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 第一百二十五章 藏身何處

作者 ︰ 風御九秋

尼姑得令立刻召集宮女自殿搬拿雜物,殿放的多是木柴,銅盆,馬桶等物,並無大件,宮女們搬的並不吃力。

昨日到來的時候這些女皆為素面朝天,今日則無一例外的施了粉黛,這些宮女本就秀美,一經打扮更是出色。

馬桶多沾穢物,銅盆多有黑灰,木柴多有毛刺,讓一群秀美柔弱的女干這粗活而自己袖手旁觀本不符合莫問心性,但此時他無法出手,這並非其份內之事,若是幫忙便是失度。

眾人搬移殿雜物之際,南門傳來了竹哨聲響,莫問聞聲回頭,管事的尼姑急忙上前解釋,「稟上差,門口來人尋你。」

莫問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想到這些尼姑是利用哨音來傳遞消息。

「你留守此處,我去看看。」張洞之轉身離去。

沒過多久,張洞之回返,手里提著一個食籃,「王府給你送來的飯食,以後一日三餐他們都會送來,還留有快馬一匹栓在庵外。」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心大暖。

張洞之提著食盒走到南側屋後,取出籃里的飯菜喊莫問過去,由于此時那妖物並不在這殿內,莫問便移步過去與張洞之同食。

菜蔬四樣,很是精美,酒水一壇,湯一罐。富貴人家吃飯之前都有喝湯潤喉的習慣,張洞之盛湯一碗,入口即吐,面露痛苦。

莫問見狀急忙接過杯碗抿湯少許,無毒,只是咸的發苦。

「這廚該拖出去鞭打二十。」張洞之大皺眉頭。

莫問沒有接話,他熟悉王府膳房的口味,這湯不是廚做的。

張洞之說完之後眼珠轉動,轉而一臉壞笑的看著莫問,莫問心發虛,神情亦不自然,他猜到這湯出自何人之手,觀張洞之的神情,想必他也猜到了。

「此人想必是打不得的。」張洞之壞笑。

「你莫要胡亂猜疑。」莫問將那杯碗遞還張洞之。

張洞之聞言點了點頭,收斂笑容正色提醒,「你當小心,前些時日貴人上書請辭兩位王爺皇稱謂,已然有人猜測她是在為改嫁鋪路,據我所知周老將軍不是無志之人,當不會允許有人斷了他兩位外孫的通天道路。」

「請辭皇稱謂乃是自保之策,與我何干?」莫問皺眉說道。皇家爭斗遠比他之前想得還要復雜,行的再端正,亦受不住世人歪曲。

「我只是將消息偷說與你,你若無心那是最好,你保全他們母立了大功,周老將軍班師之後必然給予重酬,此乃他的行事風格。不過若你與她有私,周老將軍勢必饒你不得,這亦是他的行事風格。」張洞之鄭重告誡。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轉而將那罐湯水倒掉,這東西有毒,還是要命的劇毒。

如此一來,食欲全無,莫問移步回到大殿之前站立監工,此時大殿里的雜物已經搬出大半,宮女進進出出,殿內塵土飛揚。

女人做事總是精細,搬出的雜物堆放于殿外東側,疊摞整齊,待得上午辰時,大殿內的雜物搬移殆盡,宮女們意欲灑水清掃,被莫問出言阻止,待得塵埃落定,與張洞之一同進入大殿。

原本屬于這處玉清大殿的事物並沒有被移走,殿內東側有一張木桌,木桌上遺落有斷裂的香燭,木桌旁放有一黑色木箱,上有開口,此時木箱已經被打開,里面空空如也。

在大殿偏東,有一木台,木台上放有一大磬,這是一種與缽盂相似的法器,只不過比缽盂要大,為道士平時敲擊所用。

大殿正北為一法台,法台上坐有玉清神像,法台前擺有供桌,上有香爐七尊,供桌前有三只黃布**,皆已損毀。

大殿西側靠窗處砌有一小炕,當是道姑閑暇休憩之處。

「道觀里的布置與寺院很是相似。」張洞之環視左右之後出言說道。

莫問轉頭看了張洞之一眼,張洞之說的確是實情,只不過說錯了先後順序,不是道觀的布置跟寺院相似,而是寺院的布置與道觀相似,寺院的大部分布置都是自道家抄襲過去的。但身為道人,他無法名言實情,不然在外人看來就是給佛家抹黑。

「這處房屋不算很大,想必不難尋蹤覓跡。」張洞之再道。

莫問聞言仍未答話,亦沒有急于上前,而是皺眉打量著殿內的布置。

「有何不妥?」張洞之問道。

「這處道觀立有功德箱,其先前是接受百姓香火的,功德箱如此之大,說明當年香火鼎盛,」莫問說到此處抬手指著供桌上的香爐,「香爐有七尊之多,亦可見香客眾多。」

「這處道觀並不大,為何會有如此多的香客?」張洞之疑惑的問道。

「世人皆為無利不起早,若無所求不會上香,這處道觀當年必有神異之處,」莫問言罷轉身沖那尼姑問道,「這殿的功德簿而今何在?」

「來時便沒有。」尼姑愣了一愣出言回答。

「殺盜yn妄酒乃你佛門五戒,出家人不得妄語欺人。」莫問挑眉訓斥,這里其他事物都在,說明當初的那些道姑走的甚急,不可能唯獨拿走功德薄。

「可能被這些宮娥取走做了廁紙。」尼姑抬手指著那些粉面蒙塵的宮女。

此語一出,那些宮女皆有蒙屈神色,只是敢怒不敢言,想必取走功德薄做廁紙的不是她們,而是這幾個尼姑。

且不管是誰取走了功德薄,功德薄總是沒有了的,莫問搖頭過後邁步向法台走去,這處正殿能夠供那蜈蚣藏身的地方並不多,神像下的法台嫌疑最大。

環繞法台一周,並未發現端倪,莫問又轉向西南角落的那處小炕,這處小炕由四塊板石盤砌,尋常小炕用的皆為泥板,而這處小炕所用的卻是石板,且每塊石板皆有扣手。

莫問探手移開一塊石板,只見石板下方是一方形小池,內有泥土少許,其有圓蟲若干,由于無人喂養,已然死去多年。

再行移開另外一塊石頭,下方仍是小池,內有死去干燥毒蛇十余條。

掀開最後兩塊,分別為黑蠍和蛤蟆,無一例外,早已死去。

「竟然暗養五毒,先前住在這里的道姑定是妖人無疑。」張洞之下了斷言。

「五毒乃蛇蠍蜈蛛蟾,其並無鱉蟲。」莫問伸手指著第一處小池內的那些圓蟲。

「土鱉不能害人?」張洞之問道。

「不能,這是一味散瘀續骨的藥物。」莫問搖頭說道,此時他心亦是極為疑惑,先前住在這里的那些道姑為何要暗自養下這些毒蟲?

「難不成她們是在治病救人?」張洞之猜測道。

「道人治病行醫不是這種路數,便是需要毒蟲亦不會自養,而是多由病主自行捕捉。」莫問搖頭說道。

莫問說完,再度自緩步殿內尋找缺口,那蜈蚣體形不小,缺口不應該過于隱秘,可是往返尋找多次,仍然不見其蹤。

「出口在這里!」張洞之的聲音自神像處傳來,莫問聞聲回頭,只見張洞之正騎跨在玉清神像肩膀沖他招手。

「快快下來。」莫問擺手喊道,侮辱三清神像猶如欺師滅祖。

「這里面是空的。」張洞之自神像頸後向下探望。

「不得辱及三清。」莫問再度高喊。

此話剛剛出口,張洞之已然踹下了神像的頭顱,莫問見狀急忙閃身而上將其抱住,「無量天尊,無量天尊。」

「這神像就是個幌,里面是空的,那條蜈蚣一直藏在神像內部。」張洞之再度沖莫問招手,「快上來。」

莫問懷抱玉清頭顱沖張洞之連連搖頭,道門人決不能侮辱三清神像,更別說騎跨了。

張洞之無奈,雙手後探,自背後取出利刃兩把,左右急速揮斬,片刻過後將那神像拆散,泥胎外皮月兌落,其是一處由磚石壘砌的池,形同八字,下寬上窄。

莫問眼見神像被張洞之拆掉,只能將那神像頭顱放于供桌,邁步上前看那磚池,這磚池有三處缺口,一處位于頂部,較寬,應是蜈蚣自行挖掘所致。第二處位于玉清手部,當年應該是喂食之處。還有一處位于背部下方,有一磚大小,應是當年壘砌之時刻意留下的。

到得此時,已然可以確定當年住在這里的那些人並非道人,因為不管道門弟多麼不肖都不會辱及三清,既然不是道門人,對方住在這里的意圖就很明顯了,他們借道家名號,馴養毒物,行醫斂財。

「要不要拆掉?」張洞之問道。

「小心為之,里面當有金蛻。」莫問點頭說道。

「金蛻為何?」張洞之乃領兵將軍,自是不通藥理。

「蜈蚣蛻下的皮殼,為萬金難求的藥材。」莫問出言解釋,這神像下方的這處缺口當是那些人掏取藥物之處。

張洞之聞言也不猶豫,再度揮刀豎劈,接連兩刀破開了磚壁,下方為一寬敞區域,鋪有沙土,間區域有一圓形沙坑,當是蜈蚣蜷縮之處,整個磚室底部到處散落著碎裂的蜈蚣皮,為金黃色。

「此物可治壞血惡瘤,盡數取走。」莫問沖張洞之說道。

張洞之雖然不通藥理,卻知道惡瘤為何,這是一種死人最多的病癥,一旦得了惡瘤幾乎無藥可醫。故此急忙尋找布袋,入內拾取。

「此物治病需要以何為引?」片刻過後張洞之提著布袋走了出來。

「那蜈蚣已然成形,所蛻皮殼不需藥引便可入藥。」莫問搖頭說道,這蜈蚣之所以能夠活的這般久,當是受了香火人氣所致。

「真是好物,與你一些。」張洞之說道。

「我熟知五行,不用這些亦可醫得惡瘤,你盡數留下,此物極難尋覓,若是用完便只能用尋常蜈蚣入藥,那便極為繁瑣了。」莫問轉身向殿外走去。

「尋常蜈蚣亦可治那惡瘤?」張洞之跟隨而出,當真是好心有好報,此番隨莫問前來得此神物,可保親人不受那索命惡瘤之害。

「惡瘤前期可以藥草醫治,取解毒,軟堅,活血,化痰之途,但是到得病發就只剩下以毒攻毒一途,蜈蚣為土火,為治療惡瘤的必備主藥,只是尋常蜈蚣多需以其他毒物配合使用,尋常人掌握不住尺度。」莫問手指殿西小炕出言說道。

「那惡瘤死人最多,你可留下方濟世救人,豈不是功德無量?」張洞之說道。

「世人生死皆有定數,非所有人都可救得,方我是不留的,不過你可傳言于世,無蜈蚣的治瘤方盡數為假。」莫問笑道。

「我才不傳,萬一那庸醫得知盡數加入蜈蚣,豈不誤人?」張洞之搖頭。

「蜈蚣乃毒物,用之不當會損人性命的,庸醫不敢濫用。」莫問笑道,他雖然不能留下方,卻可以令所有病急之人免受欺騙,無蜈蚣入藥的治瘤藥方皆為誤人假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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