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免手中拿著剪刀,挑選著梅樹上最艷的花枝剪下,交給身後的太監。
我遠遠站著看了他,將近半盞茶的工夫趙免才注意到我,轉身笑道,「琰兒來了。」
他身上松松系著一件煙青色的袍子,看著很是清閑,我听說趙免稱病,已經有數月未上朝了,還以為病的厲害,決定來瞧瞧,不過這麼看著,他氣色好的很,臉色紅潤。
我走近過去給他請安,趙免剪了花一面遞給我,一面敘敘說道︰
「知道我叫你來做什麼嗎?」
我緩步跟在他身後︰「不知道。」
「我看你呆在盛京也悶的很,想帶你出去走走。」他轉頭向我笑︰「你知道謝翮在北邊,據了閔川,鳳翔,丹陽,跟北夷的元于淳勾結,要造我的反,來勢洶洶的,已經要打到通州的金陽城,我準備親自去會會他,我記得謝二公子當年也是好個風流人物,這十多年過去,也不知道故人依舊否。」
通州,通州在盛京東北邊,金陽城依著綿延千里的長遼關,乃是北雍阻隔北敵的第一道屏障,那個元于淳,當年是在赤水河一戰給趙免打的大敗,帶著殘余部署逃往了北邊的大漠,近些年似乎是養足了精神又在蠢蠢欲動。
元于淳手下那幫韃子兵凶殘成性,經常在北邊擾境,燒殺作亂,擄掠良民,那些蠻夷反復無常,粗野魯莽同野獸無異,我一向沒有好感。
然而我二哥這件事,我卻不便說什麼。
趙免遞給我一支梅花,在我眼前晃了晃︰「你覺得如何?」
我接過花嗅了嗅︰「陛下最近睡的好不好?」
趙免笑,手攀著我肩膀,將我摟近了,在我耳邊輕嗅,啄吻了一下︰「你在關心我嗎?」
「有陛下的福氣才有我的福氣,琰兒自然關心陛下。」
「你說真話假話,只要是好話,朕听著便高興。」
我猛然瞧見趙免眼角有一絲細紋,不由得想起,他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
雖然人仍然皮膚細致光潔,但臉上已經隱藏不了年紀。
奇怪的是趙免這人雖然有些瘋癲,但他常年愛笑,即使已經年紀不小,面容上卻很是舒展著溫和的笑紋。
「元于淳不過一幫賊寇,能成什麼氣候,陛下自然不將他放在眼里。」我認真道︰「只是陛下這樣貿然出京,怕是不大合適。」
「京里有傾兒在,我並不擔心,我也很想出去走走,我近日突然想起當年馳馬縱橫天下,那會才十多歲年紀,這一晃三十年,想來都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我試探道︰「陛下看起來很信任睿王?」
「我們兄弟的感情,不比你們兄弟的差。我父母早亡,傾兒幼時是跟著我,由我帶大的。」
「我由阿兄養大,他一樣拿了劍要殺我,一樣到現在我連他模樣都記不清,誰說得準。」
趙免狐疑的打量我,手中的剪刀也放下了︰「好大膽子,你這是想說誰?」
「沒有說誰,說我自己。」
趙免沉吟了一下,又哼笑,恢復了那副散漫神情︰「你有多少年沒見過你二哥了罷?朕一定想辦法留他個全尸,給你念想念想,你可要記得朕的恩情。」
圖寶捧了水放在我手邊,又在一旁坐下,拉過我給我按捏著手上穴位。
他最近翻了辛羑的書在學脈理。
圖寶跟了我幾年,已經有我肩膀那麼高,少年身量,長的真有幾分謝家男兒的模樣。
不過原來是個啞巴,現在會說話,也是個少言寡語的悶葫蘆。
我覺得這個圖寶比阿西乖得多,人又听話又老實勤快,又不聲不響的從來不多話,而且他模樣看的我眼楮親切,我喜歡他的很,放在身邊伴著。
我跟他說他生的像我佷兒,他便叫我姑姑,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謝珵。
「姑姑隨陛下去通州,要帶珵兒去嗎?」
「你去做什麼?」
他不答,悶了許久又接道︰「姑姑不是說我听話,最合心意。」
他抬了眼,黑幽幽一雙眸子,那眼神乖巧又聰慧,挺直鼻子,薄而紅潤的菱形嘴唇,這張臉真是像極了我二哥,我回回給他看著都覺得驚異不已,天底下竟然有這樣奇妙的事。
我忘了他問的話,突然想起重要的事︰「你把汪幼虞給我叫來。」
圖寶點頭,站起身要去,我又叫住︰「柳亭呢?」
「大概在侍衛房里。」
「也叫他來。」
辛羑正巧進門,回身看圖寶出去,沒有阻攔。
坐定了抿了一口水︰「你這樣恐怕有些不妥。」
我沒有說,不過以他的聰明,大概知道我要做什麼。
我剛見趙免的事告訴他,辛羑了然點頭︰「那恐怕也少不了我,我該識相的主動去跟陛下請求隨行伴駕,也免得勞煩他開口。」
「他怎麼會突然想去通州?」
辛羑也道不知︰「不過前陣子他招了個方士入宮,最近都在忙著求丹問道。」
辛羑一說,我也想起了,那個方士還是趙傾弄來的,趙免很是寵幸。
「陛下似乎是听說,金陽城是他得天命之所,當初他也是在金陽城打敗了元于淳,而後一路大勝,提九尺長鋒,磨礪中原,問鼎天下,這金陽城于他,大概非比尋常。」
我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正說道著,汪幼春跟著圖寶進來了。
汪小公子穿著布衣,腰上搭著小布包,頭上戴著灰布小帽,一如既往的精神,兩眼楮靈的跟狗似的,辛羑說他精神有問題,我還有些不相信,只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汪幼虞,不過辛羑試問過他,這還真是汪小公子無疑。
汪小公子痴迷醫藥,整日鑽在辛羑的藥房里便不肯出門,不娶媳婦不養老,成天把辛羑的小藥童當自己的使喚,日子過的還當真逍遙。
我請他坐下,汪幼虞也不客氣︰「叫我做什麼?」
我推了果盤給他︰「我給汪小公子你見一個人可好?」
「誰?」
「你見過的,那位睿王爺,你一家人都死在小國舅的手上,他指不定還在滿到處的搜羅你,那位睿王爺說不準能給你一家沉冤得雪。」
辛羑听我說話便笑起來,那位汪小公子立刻跳了腳︰「你莫說笑話,哄人不帶你這樣哄的,真當我傻呢,那是殺人滅口,哪里有什麼沉冤需要得雪,這樣犯上謀逆的事,就算小國舅不動手,那位睿王爺要是查探出來,不將我一家誅了九族凌遲處死的才怪。」
辛羑咳了一聲,拍我肩膀︰「跟你說了他不成,出了這府門,左右他都得掉腦袋,這種吃虧的事他才不會干,你不如拿大布袋子將他捆了裝進去直接丟到睿王府的花園去省事。」
汪小公子將著辛羑怒目而視︰「你這人怎麼這麼壞,還說要于我為師,這麼快就來害我!」
「我給你保證他不會殺你,只是你要替我做一件事,這件事完了,你往後也不用再躲著藏著,也無人再能威脅你性命。」
「我走了之後,你尋個恰當的時機,替我轉交一樣東西給睿王爺,現在東西在我手上,到時候我會交給柳亭,他會給你。」
我停頓了一下︰「可以告訴睿王,是我給的,讓他不用謝我。」
我轉向柳亭︰「就是這件事,你給我盯著他,免得他出岔子。」
柳亭道︰「公主,不如我去找睿王。」
「你不能去,我就要他去。」
我低身將枕畔那黑沉木的盒子打開,里面仍放著當初謝慕留的那對玉玨,還有發簪,還有那只斷魂香,我將那根發簪取出來,這發簪中,藏著謝幕留下的那份密書。
趙傾需要一個引子,既然這樣,我來點。
小國舅,你可不要讓人失望才好。
這是個天賜的機會,我會幫你一把,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最好攪他個天翻地覆。
我手隱隱顫了許久,終于將發簪交給柳亭。
柳亭不敢接,我示意他︰「你收著。」
柳亭小心接過,我又道︰「我走之後,等我的信,合適的時候,給汪幼虞,讓他去見趙傾。」
辛羑道︰「睿王的心思你也不確定,你這樣亂來會出事的。」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心意已定,不再猶豫。
柳亭應了聲出去,我拿了香囊,將斷魂香放進去,又讓阿西給我找來絲線,將玉玨編織進去,系在腰間比了一下,玉玨是深紫色,絲線是白色紫色兩束交織,襯著玉白的裙身,顏色十分漂亮,我通通收好了壓在枕下。
我閉著眼楮忍住腦中一陣陣悶痛,腰上突然一暖。
辛羑自背後抱住我,在我後頸上蹭了蹭︰「別想了,吃藥。」
我轉過身去,他的唇游移到我臉上,摟住我靠到枕上,眉眼帶笑,語調曖昧,勾人勾人的。
「先親一下,你吃了藥嘴上全是苦的。」
我撫上他肩背,依言在他臉上親一下。
我捧著藥喝,一邊問道︰「我還沒到過那麼遠的地方,通州好像冷的很,你去過嗎?。」
「百里瀚海風沙,常年都下雪,說風景,自然跟別處不同。」
辛羑說著,側頭遞給我蜜餞︰「不過我覺得那地方比這盛京要美。」
我听辛羑說著通州,越听越出神,恍惚覺得冥冥中仿佛有什麼未知的變數。
辛羑吹了燈,放下床帳,唇齒噙過來,在我臉上唇上碾吮著,呼吸帶著熱意,手上力道綿綿,帶著隱隱不明的堅持,溫柔無聲,卻又仿佛有千言萬語。
我模索到腰間,手伸進里衣中一下下撫模他光果背上︰「子闌」
他衣裳散下來,脖子到胸前的一片緋紅,聲音壓抑著低啞道︰「你身體受得了嗎?」
我望著他點頭︰「我想要。」
辛羑悶聲低笑︰「那我輕些,我怕弄傷你,你難受便開口。」
我就著他手抬了腰,感覺到他□硬挺一點點沒入,身體緩緩被破開的感覺讓我本能的張了口,我握住他腰,無聲的哽咽了一下,眼神直定定發出一聲喘息。
他退出了稍許,又探進來。
我抿緊了嘴,卻壓抑不住鼻腔里發出一聲悶哼。
身體敏感的嚇人,他輕輕一下頂弄都會引得我激動的心上直顫,身體里全是水,這番情動的太厲害了,我幾乎完全失語,望著他的目光都打飄,瀕死一般幾乎要失去意識。
辛羑嚇得不敢動,停下來連連喚我,喚了許多聲我才回神,勉強轉動眼珠。
我舌頭已經僵硬,一陣汗出。
頭一陣陣脹痛,我不願再理會,手撫模他臉,喚道︰「不要停。」
辛羑盯著我臉研究我表情,最終在我眼楮上落下一吻。
我喘不過氣,如同窒息,手虛軟的攀著他,配合著他動作,昏昏沉沉,身體好像在在湖水中飄蕩,水波溫暖的在周身拍打著。
我忍不住隨著他的律動j□j,抱緊了他的身體,情不自禁的將腿環住他腰,閉上眼楮感受著彼此的,溫暖而充實,我失神的喃喃叫他的名字。
他腰身在我手臂下起伏款擺,溫柔有力而又小心的挺動,我渾身浸泡在薄薄的汗水中,渾然忘我,眼前一片迷蒙,什麼也看不到,而身體的觸感清晰的可怕。
辛羑低頭吮著我臉上的細汗,眉眼氤氳著笑意︰「好不好?」
「好。」
「子闌,你,你想要孩子嗎?」
辛羑細細密密的吻我︰「不想,不要,不生。」
「我想要,我,前幾日做夢,夢到我自己死了,那地方,滿地,風沙,跟你說的,金陽城,真像,我感覺,我會死在那里,回不去了,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我按著他腰不許他退出去︰「給,給我個孩子吧,我不怕的,要是我死了,你看著他,就不會忘了我了,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從這世上消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人死了要回故鄉去,可是我這樣的人,回到哪里才算回到故鄉呢?」
「我想,想生孩子,我沒有時間了,等,等不了了。」
我想等,但我怕我等不了了。
我已經月兌了力,身體軟下去,頭越來越暈,暈的有些顛倒欲嘔,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辛羑汗涔涔的落下來,模著絹帕到我腿間擦拭,緊抱著我淺啄,平復著喘息。
「你忘了我是大夫?怎麼會讓你死,不會的。」
「我想給你生個孩子,子闌。」
「你現在不能生。」
「他願意給我生我就可以的。」
「夢是反的,你會做夢我還會算命呢,我給你算了一卦,金陽城,那是生門,不是死地。」
突雲山如和緩起伏的波濤,綿亙千里,一望無際的原野上,青黑色的霧氣鋪張蔓延,翻滾著雲濤,狂風翻卷著荒草和風雪,幾丈之外便目不視物,風如刀割,雪粒打在臉上如尖沙,我身上披風給風雪刮的呼呼作響,頭發舞動似鬼,腳跟幾乎站不住。
不說打仗,連走動都困難。
前幾日天氣還好好的,這轉眼就下雪,我從未接觸過這樣豪放而又凜冽的風雪。
城下有幾個小小的黑點在風雪中移動,是查探軍情的敵兵,城上的士兵並不理會。
阿西匆忙扶著我又退下城頭,回了營中。
趙免正同辛羑下棋,身後立著的是鐵衣鎧甲的軍士,陪侍的一眾參軍或武將文吏,尤為顯眼的是趙免身後一身道袍的阮士良,這位最近深得趙免的寵幸。
帳內四角生著熊熊的炭盆,趙免穿著黑色錦袍,戴香葉冠,身上還裹著灰色鶴髦大氅,辛羑也擁著狐裘,一人露了一只手在外面布子。
趙免並不信任他,辛羑到了軍中也無所事事,近日風雪,一直陪趙免下棋。
我同辛羑對視一眼,他笑而頷首,我過去偎坐在趙免身旁,趙免伸出一只手攬住我︰「這麼冷上哪去了?讓你陪我也不陪。」
「有子闌陪陛下就好了,我不會下棋,陛下,我想去瀚海城。」
趙免並不轉頭,仍盯著棋枰︰「你去做什麼?」
「我想去見見二哥,勸他不要同陛下作對,免得自尋死路。」
趙免笑︰「這話朕愛听,不過現在不是他同朕作對,而是朕一定要收拾了他,至于你,怕的是你還沒進他的中軍帳,便給他一刀砍了,謝二可是個六親不認的。」
「陛下一向寬懷,示他好意他若執迷不悟,再動武也不遲,也顯得陛下仁義。」
辛羑道︰「琰兒,謝二公子在涼州舉兵,已經是負了陛下,陛下待他仁至義盡,現在是他勾結元于淳作亂,陛下理當誅滅,哪有恩義再給他,若如此,天子尊嚴何在?」
趙免點頭︰「听見子闌說的了嗎?這事哪有什麼再商量的。」
我轉頭看了看辛羑,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
「那我便不以陛下的名義,陛下不需派遣使者,他曾是我二哥,總會願意見我一面的,我只是想見見他,問他幾句話,不會給陛下帶來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沒有更,這一章五千,話說這場h的我心驚膽戰,終于可以轟轟烈烈開打了,皇兄也該回歸了,趙免也該準備便當了,亂世的盛宴又將來臨了,皇兄一手提劍指江山,再冷眼看你家那位在等待中絕望的一顆痴心熬成葡萄干的妹子
其實很多姑娘討厭女主,但我本來寫的就沒有把她設定成很正能量的人物,她的缺陷是非常明顯的,偏激,固執,激烈又軟弱,人格嚴重殘缺,我寫的就不是個正常人類所以大家就不要苛求她了,我昨天寫著寫著突然想起了《呼嘯山莊》里的凱瑟琳•恩肖,我激萌她和希斯克利夫的感情所以所以大家就知道我的萌點很變態了,所以,那什麼,主角如果智商有問題,一定都是被作者拉低的,我老實的跪下,孩子們都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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