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褲女衙內 221文人風骨

作者 ︰ 深水木犀

傅斌亭是家中庶子,又是將來要從事商賈之事的庶子。單憑這兩條,若是可以選擇,林老秀才和林鵬舉便不會同意把林嬋娟嫁給傅五少。父子倆也不是瞧不起生意人,何況林任氏出身的任家,也是累世買賣營生的家族。而是糾結在了「庶子」二字上。歷朝歷代,庶子這名頭好說不好听,到哪都是低人一等。遇到講規矩的家族,庶子不過個像是二等公民一般的存在。不過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到了沒規矩的人家,庶子挨打受罵事常有。不光受父母嫡子女欺負,還被下僕不待見。

林老秀才不願意讓林嬋娟跟著傅斌亭,賠了一個閨女不說,連日後的外孫都要成庶子之子。听說他家姨娘也在府里,雖說宗法禮儀上,姨娘不算婆婆。可依著世俗人情,嬋娟也得把她當長輩。既要顧忌眾人眼光,又要體貼五少的心情,這其中的分寸可不好把握。林舉人也是這個意思,而且他比秀才爹頭腦更靈活些,想法也更多。林老秀才只想到了傅斌亭和他姨娘,林舉人開闊思路,想著為什麼就非要傅五少不可呢。姨母家的四少不是也很好嗎,既是嫡子,又是讀書人。天資聰慧,文質彬彬。不過是上次考舉失利,憑他的才學,將來必會有番作為。

林鵬舉想罷,便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林老秀才頷首,他沒見過傅宇亭。但這孩子的文章,林鵬舉抄來給他看過。似乎還略勝自家兒子一籌,按說傅四少前番下場不該不中的。林老秀想不明白。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屢次考舉不中,做了大半輩子的秀才,居然也敢評點別個考中考不中了。不夠傅宇亭的確比傅斌亭好上許多,四少比五少年長。還沒婚配,和林嬋娟又是親姨表兄妹。林老秀才也想知道,為什麼林任氏和傅家的三夫人沒有擇定那個孩子。

林任氏听兒子問出這個問題,面上便是一紅。林老秀才也在等著她的回答,可真正的原因她卻不能說。林任氏回答不出問題,惱羞成怒道︰「也不看看咱們林家什麼情況。嬋娟門當戶對嫁出去又能嫁給什麼人。還不是要像我一樣,一輩子吃苦受累林任氏打太極,繞過了直接回答為什麼不能選四少。把重心偏扯到林家不如人上頭,父子兩個都對她存了愧疚,果然不好再說下去。

林任氏以為這些沒有再多阻礙了,林老秀才卻突然發難道︰「慢著,嬋娟是頂小的,上面也還有紫鵑。她你就不管了嗎,這孩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紀。早先我就奇怪,你怎麼把嬋娟弄去傅家住著。卻把紫鵑留下。原來打得這樣主意。難不成你那嫁到的傅家的姐姐,是想把咱們林家的閨女連鍋端,把紫鵑留給她家四少林任氏哭笑不得,這里面的緣由她也不好開口,只嘆了氣笑道︰「瞧你,哪來這如意算盤打的。四少將來是要做大官。娶官家小姐的。玖金她哪看得上咱們家女兒她說者無心,林家父子听到耳中卻是極為刺耳。林舉人當時臉色就不好了,林老秀才一拍桌子,怒道︰「這是什麼意思,她家既然看不上我林家之女,干嘛還要上趕著把咱們小閨女嫁過去。明明有正經兒子不娶我林家婦,是說我林家人只配和她家庶出的打交道嗎。欺人太甚

文人常有風骨一說,這風骨本是讀書人某種執拗的堅持。用在民族國家大事上,風骨就是代表了某種高大上。如果是放在了生活瑣碎事情上,瞧著吧。不把人煩死才怪。林任氏心里便是這般想法,按下葫蘆浮起瓢。這樁親事她還沒給這對父子說通一個為什麼,就又出現另一個為什麼。林任氏當然對這些問題有自己合理的解釋,但這些話她又一件都不能對人透露。便是她死了,也要把其中的秘密帶進去棺材里才好。看著林老秀才和林舉人咄咄逼人的架勢。林任氏沒有招架之功。靈機一動,掏出塊帕子掩住臉孔。全不顧一家人尚且在別個府里住著,嗚嗚便哭出聲來。

果然,那邊父子倆見把林任氏惹哭了,都沒了說辭。林老秀才生平不得志,為人板正不听勸,一家子少不得跟著他吃苦受窮。卻有一樣好處,他是個端方君子,最是惜貧憐弱。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無賴手段對付他,往往有意想不到的奇效。林舉人是家傳的脾氣,一樣也對老娘這手沒主意。林任氏只剛使出第一招,父子兩個便陣線不保,節節敗退。稀里糊涂答應了林任氏和傅三夫人,給嬋娟定下的這門親事。

林嬋娟自己,反而對自己的婚姻大事一無所知。她和姐姐紫鵑,忙著在屋里做針線。年已經過完,她也不曉得母親是不是又要把她送到傅家去。為了讓母親和姐姐在家事上少受累,便自己每日里加緊針線。給父兄做衣裳鞋襪,這會都做到了夏日的長衫。紫鵑苦勸不住,只好自己也跟著一起忙活。其實林家自從林鵬舉中了舉人,來恭賀者甚眾,其中不乏各種示好,送銀兩地契的鄉紳權貴。林家人本可以憑此,采買幾個丫頭僕從,好好享受富貴人生。可誰叫林家人有風骨呢,君子愛財取之以道。雖然受了些親朋知交送的來賀禮,在銀錢上還是有所堅持,不肯以此謀利。

照林老秀才的說法,若把這些虛妄俗物放在心頭惦念,又把男兒抱負志向置于何地。再說錢財本是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生一世,夠用就好,並不用搜羅許多。等一家人受趙小官人邀約,住到了州府後衙。趙太尊闊綽慷慨,吃穿用度都不用林家人掏銀子。林任氏和紫鵑本不用再辛苦勞作,可白吃白喝固然好。林家人做慣了「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婦不織或受之寒」的貧寒生活,驟然要她們在別人家,袖起手來做夫人小姐,心里總歸是不踏實。林任氏于是帶著紫鵑,從趙家針線房尋了事來做。趙小舍人知道後,自然是不肯的。林鵬舉約他相談了兩三回,這事才算就此確定下來。林鵬舉雖不知趙小舍人這般待自家,打的是什麼主意,但天下從來沒有白得的便宜。他自己也打算向趙小舍人,找些筆墨上的事情來做,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

趙小舍人听了他的請求,就更加不能答應了,相攜坐下言道︰「林兄,你我結識皆是緣分。我請你家到府里做客,可不是讓你們來爭著搶著做事的。不是我夸口,果真要做那些事,隨便到街市上一聲吆喝,響應者都是一抓一大把抓。我肯讓伯母和大妹做那些針頭線腦的活計,一個是為了讓你們住的安心。還有一個緣故,女子與咱們男子不同,她們不好時常出外行走,也沒有別的事好做消遣林鵬舉聞言,不禁暗叫慚愧,自己就從沒為母親和姊妹們想到過這些。他先前對趙小舍人抱有戒心。如今在趙家住了許久,太尊和夫人都是極好的人。趙小舍人也不知什麼緣故,沒有傳聞中那麼不堪,林鵬舉對這人的印象好了許多。當下抱拳還禮道︰「卻是我思慮不周,叫小舍人費心了。只是,我一家子在府上叨擾許久,便是親戚也沒這般住法,何況……」

趙小舍人哈哈一笑,打斷林鵬舉的說辭,半真半假言道︰「林兄既然先開了口,那我就腆著臉說了。其實我是很想和兄台做親戚的,卻不知二老肯不肯給我這個機會林鵬舉當即心里一個咯 ,照趙小舍人話中所指,想和林兩家結姻親,十有**這個人選說的是紫鵑。因為說這話時,林嬋娟還跟在傅家姨母身邊,不在林家人跟前。他家除了紫鵑,再無第二個女兒在趙府後衙。林鵬舉憂心暗道,切莫讓嬋娟那丫頭說中,趙小舍人對林家的善意另有所圖。

趙小舍人見林鵬舉面色不好,便曉得這人開不得玩笑,已是把他的話當了真。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趙小舍人雖然不忌生冷,在這點上並不敢違逆高堂。當下對林鵬舉正色道︰「林兄切莫誤會,我這是說笑而已。不管兄台信與不信,反正我是真的想結交林兄你這個朋友。想來兄台對我的過往也有耳聞,在下略有家世,衣食無憂。一直便是渾渾噩噩,得過且過。直到遇見林兄,這日子方有了轉變。你大約不能明白我在科場上得了名頭後,整個生活有多大的改變林鵬舉自是不會輕信他。自古考學的人多了,也從來不乏中第之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沒听說過誰下場考過一回,便能把生來的脾性改了。

林鵬舉這般想,面上便也露了出來。趙小舍人沒奈何,攤手道︰「這樣說吧,我的朋友雖多,卻都是酒肉朋友。林兄這樣正派有才學,又不嫌棄我的,還是頭一個遇到。之前種種,也算是咱們的緣分。反正日久見人心,林兄一時不明白也不要緊林鵬舉听他說的真誠,倒有幾分心動。可一想到紫鵑,還是不敢盡信小舍人這番說辭。便試探問道︰「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如何就能看出我比別個正派一點趙小舍人又笑了,把扇子拍到手掌心里道︰「就憑你當初寫了兩份答卷,卻把第一名給了我,自己名落孫山

林鵬舉囧了。

ps︰

昨天欠一章,今個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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