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人類宇宙之外的浩瀚無垠星空中,一座赤色的宮殿正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快速移動。
宮殿內部,一個身著紅衣、長相妖嬈的女子,半撐著身體,斜靠在正中央的臥榻上。地上、柱子上哪里都是紅色的指頭細長的小蛇,而女子正伸出一根手指把玩著榻前的傻傻呆呆的小蛇。臥榻的正對面擺放著一面鏡子
忽然,鏡面閃爍著紅色的光芒,女子抬眼看了看,揮揮手,周圍的小蛇一轉眼就消失無蹤。不一會兒,清澈的鏡面中出現一個灰衣老人的臉孔。
「又有什麼事?」雲舒白說話的態度很不友好,看著鏡子里的老人眼里滿滿的都是不耐煩。
「啟稟尊上,族長剛才又傳來消息。那張卡又有動靜了,然而星獸海的封印沒有破損,不確定敵人是用了什麼方法逃出去的。族長令尊上即刻動身前去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若是有可能,盡力殺了持卡人和與之相關的任何人。雲蛇族漸漸衰落,不比以前,更加的不允許任何不安因素存在。」
鏡子里的老人停頓一下,復而勸說道︰「剩下的是屬下個人的一些想法,听不听由尊上選擇。雖說尊上與族長有怨,但畢竟是長老臨死前千叮嚀萬囑咐要提防的敵人,請尊上不要把您和族長的私人恩怨遷怒到關乎全族的生死大事上。尊上絕不能和從前一樣敷衍了事……」
老者說的話越多,雲舒白就越愈加的忍受不了。不等老者把話說完,雲舒白怒氣騰騰,隨手抓起一件器物狠狠地扔到鏡面上,正中老者的腦袋。
「知道了,你煩不煩,沒事就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我不想看見你!」
「……是……」老者蠕動雙唇,還想說些什麼,可一見到雲舒白眼楮里紅光乍起,滿身煞氣,所有的話語最終化為一聲嘆息,只得妥協應是。
下一刻,老人消失在鏡子里,鏡面恢復了正常。
雲舒白重重哼了一聲,彈出一滴血在鏡面上,一條清晰的路線出現了。她意念一動,宮殿即刻改變軌跡,朝著赤星的方向飛去。長長的火紅的尾巴從星空中拖過,這一次宮殿的速度更快了。尾巴還沒消失,宮殿早就到了遙遠的幾顆行星之外。
琴坊在坊市的角落,整條街道上沒幾個人,相對于其他街道的熱鬧非凡,這里顯得尤為清幽。
告別了好心的車夫,華錄抬頭看了眼牌匾,舉步和花滿樓一起進去。
里頭只有一個老婦人拿著抹布一點點細細地擦著灰塵,見有人進來,她抬頭對花滿樓二人笑了笑,便繼續認真地擦拭。
隨著九音變境界逐步加深,花滿樓對琴的感應能力就越強。如今,他都不用去模,去听,僅憑著感受就能知曉琴的好壞。
踏進屋子的那一刻起,滿屋子的琴都在呼喚著他,聲音越清晰響亮,證明與花滿樓的契合度越高。而只有一個聲音能達到清晰的地步。
良久花滿樓都沒有動作,不知何時老婦人進了里屋,華錄見狀問道︰「怎麼?不去試試看?」
花滿樓搖搖頭不語。
老婦人緩慢的腳步聲逐漸接近,她懷抱著一把古琴走到花滿樓面前,和藹地笑道︰「小少年看看這把琴合不合你心意?」
花滿樓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愛,點點頭,白皙的右手輕輕撫上琴身。「這木頭時間很久遠了吧?」
老婦人點頭道︰「這琴是我老伴祖上傳下來的,听說是用萬年梧桐樹的木頭制造的,這把琴沒有上過漆,琴身的墨黑色也是天然形成的。他說那是歲月凝聚成的精華。他是個愛琴的人,你身上有種氣質和他一樣,打你一進來我就感覺到了。年紀大了,恍惚間還以為他又活了……」
「呵呵,他生前一直叮囑我要為這把琴找個好主人,所以我才開了這家琴坊。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可一見你,我心里就有個聲音對我說,是這人了!不枉我等了百年,總算可以給他一個交代了……」老婦人眼里彌漫著幸福的光芒。
說完,她把琴送入花滿樓手里。
好琴有靈,入手後花滿樓可以感受到琴的喜悅。他鄭重地點頭道︰「我會好好對待它的。」
老婦人滿意地笑了笑。「這琴叫長鳴,彈奏時猶如鳳凰長鳴,引來萬鳥來朝。你小心使用……」反正也不是在昆玉界,只要不要被那些人發現就好。
話音一落,整座琴坊瞬息間化作煙塵消散。畫面一閃,華錄睜開眼後,兩人站在了街道上,周圍的建築景物都沒有變化,唯一消失的只有他們剛進去的琴坊。
花滿樓察覺後,沉默了。
「難道剛才我們進入的是幻境嗎?」華錄遲疑地看著花滿樓手里的七弦琴,「可是這琴為什麼沒有消失呢?」
花滿樓撫模著長鳴琴,轉身離去。華錄跟在後面,只听見他低聲說了句。「那婦人恐怕早就死了,琴是真的,可那屋子,那人都只是她的執念幻化成的。」
她是因為沒完成愛人的囑托,才不願離去。如今給長鳴琴找到了適合的主人,執念幻化的一切也就不見了。
赤星最強的人是五級武者,幻境在赤星上久未被發現,老婦人的實力肯定超過五級。
如果不是手里的長鳴琴是真實的,花滿樓還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為了一個承諾守候百年,在別人看來,或許苦了等待的那人。可花滿樓卻感覺得到,即使一個人寂寞地等著,老婦人也是幸福的。因為那是她愛人的願望,只要有關于他的一切,她都心甘情願。
花滿樓忽然有些羨慕起她來。他第一次付出真情卻換來一場騙局,孤身數十年,不知何時才能等到相守相伴一生的那人。他要的不多,一點點就夠了。
空出來的一只手被華錄牽起,花滿樓心跳一頓。
「想什麼呢?走吧,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華錄見花滿樓走神,用力揉了揉他的腦袋。瞧著他的頭發被自己弄亂了,心情不錯地笑了笑,又幫他梳理整齊。
是啊,想什麼呢?花滿樓一笑置之。
被華錄拉著花了兩個時辰買完東西,天都快要黑了。
兩人回去聚英園後,虞曦和侯飲燕的事情暫時結束。被破壞的園子被打掃干淨了,院子里冷冷清清的,除了晚歸的華錄和花滿樓,其他人都留在房間里修煉,以爭取賽日後的大比能去的好成績。
「我們住哪兒?」華錄看著四面八方的小路,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好。
「都說不要太晚回來。看,人都不見了吧。」花滿樓無奈地嘆息。「唉!這空蕩蕩的院子,連個詢問的人都找不到。」
「小狼去哪兒了?去追那條魚了嗎?原來狼是喜歡吃魚的。」華錄意味深長地模著下巴。
花滿樓︰「……」他小心地放出神識查探,在左邊的樓房找到了狼戰,他……他正一臉討好地對虞曦笑著……
花滿樓︰「……」
「……走吧,我找到人了。不是那邊,方向反了……」花滿樓心里嘆著氣,扯住已經往反方向走的華錄。
他怎麼覺得自己在照顧一個老小孩?
虞曦坐在東樓的大廳里,被狼戰等人圍著說話。侯飲燕剛和虞曦起了爭端,被安排在另一座樓里。
華錄和花滿樓進來只引起了魚人護衛的警惕,見著又是兩個男人,淡淡瞟了一眼,就不再理會。
又是兩個來找聖女的臭男人。他們心里不屑一顧。
狼戰被圍在最里頭,連頭頂都被遮擋看不見,華錄眯了眯眼,眼神掃到同行的某一個人落寞地站在角落里。
亂哄哄的環境鬧的他腦仁發疼,華錄走到那人面前,面無表情地問道︰「我們的房間在哪里?」
他顫抖地指著樓上,說︰「二樓最左邊的就是了。」擠不進去和女神說話,還被冷面神放冷氣了,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
避開人群,兩人上了二樓,一路往左邊直走。
「媳婦兒,我們住一間房。」
花滿樓揉揉發疼的腦仁,點頭道︰「隨你。」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媳婦兒,琴買回來了,你還彈不彈?」盡管下面吵吵鬧鬧的聲音還清晰地傳進耳朵里,可華錄的心情卻沒那麼糟糕了。媳婦兒不反對自己的叫法了,是承認了兩人的關系嗎?很好!
「自然。」試試看第三層的功法,能不能治療大哥的病癥。
花滿樓把長鳴琴擺在桌子上,示意華錄找個位置坐好。
一切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花滿樓腦海里、眼里只有眼前的古琴。
花滿樓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華錄定定地注視著他的笑靨,心靈似乎和花滿樓相通了,他看見了他心里的美好。華錄眼皮慢慢垂下閉上,嘴角微微勾起。
靜心,起手。
琴聲響起的一剎那,他的心靈一下子就變得寧靜。仿佛身處在一片竹林里,微風聲,鳥鳴聲。
起初,因為下面的吵鬧聲響亮,琴音又小,聲音沒有傳出去。後來,花滿樓的節奏加快了,下面某個人听見了,便不由自主地停下說話聲。一個接著一個,發生了連鎖反應,最終所有人都收起說話聲,就連虞曦也跟著眾人閉上眼楮聆听。
全部選手面臨大比的緊張感在慢慢減少,虞曦早先被侯飲燕引發的怒氣也被清除干淨,她仿佛回到了大海的懷抱。舒適寧靜是所有人的共同感受。甚至有人情不自禁地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慢慢地往琴音處挪去。
清心曲安撫了華錄狂躁的血液,一開始華錄的狀態還是很好的,一如花滿樓事先的設想。忽然,華錄眉心出現一條蛇的印記,顏色越來越鮮艷,慢慢游動起來。
華錄腦海中的場景一剎那就變了。
花滿樓在竹林深處彈琴,而他坐在旁邊安安靜靜地聆听。花滿樓間或抬起頭對他微微一笑,華錄的心一下子就滿足了。他不由得嘿嘿發笑,越笑越大聲,最後變成哈哈大笑。
花滿樓手指一頓,彈錯了一個音。笑成這樣,大哥心里在想些什麼?難道清心曲一點作用都沒起嗎?這樣想著,花滿樓收起長鳴琴,沒了繼續彈奏的心情。
安撫心靈的琴音被笑聲打斷,陡然一停。下面被琴音迷住的人立刻睜開了眼楮,雙眸冒著怒火瞪視著笑聲的來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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