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褲女衙內 254老牛舐犢

作者 ︰ 深水木犀

其實大少爺有一幫愛舞刀弄劍的朋友,如何不曉得受傷後把小刀拔出來,會導致大量失血。最穩妥的處置辦法,就是任由凶器留在身上,留給專業人士處理。問題是藏刀奇特,大少用手一模,就曉得這是哪個的刀,但事實上是阮姨娘刺傷了他。大少怕別個因此誤會到五少身上,算是哥哥最後再護著一把兄弟。忍著痛,他自己把刀拔了出來,卻是有力氣拔刀,沒力氣把這刀子遠遠拋開。便只是在黑暗里模索著,藏在了自己躺的地方。

大少存著一絲僥幸,世事卻不是盡如人意。凶器還是被父親和兄弟發現,暴露出此事和五少傅斌亭之間的關聯。二少沒有立刻進屋,而是起身往傅斌亭和姨娘們住的院子跑。他曉得這時小五可能已經不在原地,可還是忍不住要去看上一眼。二爺沒有叫住兒子,他也感覺事情出的蹊蹺。小五和大少之間雖一二是庶子一個是嫡長兄,關系處的卻是極好。不像別個人家,孩子被個沒見識的娘拘著,本事沒學到,長大後只曉得揪著身份不同怨天尤人。吳姨娘和五少都不錯,至少不曾給二爺惹出過麻煩。比起七少和阮姨娘,讓人省心許多。想到這里,二爺心情黯淡。

吳姨娘沒了,小七也沒了。吳姨娘是他年輕時接進門的第二位姨娘,之前的王姨娘是近水樓台的貼身丫頭爬床。說實話他不是很喜歡,只是為了和孟氏夫人置氣。才故意把這個丫頭收了。做個姨娘。次一個進門的吳姨娘,才是他真心喜歡過的姨娘。吳姨娘也爭氣,進門不是很久,就生下了五少。當時孟家雖然已經在朝中立足不穩。可官員的起起落落,誰又說得清。所以傅老太爺和老夫人對兒子爆出本性,重回放縱的私生活,並不在明面上支持。但吳姨娘的一舉得男,又讓他們看到了某種希望。老人家給兒子找女人,不就是想子孫繁盛。孟氏驕矜,不肯多生,自有人願意生下他的種。

如今想來,這個想法有些偏激,而且是誤會二夫人了。孟氏進門後幾年。除卻懷著大少二少的時間。其余先是跟著婆婆學習持家。之後便是她獨力照管整個傅家大宅。那時府里的人雖還不像現在這麼多,卻也有一堆事等她拿主意。一年到頭的重復做下來,二夫人做這些事的辛苦程度。其實並不亞于在外奔波的男子。有時夫人疲乏懈怠應付二爺,也是情有可原。可那會的傅惠義可沒有現在這麼通情達理,那會他年輕氣盛。傅家的產業在他手上蒸蒸日上,人多少有些心浮氣躁。傅惠義單方面認為,孟氏是因著自己出生將門,所以不屑和商賈家的少爺纏綿白頭。那時大少和二少一個七歲一個六歲,夫妻雙方的感情因著缺乏維護,變得淡薄。新婚時你儂我儂的氣氛,早被時間碾壓的比一張紙還薄。沒有恩情,便只剩下怨忿。加之二爺娶親前。便是個風流愛玩的性子。每日在外跑也方便接觸形形色色的人,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條件一應具備。不久這人便故態復萌,娶了一個小妾又一個小妾。那種情形,也是事先可以預想到的。

因為吳姨娘生了兒子,又讓二位高堂從此緘默,二爺玩的更開心了。甚至不分香的臭的,把青樓楚館長大的女子也往家里弄。弄回來的周姨娘,美則美矣。人品不說和小意溫柔的吳氏比,便是連自家爬床上位的王姨娘零頭,都比不上。二爺迷戀她的年輕美貌,和床笫之間放得開的性格。以色事他人,色衰而愛馳。不久二爺便對周姨娘厭了,但這事錯也不在周氏身上。一個自幼被教出來伺候男人的女人,一個被人送來贈去只當個物件看待的人,怎麼能對她要求更高。

所以很快二爺之後又去茫茫人海尋覓真愛,這會是按照紅顏知己的標準去找,找到的便是阮姨娘。溫柔甜美,非常年輕。有點女人家的小心眼,偶爾撒痴耍潑的火候也掌握地恰倒好處,不會叫男人們生厭。阮姨娘也是個好運道的女人,在吳姨娘之後又生了個兒子,便是模樣乖巧可愛的七少。二爺對這對母子疼到骨子里,一來是老來得子,七少又是個可人疼的。二來會哭的孩子有女乃吃,七少這小孩兒別的本事沒有,比幾個哥哥都更會撒嬌。

比對孟氏生養的大少二少那兩個省心兒子,二爺對上這個小兒子時,便多了許多人情味。甚至願意放任阮氏溺愛這個孩子,這也是他的一點私心。七少哥哥多,長大後必然繼承不到家業。索性讓他做個讓哥哥養的無憂無慮大閑人,快樂幸福過一輩子。對待幼子這個問題上,二爺和母親任老夫人的想法,差不多是一個路數。甚至為了不讓七少像他五叔一樣多愁善感,連讀書這件事在他眼里也變得可有可無。阮姨娘是個聰明女人,大約也是想明白了這一層。

這點和同為庶子的五少又有不同,五少的生母吳姨娘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不顯山不露水,內心卻對兒子抱持著些期許。庶子讀書出仕是一條出路,自立門戶做買賣發家也是一條出路。五少因著天資緣故選擇了後者,並且也腳踏實地地去實踐。小五雖是個小少爺出身,在二爺身邊跑腿,卻沒有因這條拘泥過自己。有時二爺看著兒子混在一眾小廝隨從里,分不出彼此,心里也心疼過。但這就是他的命,二爺也是無可奈何。

身為妾室的兒子,不能通過讀書進學,又不願意像小七一樣被徹底養廢。便只能選擇這條辛苦道路,二爺是他的親生父親,在這事也不能以身相代。能做的只能把更多差事壓倒這個兒子身上,狠狠地歷練他。好讓他早日成熟。一分付出一分收獲,五少的努力得到了二爺的肯定。傅惠義以往就曾有過「若這個兒子不是庶子,自己大可以越過其他兒子,把家族營生交給他」的想法。這個想法沒有成行。宗法禮教不是二爺一人能夠對抗的。況且老大接手生意後,雖一路磕磕絆絆,但也走了下來,目前看來還還過得去。掐指算來,自己也還有幾年的性命,有足夠時間,手把手教導好這個兒子。

至于後來者封姨娘,彼時二爺心態平穩,在外偶爾會和人逢場作戲,卻是不怎麼把人往家里弄了。納進封姨娘。純粹是可憐這個官家女子。不忍見她一個女兒家。受了父輩的牽連要淪落到下九流的地方。總體說來,封姨娘活到這麼大,也沒受過什麼像樣的波折。還是個有稜角的小女子。二爺因為這點難得,格外寬容她。封姨娘也當真是個冰肌玉骨的美人,值得人憐惜。可惜適逢傅家接連變故,二爺老來喪子,死了兩位姨娘。這個雖得以幸免于難,卻是被折了雙腿。年紀輕輕,便心灰意冷地要去庵堂里常伴青燈古佛去了。二爺心中不無惋惜,但也沒有多做阻止。還是那兩句話,求仁得仁,各安天命。

現下在大少遇刺當場發現了小五的東西。二爺心里五味瓶翻到。不一時二少回來,不光帶來了五少離開傅家莊的消息,還有在阮姨娘身邊守夜的那個丫頭。卻是這丫頭見二少過來問五少的事,一時心虛,把阮姨娘失蹤的事說了出來。二少憑著自覺,認為這兩件事之間有聯系。便把小丫頭弄過來,讓她自己和二爺再說一遍。父子倆在院外僻靜處,嚴加審問了這個丫頭。二爺听說神志不清的阮姨娘和小五一起失了蹤,心里隱約不安。但同時父子之間,又有種微妙的聯系。讓他認為也許不是斌亭對他的長兄動了手,而是阮姨娘奪了五少的刀子,之後才失手傷人。小五把阮姨娘視作吳姨娘的替身,見狀大約擔心姨娘受責罰,便帶著趁著夜色逃走了。

二爺的猜測和真實情形差不了許多,大少之後一直昏迷,關于傅斌亭和阮姨娘的隱晦事便也無人得知。但兩個大活人從傅家莊上消失的事,真是想瞞也瞞不住。不久孟夫人便曉得大兒子如今的情況,和她的庶子月兌不了干系。二夫人與二爺安生了一輩子,老夫老妻時候卻為了兒女事鬧起別扭。孟夫人的意思是通過官府下海捕公文,多少要讓小五吃些苦頭。二爺心里不管哪個都是他的兒子,況且家丑不可外揚,鬧到官府里誰都不好看,因此不肯松口。二夫人委屈了自己一輩子,終于爆發了,和二爺打起了冷戰。反正家務事已經有兩個兒媳婦接手,孟夫人有大把閑暇時間,便往屋里一躺,陪著隔壁的兒子一起「病了」。

二爺開始對孟氏母子還心存愧疚,見二夫人這般不依不饒,就不樂意了。心說孟氏也太不知道好歹,年歲老大,怎麼越老越不曉事。二爺年輕時便不是個好脾氣的,于是也和孟氏頂起牛來。幾個姨娘死的死走的走,二爺沒有去處,干脆叫上元寶。主僕進城去了,二爺情場混了這麼些年,好歹有些紅粉知己。也不拘哪個,隨便挑了一個上門。卻不想物是人非,那家暗娼門子如今早有了富貴主戶。二爺也不在意,有找下一家。因著傅家近來的不順利,傅惠義和腰間的荷包都不免落魄了些。結果這家更甚前者,老婆子和她的女兒絲毫不講舊日情分,口出惡言,竟然敢把二爺往門外推。

當著小隨從的面,二爺總還要些臉面,不好和那家子女流站在當街對罵。憤憤然,一揮衣袖,主僕倆去了城中最大的青樓楚館。傅庚也跟著二爺和大少,來這里做過應酬,並不怯場。主僕做足了架子,進來便先熟門熟路叫了幾個姑娘到廂房。傅庚自己就在門外守著,自有相熟的龜公過來招呼他。往年傅庚剛來時年歲小,只與他些點心水酒吃。現在這小子一個年里不見,就竄出個大高個。樓里姐姐們見他干干淨淨一個少年,便也願意過來和他搭話,笑嘻嘻問傅庚道︰「听說你的小名叫元寶,怎麼樣,想不想要姐姐們也包個元寶給你

傅庚因為來過幾回,也听說過這里的典故。樓里的姑娘若是有幸遇見個在室男,睡過是要包個紅包給那人的。傅庚听明白了她們的意思,頓時紅了臉。傅老太爺存身較正,下面雖有個二爺浪蕩,五爺三不著兩,但總的來說,家風還行。至少目前為止,沒有傳出過男女相關的丑聞。傅庚是傅家的家生奴才,年幼時不論,長大些便和五少混在了一起。五少上進努力,傅庚見他一個少爺尚且如此。自己也不敢懈怠自身,從沒往亂七八糟的事情上想過。如今陡然听到這樣的驚悚之語,少年人臉皮子薄,羞得直縮到了牆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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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比較深的是,《觸龍說趙太後》里的一句話。太後曰︰「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左師對曰︰「甚于婦人雖然都愛,但二者愛的方式極大不同。母親把孩子護在羽翼下,父親把責任放在孩子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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