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話之間走出了大殿,那尼姑快步迎了上來諂媚討好,「兩位上差,接下來需要我等做些什麼?」
「將這些雜物搬回去吧。」莫問隨口說道。
尼姑立刻照辦,這庵有三百多宮女,此時又換了另外一批。
到得此時,天寧庵鬧鬼一事已然真相大白,在此之前這里聚集的是一群冒充道人賣藥斂財之徒,那些道姑倒不一定是主事之人,背後應該是男人在操控,這些人懂得懂得一些醫術,知道蜈蚣有治療惡瘤之能,便捉了那蜈蚣在此,冒充道人借機斂財。
待得後來晉國定都建康,看了此處,便收管了他們的道觀,那些人行醫或許還有幾分能耐,卻無力與官府抗衡,只能離去。當日離去的應該極為倉促,來不及帶走他們借以治療惡瘤的蜈蚣,那蜈蚣無人喂食,餓得狠了便自神像薄弱處掘洞而出。
張洞之對于莫問的推斷大感贊同,只是不明白這妖物為何滯留此處不曾離去。
「女聚集之處陰氣很重,蜈蚣乃陰物,喜于陰處棲身。」莫問隨口解釋。
「它為何會對這些女行那無恥之事?」張洞之手指那群女。
「它尋不到匹配的雌性,天性驅使之下難免退而求其次。」莫問說話之間打量著人群一眉心有痣的女,此人正是昨夜彈琴之人。
「老巢給人毀了,它會不會有所察覺?」張洞之有些擔憂。
「不會,此物二十年前尚且不能幻化人形,無甚修為,只需等它回來將其捆扎嚴實帶回去復命即可。」莫問笑道。
「那麼多腿腳,當lng費不少繩索。」張洞之亦笑。
莫問點了點頭,轉而皺眉打量著那女,與此同時自心盤算如何能夠順理成章的將她帶離這里,假死如何做的圓潤順暢。
「哪一個?」張洞之問道,他察言觀色的本領極為高超。
「眉心有痣者,如何才能將其順利救走?」莫問低聲說道。
張洞之聞言微微沉吟,轉而低聲說道,「不若這般,待那妖物回來,你我將其驅至那宮女房舍之,借口那宮女毒身死。」
「那需要事先與之通氣才行,此事極難做的流暢,難在不招人懷疑。」莫問點頭說道。
「早知今日,你何必當初,算了,此事由我來辦。」張洞之說到此處沖不遠處的宮女招了招手,「你,過來。」
「不是此人。」莫問皺眉搖頭。
張洞之沒有接話,而是沖那忐忑走來的宮女高聲發問,問的是宮女每年有多少布匹米糧供給,住在這里可曾遭受毆打,那些尼姑有無克扣她們的用度,平日里庵有無男到來等官話。
問罷一人,抬手遣走,再度換另外一人,問的還是同樣問題,接連三人之後方才召來了那眉心帶痣的宮女,待那宮女站定,立刻直涉正題,「你可是那昨夜撫琴之人?」
那宮女聞言緩緩點頭,雖然心多有骨氣,但眼神仍然與之前幾人一樣,有著求救的神彩。
張洞之問罷轉頭看向莫問,莫問早已明白張洞之先前所為乃是為了掩人耳目,如此一來,與此人說話當不會再有人起疑。
「貧道敬你心性,今明兩夜當設法救你離去,此番只救你一人,你當見機配合,莫要泄露于他人,亦不可有異常之舉。」莫問低聲說道。
那宮女聞言渾身抖若篩糠,眼淚花滾動,強自忍耐,連連點頭。
「那些尼姑可曾克扣你們的用度?」張洞之高聲接過了話茬。
宮女懂得張洞之之舉是在掩人耳目,便與之應答,待得說完,張洞之遣走了她,又換了另外一人。
此番一共問了名宮女,這些宮女回到人群之後身邊皆有多人圍繞詢問,諸人所答,盡數相同。
「將軍真是詭計多端哪。」莫問笑謔的看向張洞之。
「當真不算什麼,為官為將者若無些許計謀和手段,如何能夠治國安邦。」張洞之擺手笑道。
到得此時,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等那蜈蚣吃飽喝足回到此處的時候將其拿住。
午時分,王府又有人送飯,莫問沖其交代了兩件事情,一是準備大量繩索,二是抓拿一些驅毒草藥,刻意叮囑馬兜鈴一味必須帶來,此藥有安神定氣之效,不過莫問取的卻不是它的藥效,而是其毒性,此藥若使用不當會造成口吐白沫和面目發黑。
待得晚間,莫問提高了警覺,未曾想一夜安寧,那蜈蚣並未回來。
已然在這里住了兩夜,莫問心有些焦急,待得第三日晚間,他終于察覺到了有陰物自東北方向向此處快速移動。
「來了。」莫問沖斜靠在床上喝酒的張洞之說道。
「終于來了。」張洞之放下瓷瓶站起身活動手腳。
「這妖物可以噴吐毒氣,由我出手降它,你為我掠陣便可。」莫問拿起一只瓷瓶轉身而出,這瓶裝的是為了宮女備下的馬兜鈴,由白酒催發藥力,很快便可起效。
張洞之快步跟出,莫問沖其使了個眼色,張洞之知道他要送藥與那宮女,點頭過後環顧四周為其望風。
莫問幾番閃身來到那宮女門前,推開房門閃身而入,那宮女並未入睡,聞聲立刻自床上坐起。
那宮女借著月光看到了來者是莫問,匆忙起身,下地便拜。
「無須多禮,喝掉它。」莫問將那瓷瓶遞與宮女。
那宮女急忙探手接過,一飲而盡。
「還不褪去衣裳。」莫問催促,按照常理晚間就寢都要月兌衣,這宮女穿戴齊整,自是不符清理。
那宮女聞言先是一愣,轉而快速月兌下衣服。此人已然四十多歲,羞愧之心大減,月兌去衣服之後亦不害羞,而是站于床邊直視著莫問。
莫問見狀知道她有所誤解,不過此時亦來不及多做解釋,急忙探手封點了她頸後風府穴令其暈死過去,轉而探手將其抱起放于床上,此女肌膚本就白皙,月光映照之下更顯白膩,觸手潤滑,莫問皺眉移開視線,狠心探手將那宮女右臂劃出兩道血痕,轉而出屋掩門,回返原地。
「那妖物現在何處?」張洞之已然抽刀在手。
「東北五里之外,行動極是迅速。」莫問反手將那瓷瓶扔出西牆,那里多有荊棘,無人會去,況且就是有人發現瓷瓶,亦查不出端倪。
「你有無把握?」張洞之問道。
「猶如探囊取物,抓個活的送到宮外嚇他們一嚇。」莫問撇嘴笑道,不是所有妖物都需要大費周章來一番苦戰的,這條蜈蚣道行太淺,根本不足為懼。
張洞之見莫問如此自信,便回返門房背上了事先準備好的幾捆繩索,這些繩索皆絞有油麻,堅韌異常。
「現在何處?」張洞之再問,他率兵打仗自是不懼,面對妖物還是心忐忑。
「片刻就到,噤聲。」莫問低聲開口,自感知到妖物之時他便隱去了自身的氣息,唯恐驚到妖物節外生枝。
莫問說完便閉上了眼楮,凝神感知那蜈蚣的方位和距離,沒過多久那蜈蚣便到了牆外,就在此時,栓在南門外的馬匹打了個響嚏,動物有著趨吉避凶的本能,這匹馬察覺到了危險,開始焦躁不安。
馬匹發出聲響之後那條蜈蚣停止了移動。
張洞之見莫問皺起了眉頭,知道馬匹驚動了蜈蚣,便轉頭看向莫問,莫問緩緩搖頭,示意等待片刻,先不急于動手,若是于庵外將其降服,那宮女便沒了月兌身理由。
那蜈蚣警覺並不高,這與其修為淺薄有關,道行越深的異類越聰明,警惕性越高,這條蜈蚣修行年頭不長,不甚聰明,停頓片刻之後爬牆而入,試圖回巢。
待其行至途,莫問陡然起身向東北方向掠去,此時便是那蜈蚣調頭逃跑亦無法月兌離掌控了。
幾番閃挪之後莫問終于見到了正主兒,由于之前已經根據蹤跡猜到了它的大小,此番見到便沒有太過驚訝,這是一條巨大的黃色蜈蚣,連足在內寬有三尺,長兩丈左右,與尋常蜈蚣無有很大區別,較為明顯的差別在頭部,此物的頭部已經初具人形,雙顎外探,猶如雙鐮。
到得近前,莫問發現自己還真是高看了它,此物並沒有听得風聲事先跑走,此時正自一宮女的房前搖頭晃腦的徘徊,彷如夜敲寡婦門的光棍兒。
張洞之隨後趕來,他的腳步聲較重,那蜈蚣受驚之下回過頭來,張洞之驚呼一聲,「好丑的妖怪。」
庵的宮女皆知道二人要降妖,故此多未睡著,那房的宮女聞得張洞之喊聲,知道妖物就在自己門外,驚恐之下發出了尖叫,那蜈蚣下意識的回頭,莫問趁此時機閃身而上,事先寫好的雷符直取靈竅。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夯貨反應極為遲鈍,且很不經打,一擊之下竟然被震暈了過去,連毒氣都未曾吐出便癱軟在地。
「這就完了?」張洞之亦未曾想過會如此簡單。
「下手重了。」莫問手指正南苦笑不已,這貨暈的太早,還沒有背上黑鍋。
「妖怪哪里走。」張洞之高喊一聲,跳上前去,將那繩索一端扔與莫問,二人協作將那繩索套在蜈蚣脖頸處,轉而合力將其拖到了那宮女門外,再度高喊著鬧出了動靜。
「張將軍將這妖物綁了。」莫問刻意抬高了聲調,轉而沖門房處喊道,「來人,掌燈。」
言罷回頭,只見張洞之正手拿繩索皺眉打量著那條蜈蚣,「這東西該綁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