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瑯原以為皇帝出行,必定聲勢浩大,排場擺足,不說宮廷命婦前往伺候,便是隨行的官員便數以百計。《》不過到了司馬徵這里,這配置也忒低檔了些,算上他們倆的車駕,一行才八輛馬車,護衛們皆是武士打扮,便是世家公子出游,也比這要高上數個檔次。
至于這次出行皇帝帶了什麼人出來,王瑯自然是沒有功夫一一去看的,因為等她睡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司馬徵的馬車上了。這兩日她傷口的痂月兌落得差不多了,也不癢得她難受了,她睡得都極好,昨晚隱約覺得有人搬動她,當時迷迷糊糊地醒來看見司馬徵就在身邊,便也沒有在意,現在見自己還穿著褻衣的樣子,看來昨晚司馬徵是直接將她連人帶被抱到了馬車上。
「噠噠噠」的馬蹄聲中,身上還蓋著被子的王瑯蜷在司馬徵腿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眯著眼享受著從微晃的窗簾中照射進來的陽光。
「今日恰是三月三上巳節,等到了,便帶你出去玩玩。」
王瑯的小腦袋往司馬徵腿上蹭了蹭,尋了個更舒服地姿勢,睜開眼看著他道︰「上巳節……是做什麼的?」平城地處偏遠,她在那里住了十幾年,還從說過還有個上巳節。
見她不假思索的模樣甚是嬌俏,司馬徵不由模了模她的額發,耐心解釋道︰「上巳節祭祀高禖,求子嗣求姻緣的善男信女皆會前往高禖廟祭拜,更有臨水宴賓,曲水流觴,鄰水浮卵者,春日踏青者,他們三五成群,著春服,在沂水河祓禊,古人有雲︰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便是說的祓禊之禮。」
王瑯了然,道︰「這個便如宮中的春日宴一般了。男女之間難道也互贈信物?」她還記得司馬徵沒有給她準備香囊之事,令她當初如此難堪。
司馬徵笑了笑道︰「待你去了便知了,此事朕也不便細說與你听。」
王瑯哼了一聲,道︰「不說,那便不要來惹我,這樣弄個半吊子,算什麼意思。」
司馬徵微微苦笑,道︰「此事……確實不好與你道明。」
王瑯扭過頭不理他。
司馬徵無奈了,遲疑了好一陣,才俯身在王瑯耳邊低語了幾句。
王瑯听罷,一張臉猛地紅到了耳根,伸手狠狠地推了司馬徵一下,將臉埋在他懷里不敢再看他,只氣罵道︰「司馬徵,你不要臉。」
司馬徵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又不好辯解,只得佯咳了一聲,不再說話。他本來不想說的,分明是她不願,一定要問啊。
皇帝大人從來沒那麼憋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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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司馬徵一行人到了,已經是日暮時分,司馬徵便命人直奔城內最大的客棧暗香樓而去。
許是先前早便做好了安排,暗香樓的客房早就為他們安排好了。王瑯被司馬徵再次連人帶被地抱起來,抱進了掛著蘭字木牌的客房里。
司馬徵將王瑯放在榻上,囑咐道︰「你先沐浴更衣,一會用完膳,朕再帶你出去。」
王瑯乖巧的點了點頭,道︰「一切都听哥哥安排。」
司馬徵對她笑了笑,然後便出去吩咐王瑯的四個婢子進來伺候她沐浴。
四個婢子臉上都是一片欣喜之色。
「女郎,外面好熱鬧,一會我們也要出去玩。」連翹去扯王瑯的衣袖偎過去,一臉興奮地叫著。
王瑯知道她在宮中憋悶久了,如今逮著機會自然想去玩,便笑道︰「何止要帶你去玩,我還要將你打扮地漂漂亮亮的,為你找一個俊俏郎君。」
連翹立刻羞紅了臉,一跺腳別開頭不說話。
王瑯看著另外三個抿唇偷笑的婢子,道︰「你們幾個也一樣,都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些,不然就甭想你們女郎我帶你們出門。」
幾個婢子嘻嘻一笑,齊聲應道︰「喏。」
女人化妝自然是最費時間的事,更何況王瑯已經下了命令,幾個婢子也不敢怠慢,個個打扮得光彩照人,艷麗非常。等用了飯皆收拾妥當,司馬徵已經命人來探了數回。
王瑯在鏡中看了看自己的容裝,不由道︰「這般模樣,會不會不妥?」幾個婢子居然給她同她們一般梳了個還閣的女郎才會梳的發式。
白芷笑道︰「是皇上吩咐的,一會出門女郎和皇上兄妹相稱,自然不能梳婦人的發式。」
王瑯也笑,「這倒是他有心。」她長吐了口氣,轉身道︰「走罷,省得皇上自己親自過來催了。」
幾個人嬉笑著下了樓,司馬徵早已經帶著隨行的眾人在樓下等著了。
王瑯略略一看,司馬衍和傅玄都在,另外司馬徵身邊還坐了個紅衣女子,模樣極為標志,看其五官,倒不似中原人。
不過她是誰?司馬徵出行,除了她居然還帶了另外的女人過來?
這樣一想,王瑯心中便有些堵了。她領著四個婢子緩步下樓,走到司馬徵身前,齊齊一福。
四個婢子樣貌本就不差,一經裝扮便如梅蘭竹菊齊聚,四時之景共生,各有千秋,令人驚嘆不已。而王瑯今日畫了桃靨妝,眉梢眼角桃色靡靡,媚然天成,這張臉若在他人身上便有了幾分狐媚顏色,但王瑯氣質清華傲然,這兩者在她身上並存,真真是媚而不妖,清而不淡,神韻非凡。
此時,何止司馬衍和傅玄,便是司馬徵也微微失神,直愣愣地看著王瑯。
久久听不見司馬徵開口,王瑯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試探性地喊道︰「哥哥。」
這一句哥哥便如一頭冷水澆下,司馬徵精神一震,瞬間反應過來,溫和笑道︰「你這丫頭可讓我們一陣好等,該賠罪才是。」
王瑯不疑有他,立刻朝司馬衍和傅玄盈盈一福,笑道︰「讓兩位哥哥也久等了,阿瑯在這里告罪了。」
這還是那夜之後司馬衍第一次見到王瑯,他只迅速看了她一眼,便別視線,也不應話。他此刻心頭狂跳不已,連呼吸都變的失了節律。
這幾日只要一閉眼便王瑯在他身下那媚人的姿態,他甚至因這個讓人去找了個美貌侍女過來,可是那侍女赤果果地躺在他身下,他卻絲毫也提不起興趣。
他現在已經確信,王瑯這女人分明是個妖……一個十分危險的妖精。否則他怎麼會變的這般反常,甚至連她吩咐過來負責他日常飲食的那個叫紫蘇的侍婢他都沒有將她趕走。
傅玄自然不能和司馬衍一般不給王瑯面子,她是主子,他是臣子,他即便此刻自己心頭也混亂不堪,也不能讓王瑯失了顏面。
他強定下心神,疏離而得體地笑了下,恭敬道︰「女郎不必掛懷。」
王瑯嬌俏一笑,道︰「我既已喚你哥哥,你還和我這般拘禮?喚我阿瑯便是了。」司馬徵,我看我氣不死你。
傅玄哪里見過她此等作態,看得有些呆了,呼吸一窒,壓抑著呼吸吶吶地喚了一聲︰「阿……阿瑯。」
王瑯見他呆頭鵝一般的模樣,抿唇忍笑,再次看向司馬徵。
司馬徵深吸了口氣,將緊握著的拳頭微微松了松道︰「好了,我們出發吧。」
說著也不等王瑯她們應話,兀自起身大步流星地朝門口走去。
他身邊,那個紅衣美人見狀也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王瑯愣了一下,心中更是憤然,索性也不追過去了,領著四個婢子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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