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羑道,「換了衣服睡。」
我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干,由著他給我換下了濕衣服,昏昏沉沉中什麼也不能想,一根手指都不想動,辛羑弄完了我,又去換了自己身上被我沾濕的袍子。
我再醒來時,辛羑坐在一旁,手里拿著我的簪子在看。
見我目光落在他手上,辛羑連忙歉意道,「我看你睡覺一直抓著這個東西,怕你弄傷了自己,所以給你拿了出來,好奇就多看了一眼。」
「是阿兄送我的東西。」
我要起來,一撩被,卻發現自己身上光著,忙又蓋回去,想起昨日是辛羑給我換的衣服,頓時羞人的緊,我抱著被子看著他︰「我衣服」
辛羑沒有理我說衣服,只是湊過來在我額頭上模了模︰「身上怎麼樣?還疼不疼?」
我只覺得身體有些空,不疼,只是好像少了什麼東西一般,我說不疼。
辛羑笑︰「受了一場罪,不過卻是有好處的,原本身上的舊病還有些根痼,心氣郁結,昨日突然發出來,想來是能全好了。」
辛羑拿了衣服來給我,剛在暖籠上燻過的,帶著熱乎乎的香氣,我握著衣服,問︰
「阿西呢?」
「我打發出去了。」
「我要他給我穿衣服。」
辛羑不說話,只將衣服打開往我肩上披,我只得身體前傾將被子擋在胸前,露著背,伸了胳膊配合他,讓他給我手塞到袖子里,一邊穿一邊說︰「怎麼你這麼討厭他,以前謝慕也不喜歡他,但是我喜歡,謝慕就不會把他趕走的。」
「我不是討厭他,只是下人該守著本分,不說他是個男人,就算是個侍女,你要跟她好的往一張床上睡,那也不能成。」
「你也這樣月兌我衣服。」
「我是大夫。」
我慢吞吞說︰「大夫就不是男人了嗎?你還是和尚呢,哪有和尚這樣月兌女人衣服的。」
我穿好的底衣系好了帶子,不打算下床,也就沒有穿外衣。
辛羑只笑,沒有跟我繼續說,擁著我,手拈著一朵潔白的茶花遞到我鼻端︰「香不香?」
我深深嗅了一下,靈魂肺腑都被溢滿,說︰「香。」
「我不明白。」
我想起他昨夜說的話,他說,無論我做什麼,他會幫我。
「陛下待你恩情不淺,你本沒必要為我費這麼大心思,你不姓謝,你送了我阿兄離開已經夠了,就算你不做別的,我也會喜歡你感激你。」
就算辛羑沒有幫過我這麼多次,我仍然會喜歡他。
就像我在宮里見他第一面那時那樣的喜歡,並不指望他也喜歡我為我做什麼,只是看到他就很高興,情不自禁想抓著他跟他說話,就算有時候他說什麼我听不懂,但還是喜歡听。
或者坐在旁邊看他說也成。
我在宮里沒有見過他那樣的人,笑的溫柔又善意,一看就是個好人,又生的那般好看,性子又那般自在,從來沒有受過半分拘束,好像不屬于那地方。
辛羑含笑︰「不是你說的我有喜歡你,所以才對你好。」
我突然想起上次他帶我走時胳膊受的箭傷,我非但沒有表示過問,還發瘋一般堅持要跟謝慕走,對他大喊大叫,甚而謝慕也跟他拔劍相向。
我有許多話說不出口,當時說不出,過了那會就更說不出了。
我只能張口小聲道︰「對不起。」
我側過頭去,和他面對,伸胳膊摟住他脖子,將臉貼上去。
我親了他嘴唇一下,有些濕熱,我仰頭貼著他嘴唇不動,細細密密的癢意仿佛有螞蟻在唇上爬動,辛羑抱緊我放回枕上,上身俯低下來,手掌住我手心貼在我腰側。
嘴唇張闔著,小心的回吻著我。
「你不是出家人麼」
辛羑額頭抵著我,微微抬了下頜,抿了抿嘴唇,他的眼尾有一抹醉紅,低笑︰「也是。」
我手摟到他腰上要抱住他,將他身體拉近,想要靠近他的體溫,辛羑半身覆蓋著我,手綿綿密密的撫模我腰際,他冰涼的手探進衣服觸模到我皮肉上。
我突然一陣哆嗦,想起了什麼。
頓時呆住。
我摟著辛羑的手漸漸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辛羑撫模著我脖子吻著,我覺得自己眼前全空,听見自己聲音發顫︰「我想起阿兄了」
我沒有一時一刻能忘了他,白天想,夜里想,時時刻刻想,想的睡不著覺,想的要瘋了。
無論我怎樣回避,告訴自己放開他,放開他我才能不瘋,才能不至于在日復一日的思念中崩潰,才能撐著在沒有他的時候獨自活下去,無論我怎樣刻意不讓他出現在腦子里,他還是在那里,只要我稍一松懈,便會從腦中活過來,浮現眼前。
一瞬間便將我所有的防備擊垮,再打回原形。
辛羑手頓了一下,剎時停住。
他坐了起來,側身對著我,面朝著外面的簾子,垂眼默然,原本雪白的臉上已經是紅的顏色,袍子的腰帶松了,散散掛在身上,也未整理,一言不發。
「對不住,我失禮了。」他默默許久,終于開了口,這才低頭系腰帶。
我回竹西小築,再見著辛羑,想起上次的事,便有些踟躕愧疚,不知要怎麼跟他面對,老遠瞧著他,不敢邁步,辛羑卻仿佛已經全然忘了有那回事,臉上沒有一點不自然,喚我近前,同我照舊說話,一如既往的帶著溫柔的笑意。
我試著去模他手,他也照舊既不避開,也不回應。
我心中稍安,總怕他不理我。
我同辛羑沒有任何變化,趙傾隔三差五便來找我。整天小佷女小佷女的叫,帶我看這個看那個,我對他總沒好臉色,但趙傾全然無視,臉厚的直賽銅牆鐵壁。
趙傾愛好跟著幾個貴冑王孫一道騎馬出游,往郊外射獵,愛往盛京最大的那家一品居的酒樓上去吃茶,那一品居的二樓基本就是給睿王爺準備的。
我對這些貴公子的戲樂實在沒有興趣,覺得還不如直接學劉梁公子斗雞還來的爽快,但趙傾沒事就要拖著我一道,他的友伴是一個太子,一個太子少傅顧和顧大人,那位太子殿下隔了十里都能嗅著一股詭異的冷氣,那位顧和顧少傅,說話行事跟趙傾一個德行,一不正經二不要臉,一張好臉人模狗樣,嘴里沒一句老實話。
唯一有點好處是我跟趙傾學會了騎馬。
丁香的氣息繚繞滿院,我和辛羑正簇案坐著,他給我彈琴。
暖風送香,紫色的花枝不時在眼前晃漾。
我挨著辛羑的胳膊,讓他給我繼續彈那首長相思,已經彈了三遍,辛羑要換支曲子,我不許他換,正說笑著,突然有下人來報︰
「袁州的人回來了。」
我好像很久沒有听過關于謝慕的消息,幾乎有些意外到以為听錯。
離謝慕離開盛京已經好幾個月了,我上回被趙免激得身上的病大發作一場,嗆出血來,養了半月,身體卻意外完完全全好了,原本頸項傷處時時的幻痛也完全不見。
辛羑說的,一點病根也沒留下,還得多虧了趙免。
我迅速站起來,膝蓋往前一去,幾乎撞翻了琴案,我顧不得疼要搶出去,辛羑一把拉住我,將我肩膀按回去︰「別激動。」又吩咐下人︰「已經到了?帶他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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