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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昨日傍晚的事我冷聲吩咐如意。《》
「昨日傍晚時分,皇上和兩位娘娘用膳的時候,何昭儀身邊的得力公公,曾在外面船舷邊站了一會兒如意口齒清晰,「按理,他該來何昭儀身邊侍候的說到這里,如意乖覺的閉了嘴,看著我的臉色沒有說下去。
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在看何昭儀。連阿南那看何紫魚的眼神里,都露出了點不忍。
好一會兒,何紫魚才暴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她突的跪在我腳邊,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臣妾的手下,在船舷邊站一下也是罪嗎?楚修儀自己在窗邊那麼久,皇上怎不追究?更何況,難道楚修儀手下從來沒去過船舷邊?」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何紫魚好了。若不是他的父親,若不是她巴結馮嫣兒,我估計她這樣的人,在我的後宮,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殺的。這一次,我帶她出來,真是帶對了人!
現在的我,其實是有些害怕,怕死。連睡覺,我都覺得自己該睜著一只眼楮。自從洛京出發以來,我早安排人盯著船上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一有風吹草動就來向我匯報。我連他們相互之間的一個眼神也不放過。更何況他們與外界的聯系。
所以,我知道何紫魚身邊的太監,那個叫得力的,在船舷邊丟了東西下水。我本來還想暫時壓著此事,誰想何紫魚自己作死。她難道不明白,我之所以不動聲色,只是因為投鼠忌器,想把事壓到金陵再說。她的表現可真是讓我失望,失望極了。
倒是阿南,她看著我,沒有太多的吃驚,似乎早就知道我背地里干的事情。她這一回,不用我問她,她自己格外顯得小心翼翼,「我這回出來,只帶了一個阿瓜。我早與阿瓜說好,不許臨窗,不接近船舷,不許與外人說話,走路不得四顧,別人問話,一問三不知說完,睜著一雙大眼楮,無辜的窺視我。
阿南這樣一說,她那個小丫頭,圓滾滾的形象好像一下子躍入我的眼簾。那孩子的確永遠低著頭,邁著小步子走路。安靜的從來不發出任何聲響。
我相信阿南真是這樣約束她的阿瓜的。事實上連她自己都是這樣約束自己,她很少說話,盡量把自己放在我的眼皮之下。在船上也從不亂走。原來這一切,竟全是有意為之。
何紫魚這回帶了八個內監宮女出來。若不是我的限制,她大約還能多帶一些。她不懂得約束自己,連手下也放肆慣了,這回報應來了。
我一聲令下,我身邊那些如狼似虎的侍衛就撲了出去,直奔何紫魚的艙房。我冷冷地別過臉,不再看跪在我腳下的何紫魚這個愚蠢的女人。船舷之外就是無邊的黑暗,我眼下還無力撕開它。但至少,我是個帝王,哪容得下我身邊的人做出這種事來。說實話,從今天的事來看,我心里暗暗贊賞著阿南。我沒有看錯她。
不一會兒,我的護衛回來報告︰「得力自殺了
我一愣,突然有些明白,這事,絕不簡單,以何紫魚的腦子,哪里會作出這樣縝密的安排。這些事,顯然是另有人在指點何紫魚,而這人,和馮家才是真正的主僕關系。只可惜,這個人不了解阿南。沒有想到阿南有多麼小心謹慎。
「把何昭儀身邊所有人都看管起來我說。懶得再多說什麼。何紫魚真的太沒腦子了,都不值得我一顧。
何紫魚的哭聲突然暴發了出來。不過現在哭已經沒有用了。我的手下毫不客氣的把她拖了下去,緊接著她的哭聲也小了下去,想來是我的手下用什麼東西堵了她的嘴。
我一回過頭去,臉上就不由得想掛起笑容,好在我克制了。♀趁著阿南還在發呆,我拉起了阿南的手,把她牽到我的書房中,我坐下,讓她老老實實立在我面前。我嚴肅的看著眼前這個低垂著眼瞼的小東西。我雖然贊賞她的謹慎,但同時也覺得有點受傷。原來她無時無刻不是在防備著我,原來她從一開始,就擔心著跟著我出來會傷害到她。
「阿南,」我說,「朕以前的確不信任南人。但那是以前,朕現在不會那樣了。朕知道,朕是皇帝,只要是在大肇的土地上,朕就得公平。即使這些想殺朕的人是南人,朕也不至于就此遷怒于全體南人
我的大船繼續著它的航程,艙房內,如意只為我們掌了一盞燈,一塊小小的光影,隨著船底的波浪微微有些搖曳,不穩定的把我和阿南圈在一起。她就站在我面前,細瘦的身影繃得直直的,她在想著什麼。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對我說出來。「皇上,」她在我腳邊跪下了,可我突然發現,她就算跪下的樣子,也有一股子傲氣。「皇上注意到最里面靠牆角的那個人了嗎?就是頭發里藏了紙卷的那個人。他與其他人可不一樣阿南說話慢吞吞的。
那人有什麼不一樣?我沒注意。我努力回想。
阿南的眼楮又在向我一閃一閃了,我覺得受到了誘惑,一瞬間有點走神,「阿南你說什麼?」
「我說那個人是應該是從洛京來的話一說出了口,阿南便沒打算退縮,她那倔 的小脾氣又暴發了。「那個人雖然與其它人一樣光著腳,但他的腳趾是並攏的。和那些常在船上生活的南人不一樣。常在船在生活的人,腳趾因為長期用力扒著船板,五趾都是分開成扇形的阿南用她蔥白的手,在我面前比劃那些人腳趾的形態。「應該是這的……而不該是這樣的她邊說邊將自己縴長的手指分開並攏。
我盯著她的手看。這雙手會撫琴。
「皇上!」
「啊!那只能證明他不是南方的船家,」我忙說。有些敷衍她。
「同時,他還常騎馬阿南的聲音有些高了,她開始與我爭辯。與以前一樣,她一旦發現,我不听她的,就開始死 死 的與我爭辯,「皇上有沒有注意那人的腿。他的腿可是羅圈腿,膝處完全並不攏,這種腿形我只在皇上的騎兵衛隊見過。如今的大肇,別說南方,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能有幾家整天騎馬的?而這人年紀也並不大
奇怪,剛才那個矜持的阿南到哪里去了?剛才那個裝得恭順的阿南哪里去了?眼前跪在我腳下,細細的脖子梗著,說話如連珠炮,目光中全是倔 的小東西又是哪個?
「皇上!還有他拇指內側的硬繭!剛才搜他發髻時,他曾試圖掙扎,轉身時,我看到他捆在背後的手了……」
好吧,一切又回到了正常,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阿南了。
我仰頭望著艙頂,盤算了好一會兒,「你是說此人是朕的軍中的出身
「是!」阿南肯定地說,「而且一群南方人中,有他這麼一個異類。足以見得他就是領頭之人
「所以,阿南認定是朕的人想殺朕我故意懶散地說。這對我並不意外,可是由阿南說出來,我心里總有些疙里疙瘩。
阿南的頭又快速垂了下去,又不看我了。她這是在等著我暴怒,同時在等著這一回與我爭論後的下場。我悄悄的觀察她,琢磨著她心里此時的忐忑。真是可憐又可愛的小東西,明知會觸怒我,可還是忍不住要說出真相。
「你回去睡吧,」我終于放了這局促不安的小東西,她是我的,以後有的是時間與她算賬,今天時間不早了,現在也睡不上一個時辰天就該亮了,暫且放了她吧。
她小心的看看我,有些不相信似的,烏溜溜的眼珠子一閃一閃的。
「去睡覺!」我說。最近我對她還不錯吧,她是不是感受到了一點點?
江都一帶,騎馬的大肇官軍人數的確不多,基本都是由洛京調來。具體的說,他們的調遣都是由馮驥安排,由何其一發給官憑。我已經很久沒有過問過此事了。
如果真如阿南所說,是我的人出了問題,那麼只能說,我的確對自己的軍隊太疏于管理了。
我故意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阿南快走。我自己還得想想明後天的行動,現在情況有變,我得快速離開江都,直奔金陵而去。
到目前為此,我還不太緊張,所發生的一切都在我預料之中。這種小規模的行刺,與其說是想殺我,不如說更多的是在試探。甚至,目標也許不是我,而是阿南!
是今天何紫魚的表現提醒了我,他們是想借這機會讓我與阿南離心,甚至想就此要了阿南的命,所以才會準備那樣一張紙來栽贓阿南。今天抓到的這些人,只怕都是不什麼重要人物,他們只是派出來的敢死隊。明知是以卵擊石,還是不錯代價。
當然,就算這只是阿南的危險,也是我帶給她的危險。那些人一計不成,肯定還得想別的辦法。只是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後宮爭寵的延伸,又或者,這里面有更深層的目的。
我剛才沒有向阿南說破這一點,因為我想,只要她一直在我身邊,別人就奈何不了她。而且如果我動作夠快,說不定能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只有一點,我參不透它。細細瘦瘦的阿南她真的能觸動那些人的利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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