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妃嬪職業素養 第50章

作者 ︰ 葉曉井

太醫站在屏風外頭候著,額頭上的汗珠子也不知是嚇的還是熱的,而里頭的醫女正跪在地上,用剪刀小心地從下頭剪開褲子。

顧清河的手臂還在拽著的皇帝的衣袖,他伸手將她抱著,讓她半躺在自己的懷中。皇帝垂頭看她,卻只能看見她羽睫微顫,咬著牙只發出細微的聲音。

「怎麼樣,」皇帝沉聲問著跪著的醫女。

那醫女本就是跟在太醫後頭的,尋常給後宮妃嬪看些難以啟齒的病癥,卻是從未見過這般淋灕的傷口,一時間竟是手指一抖,剪刀險些又割到顧清河的小腿。

皇帝當即就冷了臉,而站在一旁的蘇全海,哪會等皇上親口訓斥這不開眼的東西,立即上前呵斥道︰「怎麼回事?要是弄傷了主子,你有幾條命都填補的?」

誰知蘇全海一說話,那醫女的手更逗, 當一聲,剪刀掉在了地上。蘇全海這回連皇上的臉色都沒敢看,直接便是跪了下來。見他都跪下了,左右站著的奴才趕緊跟著跪了下來,就連外頭候著的太醫都跪了一地。

皇帝倒是想親自上陣,他從門辦差的時候,遭過罪受過傷,有時候實在找不著大夫了,就自個給自個包扎傷口。

可是顧清河的手掌就那麼輕扯著他的衣袖,他就覺得自己是哪里都去不了了。所以他壓了壓心頭的怒火,對後頭站著的玉里道︰「你把小主的衣裳剪掉。」

其實小腿那邊的衣裳早就裂個口子,可因為流血的緣故,衣裳站著在血肉模糊地傷口上,稍微一扯動就是鑽心的疼。

顧清河剛開始還能忍著,可是到身上痛出一聲喊,連聲音都顫地可憐,︰「我不要弄了,太疼了,我不要。」

她一邊說還一邊往回縮小腿,皇帝抱著她,還要夾著她不讓她動彈,沒少比她受罪︰「乖,你讓玉里把衣裳剪開,咱們就不弄了。」

「真的,」顧清河眼楮模糊了一片,她從未遭遇過這樣的痛楚,偏生這具身體的痛感似乎更加強烈,讓她只想抱著旁邊的人什麼都不想。

當然是假的了,皇帝此時有些想笑,大概是真的太厲害了,連這麼假的話她都要問一句,不過皇帝其實算是拿出一輩子哄人的功夫。

「你不是想吃鹿肉,雖然我沒打著鹿,不過康郡王那邊倒是收獲了一只,等待會你包扎好了傷口,朕便帶你出去烤肉,」什麼樣的人就該用什麼樣的誘惑,所以對于吃貨來說,最吸引她們的就是吃。

皇帝都不知道自己的性子居然這麼好,全程抱著她哄了又哄,似乎把這輩子的耐心都用在了這里。

連他自個都不知怎麼了,她不在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就連看見一盤她平日里愛吃的菜,都能發呆。等真見著人了,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頭的高興卻是連他自個都騙不過去的。

這是他活了二十八年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先前當著她是一般妃嬪寵著,可是後頭卻是不一樣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反常的,連他自個是說不清楚,是因為她不顧自己救了林婕妤開始,還是從她和自己一起經歷了生死大劫時開始,他說不上來也琢磨不透。

等回過頭想,她和他之間竟是經歷過了這麼多的事情。

從來沒有教他這個,他是個皇子,平日里學的用的都是治國良策御下之道。師傅交過他如何治國愛民,父皇教他帝王術,可誰都沒有教過他什麼是動心。

皇帝攬著顧清河腰的手臂又收了收,嘴里還在和她保證,等她好了,就再帶她出宮去玩。她說想花燈,他就說好,等到了元宵的時候,帶你去。她說還想吃飄香樓的醬肘子,他說好,待會就讓人去給你買。

她說我想回宮了,你這次走,帶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說好,我來就是為了接你。

後頭她實在疼得不行,太醫給她用了麻沸散後,她便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小腿上的傷雖未傷及骨頭,可是傷口卻格外的厲害。

皇帝望著在懷中沉睡的人,她吹皺了他的一池春水,可如今卻能睡得這般香甜,倒真是讓人艷羨。

後頭進來縫合的還是太醫,畢竟醫者父母心,雖然有避諱,但是皇帝終究不放心那些醫女。皇帝將她的頭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撥弄她的鬢發,臉上的表情溫柔地不像話。

可誰敢看,誰又敢說。

太醫迅速地給她包扎了傷口之後,就退了下去。

而皇帝先是心累地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讓他們都跟著下去了。他將顧清河放在暖塌上,在她頭下頭墊了好幾個錦墊。而自個就坐在塌邊上,眼楮卻還是盯著她看,心思卻早已經飄地不知去哪了。

其實要說昨天,她叫自己名字的時候,皇帝除了震驚卻余下暖心。永燁,有多久沒人叫自個這名字了,母妃在的時候,她叫的最多,永燁你下頭奴才伺候的好嗎?永燁,母妃親手給你做了套中衣,繡的是你喜歡的翠竹。永燁,母妃讓人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酥餅,

父皇不常叫他的名字,小的時候他總叫自個二皇子,等大了之後,他總叫自己淳王。可父皇病重的日子里,他伺候在父皇的身邊,父皇總是念著他的名字。他說永燁你小的時候我連抱都沒抱過你,等你以後要是有了孩子,就算偷偷的抱也要抱一回。

他說永燁你是我最驕傲自豪的兒子,這天下交給你,我放心。

然後,就再也沒有人叫過他永燁了。

皇後和他是結發夫妻,可他們卻從來沒靠近過,他不能給她想要的,她也不能做到他所要求的,到最後就到了這步田地。

他抬頭模著她的發,眼楮里卻盡是迷惑,帝王動情自古不是沒有。可是情深不壽,他怕折了她的福,還沒踏出一步他就先怯了三分。

況且都說自古帝王多薄幸,就算他動情了,那她呢?皇帝頭一次這麼無從下手,心里頭就跟堵著一口氣,難受又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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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莊上的房屋倒是比不上宮里頭的華麗,可是里頭的擺設卻是一點不差的,特別是自打她受了傷之後,皇帝幾乎是將自己的東西都搬到她房里頭。

顧清河有點模不著頭緒,于是稍稍地提了一句,我現在傷成這樣,只怕不能伺候您。

可誰知人家只瞧了她一眼,就沒再搭理她。

這絕對是顧清河睡覺最別扭的時候,以前皇上來她這無非是做床上運動,可如今他們不做床上運動,卻變成蓋棉被純聊天了。

她不習慣,她太不習慣了。所以她每天白天都絞盡腦汁地想,晚上皇上要和自己說什麼呢。

其實他們說話並沒有主題,有時候就是想到哪就說到哪。不過顧清河卻是知道了皇帝不少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他可比現在的大皇子們皮實多了。

那時候他才六七大,剛進學的年紀,自然坐不住板凳。特別是那時候上書房的院子里頭有棵槐樹,長得又高又大,到了夏天的時候,窗外頭的知了就一直叫喚著,叫的他心里直癢癢。

于是他和二皇子就像個主意,兩人在自個桌子旁邊放了冰塊,他們搖頭晃腦讀書的時候,師傅下來檢查,果不其然摔了個朝天。

顧清河立即支起頭,問他,那師傅不會是我爺爺吧?

皇帝這才想起這里頭的關系,不過他立即搖頭,堅決地否認,臉上那真誠堅決的模樣讓顧清河都半信半疑的。

太傅自然是摔傷了,當下就傳了太醫,他們這幫皇子宗室子弟立即就象放風的鳥,四處玩去了。

雖然前頭皇帝靠著完美的演技混了過去,可顧清河還是沒放過他,追問道,就算這次沒害著我爺爺,那你們也總不能只捉弄師傅這一會吧?

清河倒是說對了,他們自然不可能只捉弄師傅一回。可他這時候哪會再承認,只堅持說太傅那時候可是他們最喜歡的師傅,講課那叫一個好,就算連下學了,大家都圍著他不放呢。

大抵是皇帝的表情太過真摯,等他說完之後,顧清河就靠在他懷里,一臉得意地說,我就知道。

而她沒瞧見的是,皇上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

因著她的傷勢,皇帝便推遲了回宮的時間,左右每日的奏折都會從宮里頭送回來,倒也不耽誤處理朝務。況且現如今宮里頭,又沒了老佛爺這尊活閻王,他倒是也不用處處提防著。

初九來的時候,皇帝正在前頭處理政務,而顧清河一個人無聊地拿著和田玉棋子玩五子棋呢。

「奴才給顧婕妤請安,」初九進來**地請了安。

顧清河手中捏著黑曜石棋子,濃墨地黑色倒是襯得她手指越發地縴細白女敕,猶如小蔥般筆直地指尖更是看得人心頭一酥。

初九早就知道這位顧婕妤,身上無一處不是美的,便是她這樣的女子見著她都會被驚艷到,更別提男子了。

顧清河看著她恬靜地笑了一下,︰「初九,怎麼這麼見外,過來坐啊。」

「小主的傷勢如何了?」初九沒有推月兌,倒是真的坐了下來,只是略沾了塌邊,顯得格外恭敬。

顧清河正愁養傷的日子太無趣呢,于是便抱怨道︰「先前疼的難受,現在倒是好些了,初九,你怎麼都不來看我?」

初九听她和自己說話都帶著撒嬌,一時間竟是舌根發苦,連心里頭那點小秘密都變得那麼難堪齷蹉。于是她垂著頭說道︰「有皇上在,奴才就沒來。」

「初九,你怎麼了?你知道我可從未將你看成是奴才,」顧清河將手中的棋子放下,手臂微壓著象牙雕棋盤,柔聲道︰「你可是教我騎術的師傅,可惜我這個徒弟不爭氣,給你丟臉了。」

「我看見了,」初九在听完這句話後,霍地抬頭。

清河臉上略帶疑惑,便听初九接著說道︰「我看見是你自己松了馬韁,為了那個人,你這麼做值得嗎?」

室內早已經染上了地龍,清河因為養傷便穿的有些簡單,連頭上的發釵都只是簡單地挽了個發髻,而此時她原本淺淡的笑竟是突然加深,只是上面略帶幾分意外。

她失笑卻壓低聲音問︰「初九,你這麼些天沒來看我,是以為我喜歡那個人嗎?」

初九抬頭看她,臉上竟是震驚。饒是她這般拋頭露面,可是卻不會將喜歡這種話輕易掛在嘴邊,娘親在世的時候,早就說過,女孩家要矜持。可她身為皇上的妃嬪,卻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說出這兩個字呢。

「你不要命了?」她左右張望了後,才敢說話。

顧清河看著她的模樣就是想笑,饒是再堅強淡然地少女,遇到了情字都繞不過那個坎。她沒打算逗弄初九,便隨意從捻起一粒棋子,放在了棋盤上,才緩緩道︰「初九,你有想過那個人被發現之後,我們兩的下場?」

「你沒想過是不是,」顧清河看著她疑惑地表情,︰「我住在這皇莊之中,日日出去跑馬,若是他被發現,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我。當然或許皇上並不會治我的罪,可身為侍衛的你,卻逃不過這一劫的。」

「比起救他,我只是自保而已。」

初九突然面紅耳赤起來,她並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先前亂了心神,如今想來卻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而此時顧清河盯著初九,略帶悲憫地說道︰「初九,你別喜歡他,他太危險了,你們不合適。」

那個男人不過只見過她兩面,卻處處表現出對她傾心地曖昧,雖未點明可已經讓初九誤會。顧清河不知道掩藏在他英俊面皮下的究竟是什麼,她也不打算知道。畢竟待她回宮之後,他們就會永不再見。

可初九不一樣,這男人若是有心,不難發現這個少女的心思,但凡他有不軌之心,那麼初九未必會察覺。

她不希望初九行差踏錯一步,所以才開口提醒。

「我沒有,我不會的,」初九聲音有些慌亂,全然沒了往日里的冷靜自持。

情之一字太難,一旦沾上,便是月兌皮剝骨。顧清河看著這樣的初九,想道她不要也不會愛上誰的。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感情線算是明朗了,都說誰先愛上,誰就悲催

可是我會告訴你們,你們大錯特錯啦

本來今天打算請假的,消化不良,胃到現在還漲的難受,但是一想到小紅花,還是堅持住了

明天爭取雙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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