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時的情急,就冒然說出口,她應該說的含蓄一點的。
涂歡試探地問他,在某些方面,也算是一種要求了。愛,怎麼能隨隨便便的說得到,就得到呢?
此刻陸煥森臉上的笑意毫無溫度,他計較的什麼,涂歡可說不清楚。
這些男人,被爾虞我詐清洗了頭腦,感激之心也許並沒有磨滅殆盡,但是內心中的真情還剩多少,那倒是未知了。
涂歡笑容不改,「你怎麼知道不是我想要的?」
陸煥森頷首,臉上的笑意終于微微地綻放,「如果是你想要的,我必然會給。」
涂歡收起了調侃之色,沉吟一下,抬起頭來直視著陸煥森,「你不必多想,我一個女人,只是想要找一個依靠。」她並不想要自己成為六王爺後院中女人中的一個,她要的是,獨一無二的愛。最起碼的,是能超越藍采若的愛。
陸煥森怔了怔,涂歡的語氣中含著微微的軟弱,他眼前閃過她雖然很怕,但依舊勇敢地站出來保護自己的畫面。當時的情景那麼清晰,而自己緊緊地蜷縮在灌木叢中,把生存的希望,交給了素不相識的女孩。
當時的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無非是覺著,反正她也不重要,她被敵人殺死了,那麼自己接著跟他們拼命就是了。
想到那刻的冷硬心腸,再看看此刻站在面前朝氣蓬勃的年輕女孩,陸煥森的眼神微微一軟。涂歡還活著,並且救了自己,而她的要求也明明白白的顯示著,她不過是一個想要愛情的女子罷了。
自己太過多心了,陸煥森自嘲地笑了笑。他抬頭看向涂歡,「好,但是我可不敢保證能做到最好。」他情緒盡數涌上臉,卸下了防備,帶著輕松與愜意。
涂歡心中「噢耶」一聲,總算補救過來了。
但是她並沒有說話,眼前還是沉默點好吧。說話間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而她終于知道陸煥森是什麼屬性了——活月兌月兌一個腦補帝。
陸煥森看她如同鵪鶉一樣低眉順眼的模樣,輕笑一聲,想她剛才大概覺察到了些什麼,便善解人意的與涂歡說起話來。
他倒是並不覺著涂歡這樣子有什麼不好,有橫沖直撞的野蠻一面,也有小鳥依人的依戀一面。敢愛敢恨的女子,總是有著自己的魅力的。
陸煥森本就儒雅,言談間魅力更甚,若是他想主動與人親近,怕是沒有女人能擋住他的攻勢。涂歡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確實有著做男主的資本。
兩人說說笑笑,算是有了初步的默契。言談間,時光流逝的飛快,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涂歡撒嬌讓陸煥森送她回去,他非常欣然的同意了。送「女朋友」回家什麼的,是古代的「男朋友」必備活動啊。
兩人走了沒多久,快要到了院門時候,就踫到了提著一個食盒的藍采若。
藍采若見了他兩人,甚為驚訝。「我做了一些小吃,自己吃也是無趣,正要給阿歡送去呢。」
涂歡挑挑眉,這是要跟她重修舊好?「恩。」涂歡淡淡的應了一聲。
藍采若窺了窺六王爺的神色,「趕得好不如趕得巧,六王爺不如也一同用些?」
「甚好,也可以嘗嘗你的手藝。」六王爺欣然應道。陸煥森看著涂歡與藍采若姐妹情深也甚是歡喜,更何況,這兩人他都非常欣賞。
見他一臉愉悅抬腳就往院內走,涂歡聳了聳肩,算算時間,藍采若剛回去就折騰起吃的了,真不嫌撐得慌。
藍采若看著陸煥森的背影,用帕子捂住嘴笑了笑,輕移蓮步,也跟上了。
小巧的盤子里就裝了一點食物,全是素菜,清雅素淨,看著卻格外開胃。紅梅蝦仁,翡翠蟹粉,銀菜鱔絲等,依次擺開,連涂歡都不得不稱贊一句藍采若好手藝。
「《讀書鏡》有一語雲,‘若蔬食菜羹,則腸胃清虛,無滓無穢,是可以養神也。’吃膩了大魚大肉,清粥小菜也別有風味,采若姑娘有心了。」陸煥森看上去甚為滿意。
藍采若不好意思的低聲說,「不僅是美食,也是追求清淨的一種心理狀態呢。」
陸煥森這才驚訝了一番,微微笑道,「想不到姑娘也知曉。」他眼中的欣賞之色甚濃。
「略知一二罷了。」藍采若不好意思地笑。
涂歡翻了個白眼,別說藍采若專門找她給送吃的了,鬼都不信。這鬧的一出,怕是早就想好了。男主我已經定下了,沒你的事兒!
涂歡忙湊到陸煥森面前,「我都餓了,我們開吃吧。」
不過涂歡還是非常沮喪的,琴棋書畫她pk不過這個世界的土著居民藍采若,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她也不會做什麼小吃,在食物方面又不能pk掉她,陸煥森估計還會覺著藍采若秀色可餐呢。
涂歡兀自對著碟子,發呆生悶氣,眼前劃過一道陰影,定了定神,原來陸煥森給她夾了菜放在了碟子上。抬頭望去,只見陸煥森一臉溫柔的對她說,「別發呆了,快吃飯。」
涂歡那顆被女主光環傷害的玻璃心,瞬間被治愈了。
席間無比融洽,待到陸煥森離開後,兩人就冷了下來。
涂歡不說話,藍采若也沉默。
半晌,只听見藍采若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沒想到我們竟然會變得如此生疏。」
涂歡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這還不是您自己作的麼。」
藍采若︰「……」
涂歡看藍采若努力地調整自己的表情,她的心情瞬間舒暢了。「別的也不多說了,七王爺你沒有本事把握住,是你自己沒用。但是你怎麼說動七王爺,讓他把你送過來呢?從進了六王爺府,你費了如此大的心思,我都佩服你呢。」
「那我能怎麼辦呢?」藍采若微微扯開一個蒼白的微笑,「六王爺不知道著了哪門子魔,三方小妾都不再寵幸,反而要立你為王妃。我竟然白白受了他的羞辱。」
涂歡驚呆了,月兌口而出,「你跟六王爺勾搭了?」
藍采若的臉色更白了,笑意帶著點苦澀,「勾搭……談不上。他不會看除了你的任何一個人了。」她緊緊盯著涂歡,目光竟然透著些凶狠,「他說我惡心!」
涂歡被這樣的目光一盯,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藍采若,向來不是一個嬌弱的女子。她被采若無害的外表遮蔽了雙眼,竟然忘了,在原書中,涂歡雖然是一個狗急跳牆的爬床丫鬟,但還是與藍采若有著患難交情的,可是藍采若竟然就那麼容忍陸煥森處置了原主女配。
當年一塊玉佩分兩半的兩個小乞丐,一個成了傾世王妃,一個成了爬床丫鬟,怎麼會沒有著手段呢?
涂歡怔了怔,想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她也不禁寒了寒心。她擺出一個驚訝的表情,「那是六王爺的事兒了,我所求的,只有七王爺,你最好別跟我作對。」
「我不相信命,也不認命。」她沉默半晌,沒頭沒腦的冒出來一句話。
涂歡听懂了。
她更覺著頭疼,女主的戰斗意識太強烈了,她的女配光環真要跟女主光環來個大踫撞?
藍采若沒再說什麼,她緩緩站起身來,儀態一如既往的優雅。因為燃燒起來斗志,此刻的她看上去驕傲異常。
「我不會放棄,也不會讓著你。」走過涂歡身邊,她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涂歡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沒有說話。她的這一句話,已經將兩人過往種種盡數抹去了,但是凌厲的她,卻有一種別樣的魅力。
如果她是原來的女配,大概早就被藍采若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小弟,就是這麼收服的。
沒過了兩日,陸煥森就收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七王爺陸楚雅上旨求皇上賜婚。大意就是他愛上了一個貧民女子,想要給她王妃的身份,希望皇上賜婚,這樣兩人的婚姻就牢不可分了。
皇上不理朝政,政權在兩個王爺手中,七王爺這也算是自己給自己請旨了。
陸煥森收到這個消息,當時就擲了筆硯。
「混賬!」他越想越憤怒,他跟老七說要帶涂歡走時候,陸楚雅並沒有反對,甚至還笑眯眯地揮了揮手。他當時就覺著不對,防備著他出暗招,哪想陸楚雅會光明正大的來一刀。
越想越恨,想到聖旨一旦頒下來,涂歡就是七王爺名正言順的妻子,獨一無二的七王妃,陸煥森的心中驟然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悸動。他此刻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留住涂歡,以及是不是要上旨請封,和老七爭一爭。
七王爺的這種心態,簡單來說,就是男子的征服欲和佔有欲在作祟。
男人之間的較量,不僅是魅力的較量,也是權力之間的較量。
六王爺陸煥森一想明白,就要拿起毛筆就要寫折子,這才發現筆硯都被自己擲到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
陸煥森凝神看了硯台的「尸體」半晌,冷笑一聲,「要爭,就爭個徹徹底底,明明白白!」臉上不再是往日的溫和笑意,在燭光下,反透了幾分孤注一擲的猙獰。
「來人!」他高聲叫道,「拿筆硯!」
門口兢兢戰戰站立著的侍女才低著頭奉上新的筆硯,她們听見里面聲音,都不敢發出聲響,只匆忙拿了新的筆硯在門口佇立著。
忽略著屋內散發的低氣壓,侍女強自鎮定的將筆硯放好,伸手磨墨時,陸煥森揮手讓她退下了。
陸煥森拿起細瓷瓶,將清水滴入硯面,手指夾住墨條,平心靜氣的研墨。
他不急不緩,力均適中,研出的墨素雅濃烈。此時陸煥森臉上再看不出情緒,所有的戾氣,皆如雲煙消散。
陸煥森頓了頓,提起筆來,蘸飽了濃墨,方揮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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