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市中心酒店頂層的套房中,隔著寬大的玻璃門往外望。
夜幕里的星光點點和遠處急速飛行的汽車尾燈混成一片輝煌景象。從這里往下望,幾乎看不到一個行人,只有一個個模糊地黑點在快速移動。這些黑點幾乎都是各個行業的中堅力量,經歷良好的教育,擁有優秀的職業素質。他們每個人即使內心疲憊到時刻想死,臉上卻終日掛滿公式般標準的笑應對著每日繁雜,就算做夢都不敢放松片刻。
繁華和忙碌是成正比的。翟老三鼻孔里哼出一口氣,只覺得觸目所及都是乏味。這片風景,他已經看了好幾年,每次站在這里,他都覺得洶涌澎湃,覺得視野中的一切都盡在掌握。卻每次想起家里那位一直壓制著自己的後輩,就心火亂竄,難以抑制。
轉身,憤憤然的按了幾下遙控器,手一樣,就把遙控器甩在最近的太妃沙發上。
室內燈火通明,華麗的宮廷燈飾配合著金漆裝飾的家具,華貴的套房展現出它應有的尊貴。
站在屋子中央,站了一個人。他此時鼻青臉腫,雙肩搭拉著,似乎是已經斷掉。
他在這里默不作聲的站了有半個多小時。全身疼痛欲裂,有幾個地方甚至已經失去了知覺。如果不及時治療,很有可能會落下終生殘疾的毛病。可是,他就這麼等著,硬生生的挺著,除了眼前人主動對自己問話,他甚至不敢挪動一毫米。
失去知覺的手臂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了一小縷的暗紅,一絲細小的「啪嗒」聲很快被腳下厚厚的毛毯吸住。
悄無聲息的房間里,華麗裝飾和眼前的人,是他今後的生機。他不敢大意,只能不管不顧的站著,假裝那個快要撐不下去的人不是自己。
翟老三走到他面前,細細打量著他。
忽得,伸出一只手來,食指直至戳向他的眼楮。
布滿血絲的眼楮里,眼白處還有當時飛濺進來的血滴。這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猙獰。
他直直的看向翟老三,任由翟老三的手指直直戳來,一眨都不眨。
幾乎要戳進去的時候,翟老三手指一轉,直接戳到他腫成山丘的顴骨處,那里有一處刀傷裂口。
翟老三用指甲伸進裂口處,幾乎是把傷口扒開,里面血肉被翻開,幾乎露出白色的骨頭。
他忍住,一言不發的承受著。
室內微弱的血腥氣再次彌漫,嗆得他幾乎要閉氣。
良久,久到室內的空氣差點要隨著血腥抽走。翟老三終于停手,哼了一聲,「不錯嘛。暗部的人果然都硬得很。翟南教的倒是不錯。」
翟老三語氣中帶著暴戾,話語幾乎是從胸口發出,沉重的如同一支千斤鐵錘。讓他腿有些發軟,盡管強力克制,雙膝不可察覺的微彎了彎。
手縮回,看著帶血的手指,翟老三瞥了眼他的膝蓋,盯住他的眼楮,緩緩把手指伸進嘴里,把指尖鮮紅的血液吸住。
他依舊面無表情,強忍著身上的疼痛,翟老三剛才的動作似乎對他毫無影響。
翟老三盯住他,「噗」的把口中血吐出,嘴角一抽,像是在笑。
被口水稀釋了血液在毛絨絨的暗色地毯中呈點狀散開,顏色漸漸變暗,最後隱在名貴的地毯中讓人再也無法分辨。
躺在床上,听著尹慧關掉台燈的聲響,還有她小心翼翼控制水流洗漱的聲音。聲音不大,任誰能感受到尹慧竭力不打擾?p>
剿?男﹞弦狻?墑?付雲欣翻了一個身,還是睡不著。
「付雲欣?」尹慧听見付雲欣翻身的聲音,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動靜是不是大了點。正要舀牙膏的手頓住,索性放回去了洗漱台,決定今晚先不刷牙了。
「恩?」付雲欣心地煩躁,神經緊繃著,就是不能放松下來。這麼一來,尹慧萬分小心之下,發出的窸窸窣窣聲音在她听來簡直比雷響。「沒事,是我失眠。你該干嘛就干嘛。沒關系。」
「哦。好的。」尹慧微愣,把心底疑問咽了下去。
付雲欣腦子里亂得很,晚上和翟南在校外時的場景不斷回閃。再加上這幾天所遭遇到的變故,這些都讓她心底的煩亂加劇。
又翻了一個身。這些都關她什麼事呢?她現在不過是一個普通大學女生,她不過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去逃避前世男友追求的重生女。
可是,畫著大濃妝的季昆,那張比女人還要妖媚的臉和翟南那張更加妖嬈的面孔齊齊向自己襲來。
煩亂。
「明天是周五麼?」付雲欣忽然想起,隨口問了一句。
尹慧重新擠好牙膏,正要把牙刷往嘴里塞。听見這話,顧不及其它,忙點頭,又想起來付雲欣躺著看不到。于是吐了吐口水,道︰「是的。明天上午四節課,下午就沒課了。」
「哦。」隔了三四米的床鋪處,付雲欣低低應了聲,表示听見了。
「明天上完,我們就可以過周末了。」平日里,兩個人輕易說不了幾句話,趁這個機會,尹慧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听說,這個周末,我們班的同學要聚一聚,去附近的大學城逛街。你去嗎?」
她想起昨天的迎新晚會,如果不是自己無意中提了一下,付雲欣可能到迎新會結束都不知道有這個消息。她琢磨著,可能付雲欣還沒有適應大學的生活。不由得有些為她著急,因此,盡管這個提議還沒有最後敲定,還是決定先透露一下。
天知道,認識了付雲欣後,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孤僻,那麼不愛和同學交際。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人比自己的交際能力差。她不由得有些同情這個總是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室友。
付雲欣腦中一亮,「對啊,我們周末都是沒課的。」
尹慧剛才提的一起逛街,付雲欣想了想前世時的經歷。
許是這幾天的事情太多,也或者是重生來的時間長了,她發現自己回想起大一時候的事情,越來越有些困難。
勉強回憶起來的是,當時她也和同學一起逛街了,可是,除了一幫人在大學城新開的商業街迷路外,就是去裝修簡陋的ktv唱歌。實在是無聊至極。
「恩。你們去吧。我想回家一趟,就不去了。」付雲欣說完,就覺得胸口悶得厲害,實在是越說話越精神,讓她頭疼死了。
「哦。」尹慧刷著牙,嗚嗚的表示知道。
實在是難受,付雲欣最後翻了一個身,把身上蓋著的被子一掀,直直坐起來。
付雲欣兩手胡亂撫弄自己的頭發,把頭發弄得更亂,眼楮幾乎被垂下來的長發蓋住。
眨了眨眼,借著頭發分開的小縫隙,付雲欣發現牆上有一條細細的黃色燈光。這應該是窗簾沒有關嚴吧。
身後,尹慧刷完牙,沖洗牙刷的聲音嘩嘩響。
「你怎麼了?」動靜太大,尹慧略有好奇的問,和著水流和牙刷踫撞瓷杯的聲響,越發顯得夜已深沉。
付雲欣把關掉的手機打開,很是無奈的回道,「我睡不著。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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