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嗅著一股溫暖的肌膚的馨香,發現自己正靠在辛羑的胸膛上,我身體無力,頭昏腦脹的,辛羑手中持著甜湯給我喂,我喝了兩口,喉嚨疼,吃的沒有任何味道,不願再吃。
辛羑撫著我的肩膀,我靠在他胸口靠了一會,想叫阿西,才發現這不是在我自己的府上。
我嗓子干啞,勉強開口道,「我想回去。」
辛羑放下碗,抱緊了我︰「你身上不適,等好些我送你回去。」
我抿了嘴,垂眼眨了眨眼楮,就著辛羑的手喝了點湯。
「你腦袋里似乎長了什麼東西,才會動不動頭暈嘔吐。」
我疑惑不解,卻有些麻木茫然,听他說,也沒有心情問,只答道︰「哦,我知道。」
「這癥狀有多久了?」
我木然道︰「不知道。」
辛羑沒有再問,喝完湯,他抱著我貼在懷中,親吻我額頭︰「沒事兒,有我在。」
我偎在他懷中發呆,下人過來請示說那位汪小公子找。
辛羑不放心的看我,我說︰「你去吧,我沒事。」
辛羑換了衣服,叮囑了下人離去,他走了好一陣,我才回過神,摩挲著要找衣服,半天沒找著自己的衣服在哪里,我就著身上的單衣出去。
房內伺候的小童子連忙攔住我說公子吩咐我休息,要好生伺候,我喝斥了幾句,直接出了門,身上冷,腿軟,走路的腳步有些打飄,我感覺眼前發黑,時時刻刻要栽倒,我連著撞了好幾人,看到仿佛是阿西連著容翎過來,阿西驚呼著過來攙扶我。
我一把撐住阿西的手,終于找著了點依靠,立刻暈了過去,阿西背著我,容翎扶著我腰,一路趕回府中,我迷迷糊糊感覺到身體被捂進了熟悉的被子里。
我听見趙傾的聲音隔著簾子傳出來,在跟太醫說話。
「公主身體過虛,原本便心念散動,神意不聚,這個所謂的痴呆癥,加之這回又受了重創,才會又犯了老毛病,應當好好休養才是。」
「另外,□有些出血,當不是月事,這個這個應該是男女房事之故」
趙傾頓時打斷︰「沒听說過誰行房能流血成那樣的,你當本王沒睡過女人?」
那太醫急忙解釋︰「公主身體有異,這個自然另當別論,以後自當稍戒。」
猶豫了一下︰「另有一話,老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傾一個字︰「別賣關子,講。」
「公主的病,應不單是體虛,癥結應該在腦中」
我沒有再听,納悶趙傾怎麼會過來,趙傾已經進來了,到榻前背了手一彎腰,伸了頭瞧我,我無心搭理他,背過身繼續睡,趙傾拿扇柄拍了拍我肩膀︰「你可還好吧?」
我回頭看著趙傾︰「你別讓陛下知道。」
趙傾模了模鼻子,尷尬的笑︰「他問太醫一樣能知道。」
我捂進被子里,趙傾推了推我,咳了一聲︰「好好一姑娘,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憐惜著你,你又怎麼自個跑回來了?」
我一句話也不想跟他說,趙傾道︰「我真是心疼死了,你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可一定告訴我,我怎麼著也得給你出氣。」
趙傾離開後,我才又回身睜了眼,我拿過被子到鼻端,嗅著那熟悉味道,心理有些滿足,身體似乎也不再痛了。
阿西說︰「公主已經睡了三日了。」
我想起身穿衣服,阿西有些猶猶豫豫道︰「那個,辛公子在外面等了有些時候了。」
他不說我都幾乎要把辛羑給忘了。
「公主見不見?」
「他什麼時候來的?」
我抬高了聲,阿西便有些底氣不足︰「他,他來了好幾日,奴才沒讓他進」
「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忠心了。」
阿西漲紅了臉︰「他,他那樣欺負你」
「他沒欺負我。」我讓阿西給我穿衣裳︰「不干他的事,是我自己。」
我穿上衣裳出去,辛羑正在庭中立著。
柳亭要帶他進,韋一江冷著臉只身攔住,場面有些尷尬。
我叫了一聲辛羑,他轉過頭來。
他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連眉眼都似乎要透明起來,人瘦了一圈,倒好像這幾日病的是他而不是我,我示意柳亭韋一江都退下,辛羑看著我,蒼白的臉幾乎有些發灰,步履沉重的一步步走過來,將我腦袋攏到懷里去。
看到他臉的那一刻我所有的麻木頓時崩解,心中的感情愧疚又回來了。
我發現我仍然還是喜歡他,這幾日我心情麻木的幾乎要懷疑我其實不喜歡他了。
「我沒事,我就是想回自己房里呆著,不是要讓你著急。」
辛羑沒有說話,抱著我回了榻上,我脖子上有些濕涼,抬眼看才發現他的眼睫一片水意,眼淚一滴滴落下來,落在我的耳畔。
我登時被震傻了。
辛羑他竟然在哭。
我倉皇無措的伸手給他眼楮上模,辛羑轉開臉別開我手,將被子攏到我肩上。
辛羑連著衾被將我摟在懷中擁住,只是這樣,我感覺到他身體瘦的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短短數日,身上就只剩下了骨頭。
我突然想起,那日我沒跟他說,連衣裳都顧不得穿便獨自出了門,半路昏過去給阿西背回府,接連幾日都睡著,我睡著了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辛羑他這幾日又有多煎熬。
我模著他胳膊,合了手掌撫模上他脖子︰「對不起,我沒事,我好好的,你別難受。」
他眼角通紅,強笑道︰「你也知道我會難受嗎?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也是人,我也會難受,是我的錯不該勉強你,可是我不知道你身體會那樣,我要是早知道,我不會踫你。」
「我剛見你的時候,你一副什麼也不懂的樣子,趴在阿兄肩膀上痴呆呆的瞧我,又怯懦又大膽,見了我便笑,一會說喜歡我,一會問我娶不娶你。」
他低了眼,眼底全是水氣︰「我時常看你生病受傷,隔三差五的就要哭一場,我覺得這小姑娘可憐的很,又可愛的很,我沒想要動心,可是誰知道呢?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便管不住自己的心了,你回回那麼拉著我,又不說話,只看著我笑,那模樣很傻,可又美極了。」
「你心心念念著阿兄,哭的那般厲害,睡著了也抱著我叫他的名字,把我當成他,時刻要抱著,睡覺也要抱著,我那時候才知道,你心底里大概只有他一個。」
他說的是我出宮之前那段時間,那時候謝慕不在,是他陪著我,我一直認錯了人。
「我心想既然你那麼難過,我便幫你好了,我送你出了宮去找阿兄,我本想跟你說,沒有可能的,你不要把心放在他身上,但想來你這樣固執,必然不會听我的話,而後你又想跟他離開盛京,我又想,你能離開大概會高興,那樣也不錯。」
他聲音無盡低回︰「我以為你大概是年紀小,不懂事,嘴里說喜歡我,其實心上什麼也不懂,大概是隨口就說了,是我入了魔障,竟然為一個小姑娘說的傻話動心。」
「那回,我在你房里枕邊,看到你放在匣子里的那幅畫,我在宮里給你畫的畫,我突然才明白,我竟然給你騙了,我以為你不懂,其實你是懂的,你說的喜歡我,也不是隨口說,我猜著,你心里是真有我的,只是你習慣了心里那個人是阿兄,不願意把別人再裝進去佔了他的位置,所以你總是假裝不知道,回避著我。」
我想懇求他,別再說了,可是完全張不了口。
「若是你心里沒有我,或者你身邊有他,我便遠遠走開就是。」
他仰頭,任淚水流回眼眶︰「可是你心里有我,而他也已經走了,走了永遠不能再回來,我不想看你永遠守著那個沒意義的空殼子,我就在這里,活生生的在這里,活生生的在這里,你要永遠無視我,永遠當作看不到,舍近求遠嗎?」
「我不該逼你,不該傷了你,可是我忍不住想叫醒你,海市蜃樓,你知道那點可憐的根本不存在的希望會要了人的性命嗎?我要是可以,簡直想一巴掌打醒你。」
「我看到你昏過去,身上流血,我愧疚後悔的要瘋了,一夜沒睡,守著你醒過來,轉身你卻自己跑了,在大街上暈倒了,宮里來了太醫瞧病,我著急的趕過來看你,你說不願見我,你習慣了不用顧慮我的感受,你睡了三日,你知道我這三日要怎樣一刻一刻熬過來嗎?」
「我,我忘了。」
那會阿西說辛羑他來了,但我心里亂糟糟,不想見他,就說不見。
辛羑捧著我臉緊貼著︰「我算是怕了你了,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是那樣的人,當時氣壞了,我以後再不踫你了,怎麼會這樣。」
「我,我知道了。」
月色照的我眼前一片白,晃來晃去的在眼前打飄。
我細細的數著日子,從真定十三年到現在,越數越驚恐,我竟然已經在盛京這麼久了。
從我九歲,到十四歲,到現在,竟然已經十多年了,不知不覺謝慕已經走了三年了。
三年了,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我每當一數到時間便會焦慮的睡不著,驚慌又害怕,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睡不著,側過身看辛羑,他的臉在月光中也是瑩瑩的白。
我情不自禁的伸手描摹著他面容,薄薄眼皮,眼睫很直,挺直的鼻梁,嘴唇是淡淡的水色,我見到他時總是盯著他臉瞧,但我總覺得我並沒有認真觀察過他的眉眼輪廓。
我湊過臉去,在他臉上親了親,手伸到他腰肋去摟住。
「子闌。」
辛羑睜了眼,睡懵懵道︰「怎麼了?」
「太亮了,睡不著。」
辛羑將我頭護在胸口,我仍舊仰頭叫他︰「子闌。」
辛羑沒了睡意,低頭嗅了嗅我頭發,迷迷糊糊笑道︰「又不睡,怎麼老不睡,我困了啊,每天都吵我,真會煩人,別鬧我好不好,乖乖睡覺。」
我仿佛要叫著他的名字,听到他說話,感覺到他的身體溫熱才能有些安慰,所以我睡不著了就老愛弄醒他,讓他跟我說話,我看他醒了一會又沒聲了,抬頭瞧才看他又睡著了。
我又湊上去親他一下,看他又睜眼,辛羑笑著無奈嘆口氣,將我抱過去親吻安撫著,我給他親的迷迷糊糊的,眼皮越來越沉,天色將明又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記得就有很多次兔子把辛當衛生紙用了就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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