能夠沉下心來,接受這等委屈,難為他剛才問自己世上是否會有公平的問題。
「看什麼呢?」背上被狠狠一拍,李媛媛在後面的蹦出來。
「沒什麼。你怎麼現在才過來?說好的時間呢?」
李媛媛面色紅潤,眼楮有些濕潤,整個人看起來就剛掛上枝頭的桃花還要嬌艷好看,付雲欣這麼說著,眼神就在她的身上帶了四處溜達,終于看到她微微敞開的衣領里面有一個沒有被完全擋住的紅印。不大,很紅,像紅豆。
付雲欣促狹,在她脖頸間的小紅豆上一點,「老實交代,跟誰花叢下苟且了?」
「苟且?靠,付雲欣,你和翟南之間居然發展到最後一步了?」李媛媛往後躲了躲,反應是很快,就是沒有抓住付雲欣的重點,「喂,啥時候的事兒啊。你今天叫我來就是要說這個的麼?」
付雲欣嘆氣,無奈的拿眼哼了下她,無力的指指自己的脖子,「你跟劉弘在一起了?捅破窗戶紙了?」
見她鄭重其事,李媛媛迅速地頭,因為低頭看不到,很快就拿出自己的小鏡子照。
帶看見那處明顯的嫣紅,李媛媛臉紅到脖子根,「媽的!這個流氓就知道給我丟人!」
「說吧,到底咋回事兒?要不是翟南提起,我壓根兒都不知道你已經金屋藏人了。說吧,你倆之間還純潔不?」
「呸!你和翟南才不純潔呢!你全家都不純潔!」
付雲欣挑眉,「看來,劉家要添人了啊。我能爭取一個干媽的名額不?有個小不點兒在後面跟著的感覺好像很不錯啊。我能體會一把不?」
被搶白的越發難堪,李媛媛推了她一把,勁兒使得有點大,差點把她推到湖水的磚石小岸,忙拉了付雲欣一把。
「惱羞成怒了?快點老實交代啊。」付雲欣站穩,這一推讓她受驚不小,既然如此,不能白白受驚嚇,總要知道點什麼才算撈回本兒嘛。
「還能有什麼。陽春三月的,有人春情蕩漾了唄。你家小夏沒有發情麼?沒有吵得你們睡不著覺?靠,早就被閹過了?」
「這是在一起了?」小夏除了哎扒著門撓,愛曬太陽睡大覺之外,好像沒有傳說中的叫春行為。經過李媛媛這麼一提醒,她也懷疑小夏早就被閹了。不過,現在最主要的問題不是小夏,而是明顯紅鸞星動的某人。「劉弘人呢?悄麼麼的吃干抹淨,竟然不跟我們大家說一聲,這實在是忒不負責任了吧。」
付雲欣拿出手機,「不行,我得給翟南發個短信。好兄弟好姐妹有好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分享才能不被天打雷劈。」
李媛媛按出她的手,臉上的紅潤讓她分外好看,可是,說出口的話沒有預想中的喜氣洋洋,反而是十分的沉郁,「我沒有答應他。我們一拍兩散了。搞不好,今天下午回去,我的小屋里就又是只有我一個人住了。」
「怎麼了?」付雲欣認命,看這意思,今天下午是不可能好好的逛街了。就在這湖邊坐著談心吧。
「劉弘是周家的人,早晚會回去的。」李媛媛沒有再說下去,此時面色比哭還難看。「他回去了,我就得幫著應付那些錯綜復雜的世家關系。太討厭了,我從自己家里剛出來,準備迎接新生活的,再也不想要再繼續依附那些亂七八糟的家世了。」
「媛媛,就因為這個?」付雲欣瞠目結舌,「這也忒任性了,感情對你來說比不上自由麼?」
李媛媛看了她一眼,下巴微微揚起,「怎麼?一定要三從四德,為愛犧牲才算是重情重義了?我就是這麼一個人,自由比天大,尊嚴比手頭的金錢多,死不了就這麼賴活著。怎麼著了?礙事了?讓您覺得我這個渣兒了?」
這明顯是急了,付雲欣按住她跟竄天候也一樣不停往天空上沖的頭,「你別急啊。我這不是還沒說什麼呢嘛。我就是問問。劉弘知道你的想法麼?」
「他不知道。我沒說。」李媛媛氣短。趴在自己的膝蓋上,看起來很是無助,可只有付雲欣知道,眼前的人內里是多麼要強。
ps︰
第一更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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