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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踉踉蹌蹌跑向臥房,腳下發軟,竟是沒有一腳能穩穩踏在地上。♀阿南還在睡,我撲到床邊細細看她,白色的褻衣下,瘦仃仃的身體看起來十分的虛弱。我到了此時才看出來,阿南的睡顏也是輕蹙著眉頭。她一定也是很難受。
我小心的撩開她的袖子,這才看到她手臂上纏的白綾。
難怪我一直覺得她看起來憔悴,難怪她一直說想睡,原來她也受傷了。而受傷的阿南卻一直在照顧著生病的我!
我的手輕輕的放下阿南的袖管,不敢驚醒熟睡的她。可我的手卻不自覺的隔著薄薄的衣料,輕輕撫上她的手臂、她的肩膀,最終停留在她的臉頰……她的小臉又變得蒼白沒了血色,而這是我的過錯!我覺得自己很渾蛋,和阿南在一起這麼久,還說自己會對她好,可當她受傷的時候,我卻根本就沒注意到。鄧芸說我不管阿南的死活,這大概是真的,我只想要她對我的好處,而我自己對她竟是這樣無情!
如果阿南也像我一樣小心眼,她早該討厭我了。說不定她已經討厭我了,只是為了我能對南楚的百姓好一點,才一直在我面前委屈求全。
我的確該被厭棄。
我看著熟睡的阿南,鼻子發酸。我很想抱抱她,卻又怕弄醒了她。
我還說她不會照顧人,其實我更不會照顧她!
我想我得學會什麼叫對別人好。我琢磨著,當我自己生病的時候,只想著要阿南陪在我身邊。所以當她受傷的時候,一定也想要我來安慰她。
一想到這一點,我決心哪兒也不去,就這樣守在阿南的身邊,直到她醒來。
我起身,向如意打個眼色,如意領會,出去見那個還在前面急得亂躥的少年。而我,自己月兌了外面的衣裳,靜靜的在阿南身邊躺下。我想阿南醒來時,能看到我在她身邊,就像我醒來時,第一眼就想看到她那樣。
我是那個可以和阿南同床共枕的人,是那個連命都與她相連的人,我怎麼可能不在乎阿南的死活!這一點鄧芸不明白。
阿南她一定不會有事,我的眼楮藏的是阿南的淚水,我可舍不得輕易流下。《》
我再也不要阿南來照顧我,她身體比我弱,本該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才對。就算阿南後來給我看了她的傷口,表示傷口不大,而且毒也已經排出。我還是覺得阿南要更多的休息才行。
可惜這事也由不得我和她。我們又在金陵呆了幾天。見了些金陵及周邊的名流蓍老。听他們談談他們生活的不如意處。我見客我時候,阿南她就得見客人們的夫人。她們中許多人本就是阿南的故舊,見了阿南,又少不得牽了阿南的手落淚,這又讓阿南費去許多精神。
幾天下來,我和阿南不僅沒得到休息,反是更精力憔悴了。我想,這回我們兩個可算是真正的同病相憐了。
我其實早該想到,我喝下那一口鉤吻,說不定正是這個李逸的杰作。他與馮家的關系,如今看起來真是撲朔迷離。許多事,我得重新認識考慮。那個李逸這一回又消失在金陵,是我此次南巡的最大憾事。這一失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此人。
但此人既已早早現身,那麼我相信前一世命運的軌跡一定已經改變,我又有了生的機會。我得牢牢把握這個機會,方不負阿南對我的好。
我和阿南離開江南的日子,是一個秋雨蒙蒙的清晨。不像來時那麼狼狽,這一回,金陵城有百姓冒雨出來為我們送行。我和阿南兩個在府衙前登車,與金陵一干父老辭行。
臨行前,我對謝子楠一再叮囑清查臃稅,把季康的案子查個清楚。我把季康的案子徹底交給他辦,足以證明我對他的看重與信任。
此時,謝子楠謹慎地站在我們的車邊。
有一件事,我想我再不問的話,可能就沒有機會再問人了,此時正好。那些鄧家和其他世家的命婦貴夫人們正在車的另一邊,拉著阿南的手哭著與她告別。阿南此時顧不上注意我。
我壓低了聲音問謝子楠,「你們江南名流中,可有人的名字中帶有一個‘香’字?」這是阿南那塊玉牌上的字。重生後,我到現在還沒再見到。
謝子楠一怔。
我嚴密的觀察著他的表情。他在我的瞪視下,有那麼一絲緊張,但又迅速的恢復了平常,「老臣想不起來了,似乎是有誰的名字里帶著‘香’字。可這人一定不是老臣熟悉的人,江南這些世家,動輒幾百口人,老臣也沒辦法人人都熟悉說著他快速抬眼看了一眼阿南那邊,「不如皇上去問問楚修容?她年輕,說不定還能記得
這只老狐狸!
我想起了鄧芸那小子,以後有機會,我去詐詐他看。到了此時,我不得不問︰「鄧參軍怎麼沒來?」我又問謝子楠。
謝子楠生硬的轉了轉脖頸,假裝四下看看,「沒來嗎?我剛才好像還看見他來著
我冷笑一聲,那小子這些日子每天圍著我的屋子,嘴里阿南阿南的叫著。到了此時卻偏偏沒了人影,沒有弄鬼才怪!回頭去看車里的阿南,果然阿南的臉上有些隱憂,也在四下亂看。
我們的車開始緩緩的移動,謝子楠騎了馬帶了大隊人馬親自送我們去潤州的碼頭。他在車外假意的咳嗽。車里,我和阿南兩個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南有些窘,小心的看著我。「其實,鄧芸的事……」她有些躊躇,「鄧老爺子已經七十了,身邊就剩下這個年紀最小的鄧芸,我和謝大人的意思,他還是應該留在金陵比較好
自從知道阿南受傷後,我就不許阿南再操心什麼刺客、什麼朝堂。除了沒辦法時應付人情,阿南每天的事就是盡可能的吃了睡,*潢色小說
但不知為什麼,阿南也好,謝子楠也好,好像都覺察到我對鄧芸的青睞。那少年與北方那些少年總有些不同,他的活潑和風度,連他的相貌都比朝堂上我那些年經的朝臣更出眾更秀麗些。
更何況,他自己話里話外透露出的向往。我又何必不順水推舟?
「阿南,連我都不介意的事,你又何必介意我笑著看阿南,「不就是多一個和我搶著叫阿南的人嗎?我還有承受得起
我的玩笑讓阿南瞬間紅了臉,「不是……」不是什麼,她可不敢再說下去
我坐過去一點挨在她身邊,隨手親昵的攬著她的肩,向著坐椅對面那幾只大筐呶呶嘴,「難為他送你這麼些甜瓜,這麼大一筆賄賂,也收買不了你的心嗎?」
我又揉揉阿南的粉紅了的臉,「雖然說伴君如伴虎,但我這老虎其實也沒那麼可怕。阿南你一人在洛京,宮里宮外都有不方便處。而你那個叔叔歸命侯又有些靠不住,你需要一個真正的娘家人。古時候,女子嫁給別國的國君,還都需要一個陪臣呢
這是我暗示她曾經的南鄉公主身份,這讓阿南有些吃驚。
車里面我和阿南說著話。車外的雨聲卻大了起來。穿林打葉,密密的響成一片。
我沒有等到阿南的回應,卻听到外面謝子楠大叫︰「皇上,前面的人好像是鄧參軍!」
這一回,我不得不冒雨向外面探出頭去,果然看到前面官道上,一個穿了簑衣戴了斗笠的人影在大雨中徘徊。
我回了頭笑著對阿南說︰「正說著,人家可就送上門來了,你說我該怎麼拒絕他。這麼俊美的少年,我可不忍心讓他失望
阿南這下更窘了。我看她習慣性低頭咬唇,笑著推了她一把,「不然你去哄走他
玩笑歸玩笑,我還是讓他們停了馬車,讓人叫那少年過來。
果然,這穿了一身毛刺的就是鄧芸。他走到我車門邊時,不等我掀開車簾,倒也規規矩矩先向著我的馬車施了一禮,然後他理直氣壯地大聲說︰「求皇上載我一程
我止不住大笑︰「一程?一程是多少?」
「一程就是這里到洛京的距離這少年郎聲回答。「我要去洛京攻書趕考。我想要入朝為官
「鄧芸!你別胡鬧!」我身後的阿南終于發話了,「你這樣出來,鄧老爺子知道了嗎?」
顯然是不知道。這少年回避了阿南的問題,只一臉倔強的看著我,「人人都說皇上不任用南人,看樣子是真的嘍?」
「為什麼要到洛京來」我好整以暇問這少年,「你可想過洛京對你來說有多凶險?」我說的是實話,如果洛京只有鄧芸一個南臣,他在洛京也會舉步維艱。不知他考慮到了這一點沒有。
鄧芸有些怨恨的看著我,「阿南都能為皇上受傷,皇上有時也得為阿南想想。洛京對阿南有多凶險,皇上可曾考慮過?」
雨越發下得大了,車門檐上密密垂下的雨簾,讓我有些睜不開眼,對面少年在雨笠下的臉上,堅毅的表情卻還是映入了我的眼底。
我微笑了,假裝沒覺察阿南在我身後拽我衣襟的小手。
「我不能就這樣栽你一程」我說,注意到這少年臉上明顯的失望,「我今天帶了你走,鄧老將軍會生我的氣的我假裝在慎重的考慮,「這樣吧,你今天先回家,回去和家里好好商量。我記得你的母親與阿南的母親楚烈皇後是同姓同族的姐妹,這樣算來,你就該是阿南的表哥了。待我回到洛京,下旨封了給阿南新的名位,自然會下詔書為阿南招一個陪臣。那時你再風風光光的應詔而來。至于什麼科舉……我笑了一下,你就不要佔我明年三甲的寶貴名額了
身後那個拽我衣襟的小手停下了,對面的少年則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我放下車簾,坐正了身體,敲敲車門板,示意馬車繼續前行。不再去看那外面的少年。
阿南正瞠目結舌的看著我,那雙大眼楮此時睜得滾圓。
沒錯,回去以後我要給她封賞,這一回,她隨我南巡立了大功。我不趁這機會封她,還等何時?至于鄧芸,那小子就只能一輩子當阿南的表哥,其它的,他想也別想!
好一會,阿南才訕訕的笑了一下,「其實,芸哥兒真去參加科舉未必考得上,那小子從小就不愛讀書,皇上不必對他的話當真
「我知道,他肯定考不上我冷哼了一聲。我可是記得很清楚,明年開春的科舉,馮家大肆作弊,三甲全是他們馮家的黨羽,而馮邁就是明年的狀元。這事,我還沒想到該怎麼拿捏。到時候又是一樁難題。
「其實,鄧芸該任個武職我說,「畫舫上那個刺客必然有一天會再出現在洛京,我希望到時候有鄧芸在場。我怕我和你,到時會認不出那個刺客來。鄧芸與那人接觸過,也許能有點用
阿南吃驚的看著我,「皇上還沒和芸哥談過嗎?其實,那天,芸哥那天在那個刺客身上做了點標記。以後,我們若是再遇見那個人,只要留心,還是能認出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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