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府邸,廊腰縵回,假山林立,啞奴帶著欒羽熟練的在假山叢中穿梭,避開一批又一批的護衛,漆黑的眸子里盛滿了凝重與專注。
他們遇到的第一個人,是莫離。和冷鈺一樣,突然出現的人。見到他的時候,欒羽真的很吃驚。
「呵呵,羽姑娘……不……現在應該是王了。」玩世不恭的笑著,倚著假山,將自己隱在了暗處,「安府已經被封鎖了,青天白日的,咱們可不好出去。」
「動作真快。」欒羽撇撇嘴,掃了一眼啞奴,細看之下發現他很眼熟,「我們認識?」自從茶杯碎掉的那一秒鐘,她就感覺到了那茶水之中有古怪。
啞奴眼神閃爍,猶豫不定,半晌,點點頭,黑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一絲哀愁與悔意,用手比劃著,卻沒有一個人明白他說什麼。
「啞奴,找一個房間吧,這安府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屋子吧。」莫離開口說道,看著啞奴的模樣,若有所思。
「嗯。」啞奴點點頭,帶著兩人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整個府邸都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呼喝指揮的聲音,里三層外三層的將府邸圍了一個水泄不通,盡管人多,卻還是一個陌生人都沒有發現。
一間坐落在東北角,較為偏僻的屋子里,一群人從屋子里走出去掩上了房門。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啞奴、欒羽、莫離三人紛紛從房梁上跳下來,「啞奴,那個人是誰?」他絕對不是安洛,難道是安恪?欒羽對安恪一直沒有多少好感。
啞奴張張嘴,沒有發出聲音。黑色的眸子里浮現出一抹歉意。在屋子里找到了筆墨紙硯,又取了一些不知是何時剩下的水。
墨一點一點的散開,啞奴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
只是一個簡單的磨墨,卻像是做了一件多麼費勁的事情。啞奴吐出一口氣,筆尖蘸了墨水,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
「我是安恪」。簡單的四個字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筆尖在紙上劃過一道長長的線,直到桌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在地板上渲染出一個濃重的墨點。
「安恪?!」欒羽吃驚的看著他,這還是當初那個人嗎?
「額,額。」張開嘴,卻是說不出話來,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毛筆。定了定神,接著在紙上寫到,「那個人叫玉笛。精通易容,他相當于我的師父。」
「相當于?」欒羽很詫異這幾個字,什麼叫做相當于?
「似乎,你的出現與消失都很突兀,和他有關系?」莫離的手指放在白紙上,黑色的眸子里映著那幾個字。
安恪點點頭,看著莫離的手指發呆。莫離的手指很漂亮,一點都不像是殺了很多人的手指。欒羽又看了安恪一眼,邁開步子在屋子里四處轉著。
「你的嗓子可是因為藥物所致?」莫離抬頭看著他,雙眸中絲毫沒有因他可怕的面孔而出現波瀾。
安恪再次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我哥在你們手里?」提筆在紙上寫到。筆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莫離的指尖滑過,潔白的指,染上了濃重的黑。
「嗯。」莫離沒有否認,事實上也不用否認,沒有去管紙上的墨跡。「你的臉……」
「玉笛做的。」寫字的手都在顫抖著,「卡擦」太過用力,筆桿從中間折斷。
「絕非善類。易容高手?很有趣的樣子。」莫離另一只手摩挲著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雙眸子里卻是閃過一抹哀傷的神色,稍瞬即逝。
轉了一圈的欒羽又回到了原點,伸手抓住安恪的手腕。♀幾乎是下意識的,安恪的想要反抗,抬頭對上那一雙藍色的眸子,緊繃的身體放松了幾分。
「我看一下。」欒羽輕聲說道,伸手搭在他的脈象上,手指感受著脈搏的跳動,心中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曾經在草原,無事的時候她就會背上藥箱去給草原上的人瞧病,都是一些頭疼腦熱的小災小病,但是看到別人臉上露出感激的真誠的笑容的時候,那顆填滿了恨意的心還是會感到溫暖。
曾經,她是不愛說話的,小的時候跟在爺爺的身後,替受傷的人包扎傷口,替病人抓藥,整日沉默著,一言不發。很多人都以為她是一個啞巴,所以在知道她會說話的時候,熟悉的那些人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想到過去,欒羽有些走神,臉上褪去了一份清冷,多了一份溫和。指尖傳來的不尋常的跳動喚回了欒羽的神智。收回手,縮在袖子里,「不是太過棘手。」困難的是手頭上沒有藥,也沒有銀針。
安恪被欒羽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避開她的視線,將頭低下,喉嚨里發出一個音節,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曾經的意氣風發與桀驁瀟灑已經不復存在,那雙眸子里偶爾閃過的一抹野心如今也已經被哀傷掩蓋。欒羽從未想過,再一次和安恪的相見竟是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屋子里的光亮漸漸的被黑暗侵襲。許是老天的幫忙,這一晚,天色陰沉,濃重的黑幕似乎要將這個世界壓住一般。
一扇窗戶悄無聲息的打開,三條人影快速的在黑暗中閃掠,與此同時,在不同的角落,都有一道或是幾道人影快速的在黑暗中穿梭著。
火把的光亮驅散了些許的黑暗。不時的有成群結隊的人經過,伴隨著一兩句的呼喝,匆匆的腳步聲打破了黑夜的靜謐。
「主子,沒有找到人。」一身黑衣的人跪在「安洛」的面前。
「一個都沒有找到?」安洛,或許應該稱他為玉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神色平靜。
「是。」小聲的應道,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顫抖。
「也不怪你們。晨翼來的這些人可不是你們這些廢物能應付的,滾吧。」
「是。」沒有被羞辱的憤怒,反而帶著一份喜悅逃也似地離開了。
「他們還在府里?」放下茶杯,輕聲問了一句。
「是的。」從屏風後走出來一個人,和欒羽一樣都是一身鮮艷的紅衣,只不過這個人是個男人罷了,「你打算如何做?晨翼可不是你能吞下去的。」細聲細氣的說道,手指纏著耳邊的一縷發。神態妖嬈,卻沒有一絲別扭的違和感,反而感覺及其的自然。
「不試試怎麼知道。」玉笛勾起嘴角,黑色的眸子里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很難得的機會,不是麼?」站起身。含笑看著面前妖艷的男人,「你還是喜歡這副打扮。」
「不漂亮麼?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女人曾經的裝扮。」挑挑眉毛,不施粉黛的臉上染了一抹柔情。
「你可是親手殺了她。不怕做惡夢麼?」玉笛湊到他的面前。
「她似乎沒有怪我呢,真是一個傻女人。」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哀傷,臉上的笑容卻是空前的明媚,「那個欒羽,就是莫裳吧,我要她活著。」
「可以,前提是你能抓的住她,你可要想好了哦,上面的,可是要欒羽呢。」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魅。」
「上面還要北辰軒呢,如今。銘不是一樣把他藏起來了嗎?」他的名字叫做魅,從他記事開始,除了這個名字,他的生命的沒有任何其他的名字。
「你跟他,不一樣。」提起北辰銘,不知為何。玉笛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變化。
「有什麼不一樣的。就因為他有兩個靈魂嗎?似乎原先的那個小子快要被同化了吧。」魅托著自己的下巴,「嘖嘖,好像那個人對北辰軒也有意思呢。真是有魅力啊。」
「怎麼?羨慕了?北辰軒可是效仿不來的哦。」玉笛摟住他的脖子,「你說,銘會怎麼對他親愛的哥哥。」
「誰知道呢。」拉開玉笛的胳膊,轉身朝著門外走去,「不要想當然的以為,事情,會順利的發展下去哦。」一瞬間的陰暗,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抹詭異的光彩,「玉笛,安洛的臉不要用了。」
「對啊,已經沒有必要了。」看著魅的背影,玉笛微微一笑,伸手扯下臉上的偽裝,外面的風灌進屋子里,吹彎了燭火,光線一瞬間的暗淡,「走吧,去見見,那久違的人。」聲音有些改變,帶著一絲低沉的清冷,從魅的身側閃過,臉龐隱在了陰暗中,只看得到模糊的輪廓。
「久違的,人。」魅的喉嚨里溢出低低的笑聲,看著那抹快速的隱在黑暗中的背影,幾個閃掠就跟了上去。
掀起了一陣風,吹滅了屋中的燭火,地上的面具順著風在地上滾動,安靜的躺在了一個角落。
夜色深沉,涼如水,燈火通明的安府中,黑暗中不時的閃過一道道黑影,或是追逐,或是打斗,只是幾個回合的交手,便又再次開始在黑夜中閃掠,幾乎是一觸即分,卻是驚心動魄的戰斗,尋常的人,只能匆匆的在地上跑了一處又一處。
「哥哥,他們不累麼?」一道稚女敕的嗓音在清冷的夜色中響起。
「累啊,所以小沫要好好練功哦,不然也只能想他們一樣在地上跑來跑去,永遠都追不上別人呢。」又是一道更為清晰的聲音,依稀可以看到一襲白衣勝雪。
于是,有人欲哭無淚,縱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舉著火把,拿著武器,不辭辛苦的再次追逐著那些如同神仙一般飄來飄去的人。
尼瑪,既然知道我們累為何不停下來好好的打一場,會飛了不起啊,老子祝願你摔死。某些人暗自月復誹,卻只能呼喝著尾隨著別人開始不辭勞累的「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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