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掃了一眼,「你且回去,三位道長已尋兩名皇城頗有仁心之名的郎中入仁濟醫館學藝。你若想學,且看與他們有無善緣。若有緣自有機會得他們指點醫術,若無緣我說也無用。」
陶濟頗感失望,但這是天賜良機,道︰「在下名喚陶濟,曾為長平縣主保胎。」
素妍听柳飛飛提過此事,「長平縣主借《千金篇》是給你的?」淺淺一笑,因有醫書相誘,才肯全力替人保胎,這樣的太醫當真不敢恭維。回頭又想,世人都會權衡利弊,包括她在內,有人求榮華富貴、有人求權名利,而她求的是守護家人,不過是人之常罷了。
陶濟面露喜色,想到那本醫書,滿是期盼。
柳飛飛是把《千金篇》給他留下的。
素妍問︰「你可精通針灸之術,熟諳《銅人腧穴針灸圖經》?」
陶濟應道︰「在下會一些,只是尋常用得極少。」
「拿到《千金篇》好生研習,只要運用得當,定能成為婦科聖手。」
「借郡主吉言。」
素妍點頭,之前的傲慢之氣盡消。人敬她,她敬人,沒說多的,往昭陽殿方向移去。
將布包遞給白芷,讓她回宮放好。
大總管正從養性殿出來,看到素妍︰「喲,安西郡主這是打哪兒來?」
素妍欠了欠身,溫和有禮,「總管大叔,我想與你說幾件事?」世人都喚他公公,唯她喚他大叔。
大總管微微一愣。「不敢當,不知郡主要問什麼?」
「是這樣的。我想知道太醫院里都有多少太醫。他們又擅長什麼,每個人的醫術如何,性情如何。太醫院匯聚天下名醫,我想從太醫院里挑幾名太醫去義濟醫館為百姓們瞧瞧病。你也听說了,最近義濟醫館來瞧病的百姓太多了,道長們忙不過來。
義濟醫館是義富濟貧的醫館。皇上可是天下第一有錢人,不敢跟皇上討銀子,討幾個人去使使也成。還有,我想找一個精通針灸、又能通曉推拿的太醫,我好將藥灸之法傳授于他。
不瞞總管大叔,我二叔的長孫四月十八成親,請我爹娘回故里吃酒。我二叔公是我父親最緊要的長輩。听說也重病臥床,老家寫了信來。正催我爹娘回故里見最後一面。」
大總管不僅對太醫院的事了若指掌,便是六部也知道過七八分,這幾十年在皇帝身邊鞍前馬後下來,對後宮、前朝的事知曉得不少。稍稍沉吟後,道︰「太醫院里,除了給皇上、皇子請平安脈的,便是給各宮娘娘請平安脈的專職太醫。具體情況還是請教周醫正!」
素妍行禮︰「多謝總管大叔。」
大總管望著她的背影,這位郡主有些意思。
皇帝午睡了一陣。這會兒正在看奏折。
十皇子正在和吳王說素妍把一個叫賀然的年輕太醫派到義濟醫館了,還罵他太醫醫術差。
吳王道︰「她那是想讓賀然跟鬼谷道長學醫術。」
十皇子微詫,「這也能猜出來?」
二人近了大殿,放緩腳步。正巧听到里面大總管在與皇帝說話。
說的就是素妍想請皇上派幾名太醫去義濟醫館的事。
皇帝面色含笑,問︰「你怎麼看?」
「這個安西郡主,把奴才一口一個大叔叫著。昨兒就讓叫她喚公公,她偏說奴才與他父親一樣年紀,應當得大叔的稱呼。」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他,被晚輩叫著,讓大總管驀地憶起,自己也是個人,更是個男人,見自己說跑了題,忙道︰「義濟醫館做的乃是善事,郡主一片苦心,奴才覺得派幾個太醫坐診也不錯。」
皇帝笑道︰「那丫頭,鬼著呢?哪是要讓太醫坐診。要找人,只要她一句話,皇城再好的名醫都願過去幫忙,能與鬼谷道長們共同診病,這是提升醫術的良機。」
大總管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郡主是要太醫院的人去學醫術?」
皇帝苦笑,沒想連大總管都當了真。「鬼谷道長未到時,琰世子就與朕提過兩回。說他們下山短則兩則,長則五年就要回去。此次下山的目的,便是安西郡主百般央求,說服長老,要將鬼谷醫術留諸于世。他們下山的目的,看似為了給百姓治病,重在傳授醫術。」
大總管不由感嘆,「真沒想到安西郡主竟有這等胸襟。」
太監道︰「皇上,吳王和十皇子到!」
二人邁入大殿,見罷了禮,皇帝賜座。
宇文琰父子先後步入大殿,同樣賜座于側。
皇帝的神色嚴肅,「安西要請幾位太醫到義濟醫館坐診,你們如何看?」
左肩王卻在琢磨皇帝為何要問他們的意見。在他看來,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皇帝一句話就能決定。
十皇子道︰「難得鬼谷宮道長下山,應派太醫前往學習醫術。」
宇文琰道︰「這是好事,能提高太醫們的醫術。」義濟醫館的事宇文琰也有插手幫忙,自然希望能有太醫去學習。
吳王神色凝重,想了片刻,回道︰「孫兒以為不如趁此機會召集天下郎中與太醫院共同開設一座郎中書院。讓郎中書院的學子與先生輪流去醫館坐診,遇到疑難雜疹,由鬼谷道長講解、傳授治療之法。畢竟能近身學習的郎中、太醫太少,無論是兩年還是五年,能學到醫術的太少。若辦書院,則能有上百人學到。學成之後,他們分散各地,再帶弟子,自然能解百姓病痛。」
同樣的事,能發揮出最大的益處,便是帝王該有敏銳,想到旁人不能想到的事。亦更要比尋常人考量得長遠。
皇帝頷首點頭,「吳王的建議不錯。此事交給誰人去辦為好?」
十皇子道︰「要尋一處容納幾百人的地方。不是易事。」
吳王道︰「尋一處合適的府邸,再著工部改建即可。」皇城最不缺的便是大府邸,只要皇帝想尋,便能尋到。「拍賣字畫時得了一百多萬兩銀子,早前安西已說明,這麼筆銀子是要用到義濟醫館。別說幾百個郎中。就是幾千個郎中都能教出來。」
遇事能把手伸到別人錢袋里,敢想敢做,而且有名目,皇帝要的就是這樣。朝廷不掏銀子,還能辦成大事,一旦百姓們提起此事會說是朝廷辦的。皇帝哈哈大笑,笑聲朗朗。道不出的釋懷與滿意。
十皇子壓低嗓門︰「那是安西賣畫得來的錢,你還說得義正言辭。」
宇文琰也是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樣子。
吳王正氣凜然。「是世外高人送給朝廷的,托了安西與琰世子暫時保管。」
皇帝笑道︰「吳王的意思,往後這郎中書院要繼續辦下去了?」
「先開辦太醫書院,時機成熟,朝廷給通過考核的學生頒發《行醫書》,得朝廷認可的醫官便可在各州縣開設醫館行醫。」
宇文琰爭辯道︰「這樣一來,沒入郎中書院的便不能做郎中了?」
「自然還有一種方法,便是通過正規的醫署進行考核。但無疑入太醫書院學醫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辦法。太醫書院出來的發《行醫書》為藍色。醫署考核通過的則為綠本,只有手持《行醫書》者方可在州縣開設醫館行醫,否則就視為醫術不精,不得行醫于市。」
有了郎中。朝廷便收稅賦。
十皇子越來越覺得自己不了解吳王,在他的記憶里,吳王是萬不會做這樣的事。
國庫雖得以緩解,但花銀子的地方太多,吳王想著銀子的事,既然素妍手里有一批銀子,原就是說是給醫館用的,現在朝廷需要用錢,理應可以拿來一用。靜王蠢蠢欲動,一旦引發戰事銀子就會像流水一樣嘩嘩流走。朝廷的銀子不能動,但素妍手里的銀子是能動的。
皇帝道︰「半月之內,朕給你們解決太醫書院的事兒。一月之後,把太醫書院辦起來。銀子的事交給你們解決。」
十皇子看了眼吳王,這可是燙手的山芋,他怎麼說得出口,那是安西自己弄來的銀子,現在卻要她拿出來,不同幾千兩,更不是幾萬兩銀子,這是一百多萬兩銀子,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換作是誰都會覺得心疼。
吳王沖宇文琰抱拳,分明是「就看你的」意思。
宇文琰頓時回過神來,顯然已經晚了。他和素妍被吳王給賣了。
左肩王道︰「你們三個還不離開,快去給皇上辦差。」
待三人走遠,左肩王問道︰「不知皇上想太皇醫書院建在何處?」
皇帝微微含笑,並不答話。「皇城近來可太平?」
「還太平。」
要如此迅速地解決建造書院的事,還要在一個月後辦起來,听起來讓人匪夷所思,若真能按期辦成太醫書院,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地方是現成的。
左肩王不得不想,現成的地方就是皇城出名的幾座府邸。他在腦子里過了一遍,也沒發現哪座府邸是空置的,幾乎都有人住,亦都有主人。皇帝下一步要收回的哪座府邸?換回話說,他要對付哪一個?
左肩王首先就想到了靜王,靜王尚在江南,並未回皇城。
宇文琰與吳王、十皇子到了昭陽殿,二人聞听到一陣悅耳的琴聲,仿若清泉石上流,又猶山溪潺潺過,寧人心緒,催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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