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五月底的時候,眾人終于等來了陳學文的家書,信里告知了他已經考中探花的事情,同時也解釋了,他為何遲遲沒有,寫信回來的原因。舒愨鵡
說是自從揭榜之後,這些天來,他都一直在忙著,參加各種大大小小的官員應酬,參加宮里的宴會什麼的,每天忙得一回客棧,便倒頭就睡。
信里還說了一件尤為關鍵的事情,那便是陸浩杰那廝,這次也是金榜題名,考中了一甲的進士。
雖然名次沒有陳學文的靠前,而且據說還是在一甲的末位名次,但是好歹也是考中了的,而且還是在一甲之列的,那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一看到這個消息,林小橋當時就,不由得替她的姐姐松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林家上上下下都很高興,她自己也尤為興奮,但是林小橋也並沒有忽視掉,自己姐姐林小溪眼里,時不時流露出來的擔憂和著急。
果然,當她念出陸浩杰考中進士的這個消息時,林小橋便看到自己的姐姐,嘴角邊綻放了一抹笑容,笑容里是掩不住的放松和喜悅。
「阿彌陀佛,這孩子考上了就好,先前有了學文的喜信之後,我還在擔心浩杰這孩子,有沒有考上呢,畢竟咱們也是跟他有緣,處了那麼長的時間,總是希望他也能得個好消息的!這下可好了,兩人都考上了,也算是徹底的圓滿了。」听了陸浩杰的喜信之後,李氏便笑著說道。
眾人听了這話,也都開心的笑了笑,對于陸浩杰這人,林家眾人對他的印象似乎都挺好的,因此,也都是真心的為他感到高興。
「那學文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啊?」李氏高興之余,也沒忘記問起這個問題。
自從陳學文中了探花的消息傳出來之後,這安平鎮的大小鄉紳,幾乎是天天都有人上門來拜訪的,但是正主還未歸來,鄭寡婦又是一介女流,因此,他們也只能將所有的人推了又推,只說等到正主回來再說。
早有那消息靈通的人家,也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知道了林家是今屆探花郎陳學文的未來岳丈家,因此,這些送禮之人,在給陳學文送禮道賀的同時,還不忘捎帶著送份大禮給林家人。
既然人家送了禮上門,那麼林二牛也不好再以正主沒回來,作為借口推托了,只能讓路叔打听清楚,挑了幾個必須要見的人家出面招呼一下,但即使這樣,林二牛在應付起那些人時,依然是有些焦頭爛額的感覺。
所以,現在李氏也尤為關心陳學文,到底什麼時候能夠回來,解救一下陷在困局里頭的林二牛。
這個,林小橋還真是不知道,因為陳學文的信里,壓根兒就沒有說起這事兒啊,于是她便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倒是鄭寡婦此時,笑著開口對大家說道︰「說是可能要等到六月下旬的時候,才能回來呢。」
听了鄭寡婦的話,眾人心里也就有了個數,不論是慶賀或是怎麼樣的,總是要等到正主回來才能進行的。
念完了陳學文的家書,讓大家伙都放心之後,林小橋便拉著林小溪,去了自己的閨房,她得好好跟自己的姐姐談談情感問題了。
姐妹倆坐定之後,便支走了她們倆的貼身丫鬟,屋子里只余下姐妹二人私聊,林小橋也不想拐彎抹角的費勁,干脆就直奔主題︰「姐,浩杰大哥已經考中了,你們之前是怎麼打算的啊?」
林小溪對于自己小妹的直來直往,也已經習以為常了,她們倆姐妹之間,也沒什麼可以隱瞞的,于是,她便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唉——,我也不知道能有什麼打算。」
「什麼叫你也不知道有什麼打算啊?你們倆之間攤牌了嗎?」林小橋有些急切的問道。
林小溪听了這話,點了點頭,默了片刻,才回道︰「就在他上京趕考前一天的晚上,我自己挑明了的。」
「那他是何態度啊?還是想逃避嗎?浩杰大哥,有沒有給你什麼許出什麼承諾來啊?」林小橋接著問道,對于自己姐姐的情感問題,她還是極為關心的。
林小溪听著自己小妹問出的這一連串的問題,突然有股淚意盈滿了眼眶,只見她有些失落的說道︰「或許當時事發突然,他也沒有想到,我會捅破那層窗戶紙,所以當時他好像顯得挺震驚的,所以我們也沒有說什麼話。」
「那他是興奮呢?還是抗拒呢?」林小橋又接著問
道。
林小溪有些猶豫,似乎不太確定的說道︰「好像挺激動的,眼楮里也是有喜悅的!」
「哎呀——,這話你叫我怎麼說嘛!我現在都有些後悔,那時跟他挑明了情感,說不準就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呢!如果他真的對我有意的話,為何——」林小溪突然有些羞憤了起來,拿著自己的手帕捂住了臉蛋,有些悶悶的說道。
林小溪看著自己姐姐如此模樣,不由得感嘆一句,陷在情愛里頭的女人,真是太容易患得患失了啊。
她能夠猜測到,自己的姐姐最後那句沒說完的話是什麼,林小橋突然就對自己害羞的姐姐,起了一絲挑逗的心思,裝作一臉不解的樣子,沖著林小溪問道︰「姐,為何什麼啊?」
「為何——,為何——,為何都不捎來只言片語的,好讓我放心呢?」林小溪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將這話說了出來。
「姐,你這就想錯了吧!你跟浩杰大哥是什麼關系啊?若是他真的寫信給你,要是被旁人知道了,那毀的可是你的名聲!人家千方百計的為你著想,你怎麼還能誤會人家呢?」林小橋故意這樣說道。
林小溪听了這話,卻也沒見舒展笑顏,反而眼楮里又多了一絲悵然,片刻之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若是真有心的話,也並非就沒有法子的,學文大哥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若是讓他捎帶只言片語的,有何不可呢?」
「你怎麼就知道,人家浩杰大哥沒有如此做呢?」看著這樣的林小溪,林小橋實在是不忍心再逗趣她了,于是立時便從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張薄薄的信紙,在林小溪的眼前晃了晃。
而林小溪接過那信紙的速度,真可謂是神速,幾乎是在她拿出信紙的下一秒,那張紙便已經到了林小溪的手里。
瞧著自己姐姐那迫不及待的看信的樣子,林小橋不得不嘆之,得虧陸浩杰那廝是個有心的,想的還算周到,知道寫封信件,夾在陳學文的家書里頭,否則自己這個傻大姐,還不知道會有多麼的失落呢。
當時,林小橋剛一拿到陳學文的家書時,拆開信封,便看到里頭有兩張分開折疊的信紙,她還以為那是陳學文寫給她自己的信呢。
打開一看,才瞧了開頭一行‘吾妹小溪’,林小橋便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于是,她也沒再接著看信上的內容,把這封信單獨拿了出來,放在了自己的荷包了。
原本,林小橋還想拿這封信,好好的逗逗自己的姐姐的,但是瞧著林小溪那樣失落的樣子,她終究還是沒有忍心。
而林小溪讀完了信件之後,面上的表情便立即由陰轉晴,小眼神里頭迸發出的,就是一股心花怒放之意,只見她拿著那張信紙,貼在自己的胸口,片刻後,又小心翼翼的將那張信紙,細細的折疊起來,珍而重之的放進了自己的荷包里面。
林小橋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那里,看著自己姐姐那一雙漂亮的杏眼里頭,時不時的散發出來的光彩,不禁撇了撇小嘴,心里哀呼,她的姐姐完了,已經徹底的陷進去了!
林小橋其實十分好奇,陸浩杰寫了些什麼,怎麼就能夠讓林小溪,瞬間情緒大翻轉呢,方才趁著林小溪一門心思看信的時候,林小橋也勾著自己的小腦袋瞅了那信紙兩眼。
可是,為了不讓林小溪察覺和羞惱,她也不敢太過明顯的去偷瞄,所以除了瞄到了信紙下端,最後一句‘定不負君之相思意’,其它的什麼都沒看到。
自從看了陸浩杰的信後,林小橋便發現,自己的姐姐時不時的,就會發發小呆,偶爾還會露出一個傻笑,見此情形,她總算是明白那句‘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傻子’的意思了。
五月二十八,老宅那頭辦起了喜事,林嬌剛剛過完了十四歲的生日,她便要出嫁了。
兩天前,林老爺子親自來鎮上找了林二牛,希望他能夠回去老宅一趟,幫著張羅一下林嬌的親事。
所謂張羅,無非就是幫著招呼招呼客人,到了開席的時候,讓林二牛去敬敬酒,撐撐場面的事。
現在眾所周知,林家三房,只有二房是最有出息的,若是能夠讓林二牛回去撐撐場面,那絕對是十分有面子的事情。
不過,林老爺子如此舉動,倒並不是真的為了,給林嬌這個孫女撐場面,他十分迫切的希望林二牛回去,只是為了告訴眾人一個信息,二房即使是分出去了,也是老林家的人,
林二牛就算是再有出息了,他也是林老爺子的兒子,只要林老爺子一聲令下,林二牛還不得听從父命,回來效勞。
可是,林老爺子算盤打得啪啪響,林小橋卻偏不讓他如意,雖然林二牛當時在他老爹的情感攻勢下,已經點頭答應了下來。
不過,到了五月二十八這日,李氏一大早的便開始,叫喚自己身子不舒服,在這樣的情況下,林二牛怎麼可能還會有心思出門呢。
對于李氏所懷的這一胎,林二牛可是極為關注的,這不僅僅是意味著,他又能多有一個子女,更是因為,李氏的這一胎,能夠減少他內心埋了好幾年的愧疚感。
李氏躺在床上,默默的看著自己男人忙前忙後的,替她倒水打扇子,守在屋里寸步不離的樣子,心里卻是一絲的內疚都沒有。
先前小閨女過來找她商議,要她配合一下裝裝病,阻攔林二牛去老宅時,她是一點兒也沒加思索的,就答應了,因為,李氏已經徹徹底底的看清了,老宅那些人的面目,她不想讓自己的男人被別人利用,就算是親爹也不行。
原先李氏還想假裝自己動了胎氣,以此來拖住林二牛的,可是沒想到,她只是說了句‘不舒服’,林二牛卻立時緊張了起來,李氏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給她耐心的打著扇子的憨實男人,心里滿滿的都是感動和甜蜜。
林二牛不能過去老宅了,這于情于理都是得去說一聲的,于是,林小橋便讓路叔帶著綠竹去了老宅那邊一趟。
路叔的主要任務呢,就是去知會林老爺子一聲,林二牛突然有事,沒法來了,另外奉上他們一家子的隨禮,二兩銀子。
而綠竹這丫頭,則是林小橋派去,替她們姐妹倆給林嬌這個新娘子添妝的,畢竟她們總是堂姐妹的關系,若是她們姐倆不去添妝的話,就怕旁人會說閑話。
一到了老宅那邊,綠竹下了馬車便直奔林嬌的屋子去了,屋里還站著挺多人的,多是些村里同輩的小姑娘,估模著是劉氏尋來陪著林嬌解悶的。
綠竹一進了屋子,也沒顧上去看別人,便徑直走到林嬌的身邊,拿出林小橋姐妹倆吩咐她要送的東西,一根銀簪,一對銀鐲子,放到林嬌的面前,說了兩句討喜的話,便立馬離開了。
留下一屋子的小姑娘們,瞅著桌上成色不錯的銀簪和銀鐲子,露出一臉的羨慕,對于她們這些鄉下小姑娘來說,這兩樣首飾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而林嬌眼楮瞄著桌上的這兩件首飾,眼神里卻沒有喜悅,更沒有不屑,只有濃濃的復雜情緒。
路叔跟林嬌兩個在老宅都沒有逗留片刻,便回了鎮上,林小橋稍微詢問了綠竹幾句,便讓她自行玩耍去了。
「小妹,你這是在想什麼呢?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難不成是有什麼心事了啊?」林小溪瞧著自己小妹,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問道。
林小橋緩過神來,對著自己的姐姐笑了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姐,我覺得林嬌這門親事,不會結的這麼順利的!」
「你瞎說什麼呢!就算是咱們跟劉氏有矛盾,但是林嬌她也是無辜的啊,你怎麼能在她大喜的日子,這樣詛咒人家呢!」林小溪不清楚個中原因,于是听到自己小妹如此說,便有些埋怨的說道。
林小橋一听這話,便知道被自己姐姐誤會了,于是她趕緊解釋說︰「姐,我這不是詛咒她,而是事實就是這樣!你沒听綠竹方才說嗎,林嬌作為新娘子,好像一點兒也沒有高興的樣子!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啊!以前不總听人說,女孩子在成親之前,都是會有害怕恐懼的心理的,更何況林嬌這門親事,結的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的,她自然是要擔心自己以後在夫家的生活了!」對于林小橋的話,林小溪這個做姐姐的卻是不以為然。
「就算是你說的這些在理,那新娘子在自己成親這天,總不至于光害怕去了,總是要露出憧憬歡喜的神情來吧。」林小橋說道。
「那你怎麼就曉得,林嬌沒有歡喜呢,或許是綠竹沒有瞧見呢?小妹,不管咱們跟劉氏,跟老宅的關系怎麼樣,今天是林嬌的大喜日子,我們就應該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她,就算是不想祝福,那也不能說些不吉利的話。」林小溪突然覺得自己小妹,有股冥頑不靈的感覺。
林小橋听著自己姐姐那一副說教式的語氣,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姐,還記不記得前幾年,劉氏
向地下錢莊借銀子,然後引發的那出鬧劇嗎?」
林小溪不明白自己小妹問這個干什麼,但她還是點了點頭,然後林小橋便接著說道︰「姐還記得當時劉氏不夠銀子償還,然後那群人就把林嬌拖走當做人質的事情的吧!當時,林嬌回來之後,我就發現她的性情大變,幾乎見人就躲,也不愛說話。那時候,大堂哥不是也說起過,林嬌剛回來的時候,特別抵觸旁人的踫觸嗎?」
林小溪若有所思,于是,林小橋便接著說道︰「我還知道一件事情,去年劉氏忙著給林嬌張羅婆家的時候,听說林嬌對這事,反抗的特別強烈,甚至以死相逼,不讓劉氏給她找婆家!姐難道不覺得,這幾件事很奇怪嗎?」
「那小妹是覺得——?」林小溪听完了這幾件事後,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便有些遲疑的問道。
「我猜測林嬌可能,當年已經被那些人給糟蹋了,她已經不是清白之身了!」林小橋頭一次,把自己埋藏在心里的猜測,說了出來。
而林小溪听完這句話,面上的表情已經是極為驚恐的了︰「怎——,怎麼會呢?」
「要不然怎麼解釋,林嬌的種種怪異呢?一個女孩子為何在自己母親,給她找婆家的時候,會有那樣強烈的反應?一個女孩子為何在自己大喜之日,卻是一點高興的情緒都沒有,何況她的夫家還是條件不錯的人家?再者說,為何一個向來就囂張跋扈,驕橫無理的女孩子,怎麼就突然之間,會變得沉默寡言,性子冷淡呢?」林小橋一一的分析道。
林小溪听了這些話,面上表情頗為復雜,她沉默了良久,都未曾出聲,似乎是在靜靜的消化著,這個令人震撼萬分的消息。
林小橋看著自己姐姐那個模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她當然也希望自己猜測的這些,都是她自己的胡思亂想,畢竟就像林小溪所說,上一代的恩怨實在沒必要,牽扯到下一代的子女身上,可是第二天,趙氏的到來,卻是完全驗證了她的所想。
趙氏來的時候,正是下午傍晚時分,當時林小橋姐妹倆,正陪著李氏在院子里頭散步,這也是她們母女三個每天必修的一門課業。
對于趙氏的到來,林小橋母女三個都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因為自從趙氏有了身孕之後,便越發的與林小橋一家走的近了,三天兩頭的就會來找李氏說說話,所以一般趙氏來了,也是不用人通報,便可以直接進來的。
「你慢著點,肚子里還有孩子呢,跑這麼快干什麼啊!」李氏老遠便看到腳步急促的趙氏,于是便大聲的提醒道。
「二嫂,出事了!」趙氏急匆匆的走過來,額上的汗珠不停的往外冒著,也沒顧得上擦一把,便開口說道。
李氏把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讓她先擦把汗,然後才嗔怪的說道︰「你這懷了孩子的人了,怎麼就不注意一下呢,瞧你方才跑的急匆匆的,萬一不小心磕著絆著了怎麼辦!有什麼事,咱們先進屋里再說吧。」
李氏知道自己弟妹說的,肯定不會是什麼大事,最起碼不是跟她們兩家有關的事情,要不然這弟妹就不光是急切,而是焦急了。
兩個孕婦相攜著走進屋里,林小橋姐妹倆緊跟在後頭,四人一起進了堂屋,屋里擺了兩個冰盆,要比外頭涼快許多。
李氏坐定之後,便吩咐荷花去自家冰窖里,拿了一些葡萄和西瓜過來,對趙氏說道︰「這麼大熱的天,你怎麼就不能走慢一些呢。有什麼事,咱們吃著水果,慢慢的說!」
趙氏听了這話,便吃了一小塊西瓜,走了這麼長的路,她也確實是又熱又渴的,方才心里只顧著想那件事兒了,也沒顧上自己的身子,于是她便笑著跟李氏道謝︰「謝謝二嫂啊,我還真是渴了呢!」
李氏見她這樣,笑了笑,自己拿了串葡萄吃著,自從林小橋給她制定了水果餐後,李氏是越來越喜歡吃水果了,尤其是這樣炎熱的天氣里,吃水果可比吃飯有胃口多了。
「到底出什麼大事了啊?讓你急成這個樣子?」李氏讓自己放松的靠在椅子上,這樣會舒服一點。
趙氏听了這話,便一邊吃著葡萄一邊問道︰「昨天大房的閨女成親,你們去了沒?」
她現在情緒也平復下來了,所以對于自己男人剛才,在家里告訴她的那件事,也沒那麼著急說了,便慢慢的與李氏話起了家常。
「沒有,原本老爺子是來叫了你二哥的,不過我沒讓他去!
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們這一房跟大房的關系,她的閨女成親,咱們去湊什麼熱鬧啊?」李氏頗為不在意的回道。
「也是,老爺子也來找過我們的,說是讓我回去,幫婆婆忙一忙灶上的活計。不過小牛幫我推了,老爺子知道我懷了身孕,也就沒多說什麼。但還是讓小牛回去,幫他招呼招呼客人。」趙氏吐了口葡萄皮,說道。
「那小弟回去了沒?老爺子有沒有讓你們隨禮啥的啊?」李氏問道。
「他能不回嗎?畢竟是親爹來說了,咱小牛也狠不下那個心啊!隨禮的事兒,也是說了的,具體讓隨多少也沒說,說是讓我們自己看著辦,別丟了面子就行!我當時听著這話,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什麼叫‘別丟了面子’啊,這話里的意思,還不就是讓我們多給點嘛!後來,我琢磨了一下,昨天就包了一兩銀子過去,我知道要是讓老兩口知道了,肯定不高興不滿意。但我覺著,這已經算是多的了,夠給面子的了,這農村人家辦喜事,哪家的隨禮,不都是十個雞蛋了事的啊。」趙氏頗有些不太樂意的說道。
李氏听了這話,笑笑︰「老爺子這是變著法的要銀子呢,你沒如了他們老兩口的意,說不準又要起ど蛾子了。你現在懷著身孕,何必為了這二兩銀子的事情,惹來麻煩呢。」
「切——,我才不在乎呢?現在我肚子里有了娃,不管怎麼樣,娃他爹都是會護著我的。想想以前受的那些氣啊,我真是覺得憋屈,我要是早有了兒子的話,早就忍不下去了!想到以前天天被婆婆指著鼻子咒罵,我這銀子就送的極為不甘心!」趙氏有些忿忿的說道。
「是啊,當初我什麼都順著他們,就算是婆婆在劉氏的攛掇下,把我的嫁妝全都收走了,我也沒吭過聲!總以為婆婆欺負兒媳婦,那是天經地義的,也是為了孩子他爹,所以,就那樣一天一天的忍著。現在想想啊,當初真是不應該,自己軟弱了妥協了,弄得孩子們都跟著,我這個倒霉的娘,受罪受欺負的!前段時間,婆婆還帶著劉氏,上門來鬧了一回呢,叫我們二房掏出五百兩銀子來,給林嬌置辦嫁妝!我當時听了,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也不知道她們兩個,怎麼就那麼篤定,我會妥協的。」李氏一邊說著,一邊變化著自己面上的表情。
林小橋姐妹倆,在一旁吃著水果,安靜的听著她們妯娌兩個說家常。
「那二嫂給了不?」趙氏問道。
「我又不是傻子,這林嬌又不是我閨女,我干嘛要出錢替她置辦嫁妝啊!反正我知道自己沒那個能耐,應付不了她們,所以,我早早的就躲到外頭去了,就在外面听著屋里的動靜。後來,婆婆跟劉氏兩個人,就被她們姐倆打發了!那事之後吧,我就悟出了一個道理,這人啊,都是欺軟怕硬的,尤其是咱婆婆,她就是這樣的人!」李氏帶著點不屑的神情,說道。
「那可不是,你看咱婆婆,看上去凶的不得了,但事實上呢,她也就敢欺負欺負咱們這幾個兒媳婦。要是真讓她踫到狠的,她哪里還硬氣的起來啊!」趙氏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明顯就帶著一絲嘲諷。
林小橋支著耳朵,听她們兩個說了這麼多,似乎是已經完全月兌離了,趙氏一開始想說的話題了。
方才,還火急火燎的走過來,說什麼‘出事了’,就這一會兒的工夫,這妯娌兩個竟然優哉游哉的,一門心思吃著水果,話起家常來了,林小橋真覺得有些無語……
難不成孕婦都是這麼健忘的嗎?為了把她們拉回正題,林小橋不得不出聲提醒道︰「小嬸,你方才不是說出事了嗎?到底出什麼事了啊?」
趙氏一听這話,便坐直了身子,說道︰「噢——,對了,我都差點忘記說這事了,瞧我這腦子,真是越來越沒記性了!」
「我也是看著你,不像是很著急的樣子,所以才忘了問的。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李氏笑著問道。
「嘿——,對咱們來說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對大房來說,就是大事了!」趙氏說道。
林小橋姐妹倆一听這話,心里都不禁咯 了一下,兩人已經隱隱的猜到了,是什麼事情了。
「他們昨天不是才嫁了閨女嗎?還有什麼大事啊?」李氏問道。
「林嬌今天一大早,就被她那個夫家退回來了,而且還是滿身是傷的退回來的!」趙氏一語震驚了屋里所有的人。
李氏更是驚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瞪著眼楮,急切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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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具體的情形我也不清楚,這消息是小牛回來跟我說的。說是那邊夫家來了好多人,一大早的便把林嬌送回了老宅,還口口聲聲的要大房給個說法!」趙氏說到這里,便停頓了下來,看著林小橋姐妹兩個,似乎在考慮,接下來的話,適不適合她們這兩個,未出嫁的小姑娘听。
林小橋看明白了趙氏的意思,但是她們姐倆是不打算回避的了,因為這件事情,她比誰都先預測到了。
「是不是因為,林嬌不是清白之身了?」林小橋的話,讓李氏更為震驚了。
趙氏也很驚訝,為什麼她還沒說出來,這個小佷女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因果,她微張著嘴巴,片刻後,才說道︰「小橋怎麼會知道的,難不成你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林小橋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然後說道︰「因為我之前就猜出來了,昨天我還在跟姐姐說這事呢!」
李氏听了這話,看了自己大閨女一眼,林小溪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證明自己小妹所言非虛,她們昨天確實是在討論這件事情來著,當時,她已經相信了小妹的猜測,但卻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希望事情千萬別像自己小妹猜測的那個樣子,可是現在……
「你怎麼會猜出來的?難道你還能未卜先知不成?」李氏還是不太相信這件事情,連帶著也不怎麼相信自己小閨女說的話。
「因為在幾年前,我就已經覺得林嬌不太對勁……」林小橋又將昨天跟自己姐姐分析的那些話,說給了李氏和趙氏兩個听。
趙氏听完之後,一副了然的神色︰「原來這事從很早就出現端倪了啊!我剛一听說這事的時候,還想過會不會是她夫家的人,後悔了這門親事,才亂說的呢。畢竟,這人已經到了他們家一個晚上,指不定是被他們污了清白,再回過頭來反咬一口的呢!現在看來,還真不是人家的錯呢!」
听了這話,林小橋不得不說,趙氏的思維夠靈活,夠能想的,若是換了李氏,她是肯定不會想的這麼多的。
「那現在事情解決了沒有啊?林嬌那孩子怎麼樣了啊?不管怎麼樣,他們也不該動手打人啊?」李氏有些擔憂的問道,畢竟她心腸軟善,不像趙氏可以完全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她還是很關心林嬌的安危的。
「怎麼可能解決得了呢?她夫家人正吵著要報官呢,說是要告老宅那邊的人騙婚!他們人多勢眾,光是家丁下人的,就帶來好幾個,態度又很強硬,說是不給個交代的話,誰都別想走出門。我們家小牛,那是好說歹說的,他們才放人回來的!」趙氏回道。
說完這些,趙氏又補充著說了一句︰「他們不僅要告大房騙婚,還要告林嬌傷人呢。」
「什麼?不是說林嬌被打得渾身是傷嗎?怎麼他們還惡人先告起狀來了啊?」李氏听了有些生氣。
「听說林嬌險些把那個少爺,用剪子刺傷了,就是跟她拜堂的那個男人!」趙氏解釋道。
「這又是為什麼啊?她成親帶把剪子干嘛啊?」李氏有些不解的問道。
「說起這事啊,我覺得林嬌也是個有算計的。她應該是早就知道自己並非完璧之身了,所以才帶了把剪子過去的,想把這事給瞞過去。昨天洞房之夜,兩人都已經成事了,當時她那個男人也沒起疑,林嬌就趁著他去洗澡的空當,想用剪子刺破了自己的大腿,弄些血出來蒙混過關。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刺破呢,就被她男人看見了,她男人本是進來拿換洗衣服的,卻看見自己的新媳婦拿著把剪子,要朝著自己大腿刺下去。當時,她男人還以為,這小媳婦是不情願嫁給他,所以想著自盡呢,于是就跑過去想奪下林嬌手里的剪子。兩人掙扎之間,那剪子就蹭破了她男人手上一點皮,等她男人搶下剪子之後,再往床上一看,那床單上一點血漬都沒有,當即就明白了過來!」趙氏把自己從她男人那里听來的這些事,都說了出來。
李氏听完之後,欷歔不已︰「你說這事弄的?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呢?這下子,老宅那邊又惹出大麻煩來了!」
「唉——,這林嬌也是夠可憐的,這事鬧出來之後,她還怎麼活啊?」林小溪面帶著幾分的憐憫與同情,說道。
在這古代社會,女人一旦是失了貞潔,那可是比失了命還要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對男人而言,若是自己的女人不貞不潔的話,那對他們來說,就是奇恥大辱的事情。
就算是這回,她夫家的人不予追究了,從今以後,林嬌的名聲算是徹底的壞了,以後若再想嫁人,那就
難了。
更何況,她夫家的人還在緊咬著不放,硬逼著要大房給個交代呢,若是這事真的鬧上公堂的話,那知道的人也就會越來越多,估計林嬌也沒臉再活了。
林小橋同情林嬌的同時,也深深的為她感到悲哀,歸根究底,若是她不是有那樣一個,不靠譜的親娘的話,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不光她這樣想,趙氏也想到了這一點,正在大家伙都在為著這事,沉默著不知說些什麼的時候,趙氏卻嘆了口氣,說道︰「唉——,這事啊,也怪不得別人,要是真的論起來,林嬌最該怪的,應該是她那個不著調的老娘!如果不是她,好好的一個閨女,怎麼會被人如此的糟踐呢!」
「指不定劉氏,現在已經悔得腸子都快青了呢!」李氏面上帶著些愁容的說道。
趙氏看她如此模樣,忍不住提醒道︰「二嫂,當務之急壓根就不是發愁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這事鬧的這樣大,老宅那邊的人怎麼可能,有本事解決得了?說到底,麻煩終究還是得,推到你們這里的!我們三房也就這麼點出息,就算是有心也是無力,現在整個林家,只有你們二房是有能力,可以解決這件事情的!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應付吧?」
趙氏的話說完之後,李氏母女三人皆是心里咯 一下,接著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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