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館里。(看好看的言情小說來八 零 書 屋)
大門緊閉,外人從門口走過,只能看到雕花的木門和三層的小樓,隱隱有一陣琴聲透出,讓人听了心里頓覺清涼愜意。
寬廳里,玉如意正在撫琴,只見她一身鵝黃色繡凌霄花圖案的紗裙,一頭烏發挽成了一個墜馬髻,簪著一朵女敕黃色水晶所制的珠釵,窗外的陽關斜射進來,熠熠生輝。後面的頭發結成了一條柔順的發辮,搭在了胸前,越發顯得溫柔沉靜。
一側的紫檀木小幾上,青銅所制梅花傲雪圖案的香爐中冒出了裊裊的輕煙,整個的房間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道。
丫鬟領著金九進來,玉如意看到,趕緊起身行禮,並吩咐小丫鬟端了香茶過來。
金九笑吟吟道︰「一切如當家的所料,都很順利。」
玉如意喜道︰「那肖錦程如今可是熱鍋上的螞蟻了吧?當家的可說了什麼時候收網?」
金九呷了一口茶水,點頭道︰「那是自然!幾個大老板都或明或暗地給了這肖錦程暗示,若是不能再一親你的芳澤,這生意恐怕還是談不成的。我們也派了人去跟他們接觸,用來造勢。其實啊,就算是我們不造勢,這金陵城中的富商也不僅是一家兩家,多的是人盯上了那些木材、綿帛等物了,若非有姑娘出馬,估計肖錦程連面兒都見不上的。肖錦程這會子可是月復背受敵,這幾天都跟幾個心月復在家里商量呢!至于收網的時間,當家的說如今火候還不到,總要熬得這肖錦程外焦里女敕了,這才是下手的好時候呢!」
說到這里,他往前湊了湊,悄聲道︰「況且我還听說,如今這肖府里還出了一件大事!」
玉如意笑吟吟道︰「看九爺這一臉喜氣,便知道這肖府里出的不是什麼好事,說出來我也一同樂一樂啊!」
金九攥了拳頭砸在幾上。道︰「說起來也是痛快!那肖老婆子前幾日去到正覺寺進香,回來之後便月復瀉不止,請了不少大夫去看,總是無用,用過藥之後反倒多了肚痛的毛病。听說去看病的大夫又被肖錦程給打了的呢。肖錦程這會子急得跟什麼似的。」
玉如意伸了縴縴玉指輕輕撥弄香爐里面的灰燼,輕聲笑道︰「將大夫給打了?看來這肖錦程是從骨子里面透著一股子忘恩負義的氣息呢,不僅僅對咱們,竟是對誰都是這樣的。如此一來,看哪個大夫還肯去給他府上瞧病呢?可知是自斷來路了!」
金九笑道︰「誰說不是呢!你想一想,他竟是連去治病的大夫都打了。誰還敢再去診治呢?听說那老婆子的病又古怪的緊。去的大夫一時診斷不出來。便要被打一頓關到柴房中去,候著見官。因此竟是沒有大夫敢去他家診治了,一家人急的無法,最後還是那十三少請了傅公子去看了看。」
玉如意點了點頭︰「可是那日為當家的診治的傅公子麼?倒也是個俊秀的人物。怎得偏生與那樣的人家走的那樣近?」
金九微笑著搖了搖頭,道︰「這傅公子行事確實是與一般的紈褲子弟不大一樣,偏生當家的又看重他,就連紅綃姑娘也說他不錯,且看一看罷!」
再說肖府。
肖十三依言抱出了三床厚厚的棉被,傅文卿道︰「將這被子都妥當地包在老太君身上。」
肖十三奇道︰「如今正是三伏天,給老太君蓋上這麼厚的被子,會不會中暑啊?」
因為是關閉了門窗,縱是穿了單衣這麼站著。身上都會汗津津的,若是再蓋上這麼三床棉被,那可當真就是捂痱子了。
傅文卿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今日便是要讓老太君出一出汗才好呢,你若想要老太君身子快些好。只管听我的就是。若是不听,那我也不用診治了,你只管去另請高明。」
肖十三雖然疑惑,但也不好說別的了,依言用三床厚棉被將肖老太君結結實實地裹了起來,僅露了一個腦袋在外面。
天氣本來就炎熱,傅文卿又將門窗都緊緊地關嚴了,肖老太君只覺得渾身燥熱不堪,三床厚厚的棉被就如同縛在身上的繭子,讓人難受異常,只一會功夫,就覺得渾身都濕漉漉的了。
肖十三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向傅文卿︰「傅兄,需要多長時間啊?」
傅文卿抬眼看了看周圍的擺設,閑閑道︰「汗法也是醫術里面驅毒的一種方法,老太君身上實熱淤積,總得想個法子讓這些熱力出來才好。因她是上了年紀的人,若是用藥物催汗,恐她皮毛不張,反倒落下了病根,只有通過這熱力來催汗,才能收到良效。且發汗之時最忌諱見風,否則容易寒濕入骨,更加的麻煩。」
肖十三一邊擦汗,一邊點頭。肖老太君听傅文卿說起來振振有詞的樣子,心里也篤定這是診治的法子,當下也不再理會,只得咬牙硬忍著。
傅文卿看了看周圍的擺設,笑道︰「老太君這屋子里面古董玩意兒不少啊,想必都價值不菲吧?」
肖十三以為她這是在閑話打發時間,于是賠笑道︰「自然。老祖宗喜歡收藏這些珍奇古玩,因此父親外出做生意,都會買了來孝敬她。」
肖老太君早年因為家貧,很是吃了一些苦頭,因此家境好轉之後,便想方設法地來炫富,珠翠滿頭那是不在話下了,房間里也是喜歡擺滿了各色值錢的物件,每當來了人見了之後嘖嘖贊嘆,肖老太君就會非常得意。
因肖老太君並不識得幾個字,因此屋內並未懸掛名人字畫,而多的是瓷器、花瓶、古董、擺件什麼的。
傅文卿淡淡一笑,伸手從架子上拿起了一個青釉劃花蓮瓣紋四系盤口大瓶,笑吟吟地看了眼肖十三,望向肖老太君,柔聲道︰「這個瓶兒看著釉色均勻,造型也好,又是擺在這麼顯要的位置,想必是老太君心愛的罷?」
肖老太君抬了抬眼皮,沒有做聲。
肖十三笑道︰「傅兄果然好眼力,這是老太君六十大壽的時候父親特意花了八百兩銀子淘換的,老祖宗很是喜歡,所以特特地放在這架子上,為的就是可以經常賞玩呢。傅兄你看著瓶兒的造型,多麼的精巧細致,還有這花紋,這釉面,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呢!」
傅文卿微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瓶子用力往地上一摜。那瓶兒是陶瓷的質地,如何經得住這麼摔?只听得「乓啷」一聲脆響,立時便碎成了七八十片,渣滓蹦得滿地都是。
肖十三自然是大吃一驚,不覺後退了一步,瞪大了眼楮。就連在床上躺著捂汗的肖老太君也不由得「哎呦」一聲坐起身來,叫道︰
「哎呦呦!我的心肝寶貝兒!你……你這是做什麼!我這瓶兒價值一千多兩銀子呢,你得賠我!」
一邊說著,一邊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
傅文卿一把攔住了她,將她摁在了榻上,有將那三床被子結結實實地給她蓋在身上了,這才淡淡笑道︰「老太君這病啊,總得痛痛快快地出一場汗才好,若是單用這棉被捂汗,總是效用有限,所以我這才出此下策,將老太君心愛的東西毀上那麼幾件,老太君自然是心疼的。這一心疼啊,這汗就出來了。」
肖老太君是上了年紀的人,兼之病了這幾日身上沒有力氣,被傅文卿這麼一按,自然是沒有還手之力,只得乖乖地又躺倒在了榻上,口中兀自道︰「你敢摔了我的寶貝,我……我定不會饒了你!」
傅文卿一手將肖老太君摁在了榻上,一邊看著肖十三道︰「肖兄可還記得,我昨日說過,要治好老太君的病,只怕是有些花銷的,便是在這里了。若是老太君這汗出不來,這病總歸是好不了的。且老太君上了年歲,若是用藥,恐怕她會受不住。單用被子捂吧,效用又有限,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法子了,讓她心疼著急,這樣一來汗就出來了,方可以除根。」
說完之後,好整以暇地看著肖十三。
肖十三搓了搓手,為難道︰「便……便沒有別的法子了麼?這些東西都是老祖宗的愛物……況且也都是花了不少錢呢!」
傅文卿點了點頭,道︰「就是貴的東西才管用呢,若是我將你家那些尋常的茶碗茶酒盅子砸上幾個,老太君也不會心疼啊,又如何會出汗呢?肖兄,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只要能治好老太君,多少錢的藥都會買。」
一邊說著,一邊指著那架子上的各色古董、擺件和瓷器,道︰「這就是藥了。」又指著那一地的碎瓷渣子,道︰「這便是藥渣。當然,如今你要反悔也來得及,我這就走了,但是老太君是好是壞、是生是死,那可就不跟我想干了!」
肖十三模了模腦袋︰「那……那藥量多少啊?總……總不能這一屋子的寶貝都要砸了吧?」
肖老太君再榻上听得真切,當真是如同剜心一般的難受,不由得道︰「讓他走!讓他走!我不用他來治!我寧願是死了的,也不用他這法子來治!」
傅文卿朝著肖十三攤了攤雙手,道︰「怎麼著?你是要老太君的命啊?還是要這些古董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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