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商修齊擔心皇佷安全,恨不得立刻率軍殺上據馬山。被宗沐霖勸了勸,說四皇孫另有人相助。徐老二也在邊上,听說了這一耳朵,此前的諸般疑惑這會方得到了解釋。原來他日前也得了條線報,卻不是這個說法。那條消息上說,傅家三少和夫人追隨七皇孫商命入了京,如今又轉而做了太子商謨的座上賓。徐老二對此表示頗不能理解,因為之前白復興帝打出「討逆」牌時。網絡去的那些武林門徒,其實多是無恥宵小之輩。因其發端不正,正道人士大多不屑與之為伍。
傅家三少傅景亭如何,徐老二的確欠了解。可那位三少夫人宋蟈蟈,他們二人卻是曾在一處共事過。至少在徐老二看來,以宋蟈蟈的處事和為人,不該和復興帝一家子混到一處去。聯系宋蟈蟈做的那門特殊營生,徐老二也不是沒有往懷璧其罪,受人挾制上想。但終究只是個懷疑,如今背後的錯綜復雜被宗沐霖說破,徐耳朵頓時豁然開朗。原來現下在京中的那個,根本就不是宋夫人本人。這還真個大好消息,憑心而論。與公與私,徐耳朵都不願意和宋蟈蟈起沖突。又得知大家如今都在一條船上,徐老二心中甚為歡喜。宋蟈蟈雖是個女子,和她一道做事卻並沒有什麼拘束的地方。相反,多數時間都是暢快寫意。當下,徐耳朵便向商修齊道喜,說己方有這位夫人在,不光四皇孫在據馬山上無憂。日後與京師的對局,勝算也要多上好幾分。
商修齊這些時日常和這徐耳朵一處言論,也算把他看了個透徹。曉得這位「包打听」嘴碎,又因著知道別個許多陰私事,因此很少說別個的好話。見他這會一個勁地稱贊,傅家三少夫人如何如何,心里起了好奇。借著佷兒商誥的緣故,便向徐老二多打听了幾句宋蟈蟈。徐耳朵還算有點良心。沒有提及宋蟈蟈之前劫掠三少財色,據馬山下了江湖令尋她。之後女扮男裝,被傅家二少、三少,以及董清河撞破,兩樁尷尬事。只把宋蟈蟈傅家被人圍剿時。以德報怨。與他聯手,營救傅家的前後經過詳細備述了一遍。
商修齊听罷,點頭贊道︰「果然是個奇女子也心里卻對那個「火器」的妙用留上了心。宗沐霖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計較。
宗沐霖與傅家是世交,但和三少夫妻打交道,也是近來才頻繁起來。關于傅家祖宅被人圍困始末,他還是頭一回听親歷者談及。心說三少夫人在自家住了這些時日,做下這樣的事跡,卻從未听她談論,要不就是她為人沉穩,要不就是干脆沒把這事放在眼里心上。關于密寶的來歷,宗沐霖向商修齊敘述時。因為自家和傅家的交情。也是出于維護三少夫人的角度著想。只說是從傅家得來,並沒有點明出自哪一個。現在宋蟈蟈在這位王爺面前,多大的名聲都有,自己還為她遮遮掩掩,不曉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宗沐霖和徐耳朵不同,後者是市井出身。又自認為江湖兒女無需拘泥小節。前者卻是傳了幾輩子的富貴人家里,正經出身的大少爺。徐耳朵覺得自己為宋蟈蟈在王爺面前揚名立萬,是做了件大好事。宗沐霖卻曉得對于高門大戶的婦道人家來說,名聲在外終究不是體面事。這時便隱隱後悔,不該多嘴說什麼三少夫人昔日與商誥皇孫的瓜葛。可惜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已經是晚了。商修齊是自此對宋蟈蟈留意上了,雖然現在還只是看到火器的面子上。
宗少想要亡羊補牢,便對商修齊說了商誥皇孫和傅家的協定。徐耳朵是識貨的,听罷又向王爺恭喜再三,言道︰「真是得道多助,恭喜王爺賀喜王爺,這局面可不就是水到渠成一般。只等您取了藏寶,便有強兵利器在手,何愁大事不成商修齊也覺得高興,但徐耳朵這話卻說錯了。商王爺擺手打斷徐老二的話頭道︰「孤王所望不過就是匡扶社稷,還朝廷一個清靜。與孤自身,卻是無甚所求徐耳朵也是個機靈人,听了這話,馬上反應過來。先太子今廢帝安平帝一息尚存,商修齊與這位兄長的關系又是出了名的好。自己恭喜他大事將成,豈不是沒有那位陛下放在眼里。
廂房里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宗沐霖見不得冷場,出來打圓場。對著商修齊拱手贊道︰「王爺高義又說了好些安平帝做太子時,和善親民的仁政。沒辦法,安平帝登基時間太短了,僅在宮中做了皇帝。政令連城牆都沒出過,就被後來復興帝拿下做了階下囚,政績更是無從談起。商修齊愛听這些,這事也就算是揭過不提。王爺自己也就罷了,那兩名隨行對徐耳朵卻是有意無意,有了提防的意思。徐耳朵便是再遲鈍,也要為此生出些煩惱來。當初他追隨商修齊,一是跟著這位王爺有利可圖,道義上也有可以說得過去的理由。而且瞧著王爺為人豁達,頗有豪俠氣質,是個願意不分高低貴賤接納人的。現在看來,他還是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官面上的文章,有時並非他這等市井土根、江湖草莽可以理解。一不慎犯了忌諱,倒叫人在心里記下他一筆糊涂賬目。
京中的傅景亭與春妮,的確是做了太子的座上賓。一時風光無兩,其實內心烈火烹油。春妮和宋蟈蟈一前一後有了身孕,現下心境卻是極大不同。春妮不得不打點精神,拿出在作坊里習得的那套工藝,抱著肚子協助幾位大人進行火器研制。自然,太子商謨善待她與傅景亭,也並非全看在她的這點能耐上。傅三少不是全依仗她一個女人充門面,在商謨眼中,傅景亭另有得用的地方。
復興帝的壽誕過去,商命帶著一肚子牢騷,回去和商修齊對峙的前線。太子商謨也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他了解傅景亭的生母出自據馬山,對薛家幾代人在山中的經營很是感興趣。奏明復興帝,請求以自己和傅景亭為正副使,說服據馬山歸降朝廷。
薛家佔據山林已久。頗成氣候。向來是本朝不痛不癢,卻膈應人的一塊心病。以往的君王沒有不反感的,之所以顧慮重重,一直沒有真個對其動手。原因有二,一是薛家代代出良將。即使落草山林。也非尋常賊寇可以比擬。二是據馬山山區環境復雜,派的人馬少了不夠用,派出千軍萬馬去圍剿個山賊。太過興師動眾。三便是薛家人比較安分,並不主動招惹朝廷。如此一個癬疥之疾,你和他花力氣較勁做什麼呢。所以就一直留在那里,一代代繼承下來。
輪到復興帝一朝拿下安平帝,正是志得意滿。滿門心思都是要大展宏圖,逆襲多年來在先太子商格致壓抑下的人生。向滿朝文武和全天下,已經在天上的先帝爺證明,自己才是對的人。當下听到長子商謨提請條陳,說據馬山問題解決有望。復興帝來了精神。讓商謨奏說詳細。商謨便把傅景亭和薛家的關系祭出來,復興帝一看,大為歡喜。當真是求什麼來什麼,如此還有什麼難的。一道聖旨下去,商謨和傅景亭都領了官餃,叩謝完皇恩。便也出京去了。
臨行前,許多人為商謨送信,連吃了好幾日的鑒別宴席。傅景亭心里煩悶,正如他當初不願意依附據馬山,做個自在山大王。現在他也不願意。踏著薛家的祖祖輩輩的基業,把自己送上青雲凌霄。商誥派人來請他通往,傅景亭一律推辭自己即將遠行,舍不得嬌妻,一次也沒去參加過這類聚會。通報的人回來把傅三少的理由,原封不動轉述給太子。商謨心知肚明,傅景亭這般說法不過是找個借口不過來。但他也不去揭穿,極大度輕輕放過。到了下回有宴會,依舊派人去請。眾人瞧在眼里,都贊賞太子寬容大度,傅三少未免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況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請邀不至,委實不給太子面子。商謨听了,愈發為傅景亭說好話,眾人因此又贊他仁義。
這些都是表面上的,內里商謨卻是佔盡了便宜。首先,讓外甥去勸降舅父,本就是一件強人所難的事。事情成與不成,與傅三少來說,親戚之間都沒臉再見。對商謨而言,卻都有好處可以收獲。倘若僥幸傅景亭勸降成功,解決了朝廷積弊,多少年多少人沒法解決的難題。商謨是此事的主使,這便是他的大功一件,是他日後的政績和威望的開始。若是傅景亭談判失敗,那麼情況對商謨而言,就更好了。復興帝和安平帝的昔日舊事歷歷在目,為了防止日後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和商命身上,商謨便需要早作打算。激化據馬山和朝廷的矛盾,挑起事端。這就是為自己在父皇面前,謀求個領兵權的好機會。
事實上,後一種狀況,才是商謨遞上呈請真正想要謀求的。薛家強項梁頑抗了朝廷百余年光陰,哪能那麼容易便被一個毛頭小子,三言兩語土崩瓦解。商謨從頭到尾,也不曾以為事情會像他對復興帝說的那樣,如此輕易解決。傅景亭的擔心是正確的,前方等待他們的,不是一條和平的和解之路,而是血雨腥風的荊棘之途。據馬山的群匪的頭顱,便是鑄成他商謨,走向皇權巔峰道路上的基石。
宋蟈蟈日子過得最是悠閑,或者說,至少直到薛靈韻領著商誥上山前是如此。孕吐階段過去,宋蟈蟈開了胃口,吃吃喝喝只管長膘。宋蟈蟈開始竄肥長胖,還顧慮下自己的風流資本。日子長久,楊氏又變著法子給她弄吃弄喝,這廝就把這事拋之腦後去了。加之她到了山上後,空氣清新,每日里又愛帶著丫頭們東跑西顛,看薛寨主排兵布陣。運動量大了,少吃一點都餓的不行。宋蟈蟈只要條件允許,就不能讓自己受委屈。于是越發給她的好胃口找到了理由,最後山上的大媽都不禁為她捉急,這麼胖,到時候好不好生哦。
這日楊氏正委婉地代表一群老少婦女,發表要求宋蟈蟈控制食量的意見。門外來報,說大小姐回來了,還帶回來個公子。說話的人說到此處,神情躲閃,只叫楊氏趕緊出門去看看。寨主把人堵在了半山腰,放話不準他們上來呢。
ps︰
今日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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