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 88宮

作者 ︰ 鄭良霄

(尋書吧)

「皇上,妾給你添麻煩了阿南說。她躲閃著目光不敢看我,只有淚珠子 里啪啦往下掉。

這小東西有時候也會犯傻,比如現在。

我靜靜的用手將阿南的頭按在我的懷里。阿南是不容易落淚的,她的眼淚比珍珠更寶貴。只是此時的我心思蕪雜,也沒辦法安慰她。

我的衣襟很快被打濕,像是灑過一陣春雨。

我雙手環著的這個熱乎乎的身體,口鼻間縈繞著不知阿南還是春天才特有的香氣,沉聲說︰「我以前听得人說,舜造五弦以歌南風︰南風之燻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阿南的名字里就有個‘南’字,對我來說就是那南來的清風。我對阿南的指望還多著呢,靠你還差不多,哪有什麼麻煩

這話我是發自內心,阿南幫我的時候多了,我一直在依靠她。

阿南的頭抵著我的胸口,好像是被頭上那白玉簪壓得抬不起來。「我只是不願朋友因我而有什麼不好

「我只恨自己太晚認識阿南,如果一開始就……沒關系,你只是年輕。而我雖年紀不小,可還是能夠等你,至少還有十年的光景等你

懷里的小腦袋不抽泣了,輕輕拱動著抬起頭來,滿面的淚痕涂得粉面上有些泥花,我好笑的用手去抹,卻是越抹越花了。

阿南的黑眼楮十分清亮,她端詳著我,好像才認識我似的。

我們都會沖動,其實是因為我們都有在乎的東西。

空氣濕潤微涼,阿南在我懷里輕咳了兩聲,讓我記起她有肺氣不足之癥。此時尚在早春,阿南不耐在室外久站。

我立刻推了她進屋。

她松手時,我們同時看到她的手在我的衣襟上留下了兩個泥手印。

我們都笑了。阿南的笑里還夾著淚花。看上去特別傻。

如意早把我今天該看的奏折搬到了長信宮。呆頭呆腦的阿瓜在錦褥上也為我支好了案子,筆墨紙硯全都一一布好。

我卻看到那邊琴案上有一碗幾乎沒喝過的白粥放著。伸手便去拿,「阿南這是你剩的?我正好連早飯都沒吃一早急著去公主府拉架,又到母後那里說項,我一直沒時間用膳。

粥碗還沒到嘴邊,便被阿南擘手奪下,「已經冷了,吃不得!」她嗔我一眼,「當心寒了胃

她向阿瓜呶了一下嘴,阿瓜飛跑著出去了。

「我早上也沒怎麼吃東西阿南告訴我,「正好一並燒點扁食,那東西做起來很快,皇上先去忙你的,等等就好她宣起袖子來。

此時阿瓜正好領著幾個宮女搬了阿南的紅泥小爐並一干什物進來。

我看看那成堆的奏折,想到明天就是眾臣年後第一天上朝。便也不客氣,自己去錦褥上坐了。

我埋頭于政務,阿南就在一旁飛快的和面 皮。她果然動作麻利,不一時,小爐上的鍋里就飄出了香氣。一縷青煙,夾著美味向著打開的窗扉飄去。

「扁食在南方有叫肉燕的,阿南知道嗎?」我把手上一摞子奏折遞給阿南。美味當前,我便想偷懶。

阿南遲疑一下接了過去,隨手翻看了幾本,「怎麼又是那啄皇孫的謠諑?」阿南皺著眉丟還給了我。

這奏折有李濟上的,也有其它大臣上的。說的都是過年期間,他們听得有人翻唱當年李濟和幾個老臣編的舊曲。什麼燕飛來啄皇孫的,大家都覺得不祥,所以大過年的急急上這個給我。可見此事連他們都覺得有些利害了。

不過,最奇怪的是,這中間有份奏折是馮驥上的,他也要求立即封殺此等妖言。

阿南手上沉穩的盛出一碗扁食來,來放在我面前的案上,「肉燕是給人吃的,害不了皇孫。皇上快乘熱用膳,天大的事也大不過吃去她說。

阿南這里,這一點最合我意,我總能在此找到熱乎的吃食。不必驚動宮中。

「母後剛才還說起,想要你早點給她生個孫子我提醒阿南。南燕飛北燕飛,其實全都不關我的事,我想要阿南為我生個兒子的心從來沒這麼迫切過。

上一世倒不覺得怎樣。這一世算是活明白了一些。我若能有個兒子,好多事都不一樣了。至少九弟就別想覬覦我的皇位。其實對大肇來說,這也是一件頭等的大事,至少它意味著帝國的穩定。有時,帝王也是沒有辦法,婚姻必然聯著政治。

阿南的臉紅了,她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林美人那邊這兩天怎麼全沒消息?太醫院那些大夫這兩天都是嚴陣以待,連年都沒有過好阿南皺起了眉頭,「自從錢昭儀不去紫榴宮後,紫榴宮就再無消息傳出來了她想了一下又說︰「我本不想去看,怕惹上事來。但如果皇上……」

「別打岔!」我嘴里吃著扁食訓斥她,「你自己若早早生上一個,別人就沒話說了

阿南低垂了頭,想了一下,又紅著臉端著自己那碗扁食,挨到我身邊來,靠在我身上吃。《》

「看到那些奏折中有馮驥一份沒?」我問她。

她點頭。

我冷笑了一聲,「這讖曲編的時候雖然明著指的是你,可不知為何,民*潢色小說

這可真是奇奇怪怪的現世報,可見公道自在人心。

阿南慢慢地吃著扁食,腦子里不知在想什麼。

我先吃完了,推開碗,看看靠在我身上的阿南,「阿南你見過那位李夫人是吧?」

「嗯,」阿南隨意應了一聲,「皇上要不要再添一碗?」她更關心的是我的肚子。

我搖頭,表示不要了。「說說那位李夫人我要求阿南。

「南楚許多人見過她,很美艷的女人。歸命候在位時,蠶花節,觀音聖母生日什麼的,這女人次次都會拋頭露面。在南楚也算艷名遠播了阿南淡漠地說。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

阿南也吃完了,叫阿瓜過來收碗筷,等阿瓜把東西都收拾出去,她才說,「其實,我正想和皇上說這事呢阿南離了我,正正經經的踞坐在我旁邊,「關于淑妃生孩子的事,」她說,「皇上有沒有讓華太醫給她看過?」

阿南大概還是以為我與馮嫣兒有點舊情,所以說話時十分小心。

我搖頭,華太醫說過馮嫣兒宮體寒涼,讓我給她補補。可這事,全在馮嫣兒自己的調理,具體如何我一點也不知道。

「除歲那天我們進了摘星閣,綠翹打翻的那碗茶……」阿南有些遲疑。

我看著阿南笑,其實,現在關于馮嫣兒的任何怪事,對我來說都不會覺得驚奇了。

「那碗茶我倒是認得阿南說,「名叫桃花露。是上古方士的傳世老方了。如今知道的人可不多

我凝神看阿南,她倒是知道,這正是這小妖女的專長呢!

「那是養顏古方阿南告訴我,「三月三的桃花為君,幾十種寒藥為臣,三水調配——為大雪天的桃蕊雪水、早春第一天的冷露、入秋第一天的凝霜。反正就是取極寒之物配成,名曰桃花露。據說喝那東西,能讓女人身輕體軟。面若桃花

阿南說著,挑了眉壞壞地看我,「女人每天一碗,听說天下男人沒有不身陷她的桃花的說著,她夸張的抽抽鼻子,「桃花香里春水生,但願老死花酒間

我大聲的咳嗽起來,老著面皮向阿南笑。想一想又氣不過,一把將她拖到懷里來,「你這阿南身上也有蘭蕊之香,我天天來你這里又算是什麼呢?」

阿南抿了嘴在我懷里偷笑,既而又認真的告訴我,「不過,那藥太過寒涼,能使女宮收縮,女宮就是女人懷孩子的地方。常飲此物,終會斷了婦人子息。皇上若想……」

「我不想!」我正告這小壞蛋。「現在我只想知道阿南你這里面的宮室可還豐盈?」我的手臂環上阿南的柳腰,另一只撫上她平坦的小月復。「何時這里春水發了,叫我一聲。我立刻就到

阿南臥在我懷中,挪了挪身體,找個舒服的姿勢倚著我,把頭枕在了我的肓胛上。她想了一下,又捶了我一拳,「妾有正經事要告訴皇上。皇上說什麼呢

她這小拳頭打在我身上居然有些疼。

「阿南的事,全是正經事,我听著呢我趁她不注意,飛快的在她臉頰上啄了一下。

阿南又閉上了眼楮,小鼻頭抽動,「皇上身上的味道也好聞,」她說,「像是大雪後松林的味道

這就是她的正經事?我低頭,尋找她的唇,然後……咬!我閉上了眼楮,細細的用唇用牙磕她又軟又糯的粉唇。我知道她在偷看我,她是慣會在別人沉醉時煞風景的,所以我不能給她機會。我的唇貼上去,封了她的唇。直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的哼哼,我才放了她。

「現在說你的正經事!」我的唇臨離開她之前,還不忘警告似的咬了她一口。

阿南的面上早染滿了粉色,眼楮里一汪春水也快漾了出來,她有些惱怒的瞪我一眼,卻又很快低下頭去。

「皇上也不問我怎麼會知道桃花露的她說,「其實,桃花露妾可不是第一次見了。我早年就曾見人喝過,那味道妾再熟悉不過阿南停了一下,「喝它的就是在楚宮里唱南飛燕的那位李夫人。妾與她其實算是老熟人了

我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阿南也正了色,她似乎知道我對那女人的好奇。「說來……那位李夫人與妾還有些淵源,」阿南說,「早年,她先是我父皇宮中的宮人

听到這個,我好像也不算太吃驚。按母後對我所說,那女人是生了一個和我同齡的孩子後就去了南楚。那時阿南還沒出生。南楚是楚烈帝執政。那女人當然本來就是奔著楚烈帝去的,出現在阿南父親的宮中也並不奇怪。

阿南似有些為難,但她還是告訴我,「那李宮人一直侍候我的母後。妾記得,妾長到四五歲了,那女人還在母後身邊鞍前馬後的打著轉轉。她很會說話,母後很信任她

我錯愕的看著阿南,她母後竟把那女人留在身邊那麼久。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後來出事,那女人被我父皇趕出宮去,我都還記得阿南說,「那是有一回母後帶了我回娘家省親,母後娘家在吳地,來來回回得十余天吧,回來時,這位李宮人就不在了阿南半眯著眼楮,「我那時雖小,卻也大致知道是怎麼回事。听別的宮人傳言,她在我母後不在的時候,某天睡到了我母後的床上……

「我父皇那人,其實不大像一般南人,他雖然讀書,但卻沒什麼文人氣,常常騎馬使刀,還愛喝酒。听說父皇也是酒後,也有人說是下藥。反正事後父皇立刻悔了,他把那女人趕到下面做普通宮人。那女人受罰時,曾對父皇恨聲說︰‘你以為沒了你,我的孩子就當不了皇帝嗎?’」

阿南的眉頭皺了起來,「不幾天,那女人又不知耍了什麼神通,立刻勾搭上了歸命候,在我母後回來之前,已經自己請辭去了歸命候那里

阿南搖頭苦笑,「這內里的事情妾就不知道了。她走後,母後把宮里的茶呀,藥呀全都扔了,重新采購。

「後來很長時間,這女人的消息一點沒有。直到父皇去世,妾跟了叔叔歸命候生活,才又見到這個女人。也就是那時候,妾听到了桃花露這方子。那女人曾一邊喝著桃花露一邊對妾說︰‘公主又怎樣,你母親楚烈後又怎樣,女人只要有貌,沒有拿不下的事,男人,金錢,甚至社稷……’」阿南好像有些不寒而栗,她抖了一下。

「她對妾好像很輕蔑。關于她,妾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她屋子里的滿室桃花香。單看面容,那女人其實不像是真人,艷而近妖,幾十年容顏不改。直到南楚亡時,妾看到她,她還是我小時候記憶中的模樣。可仔細算來,她到南楚都已經近二十年了

阿南喟嘆著。「真正是駐顏有術!讓人不得不嘆服。可是……」她小心瞧我一眼,「那女人可一生未育一子,在歸命候那里專寵那麼些年,一個孩子都沒生過說著雜南打了個寒戰,

馮嫣兒也沒生過,在我身邊專寵十余年,一個孩子也沒生過。滿室的桃花香,果然都是一樣。

馮嫣兒必定與那李夫人有些淵源,以至于她們相互認識也不一定。至于那個李夫人的孩子……馮嫣兒的情人李逸算起來不是年紀很合適嗎?我希望這不是我的胡思亂想。不然李逸為何姓李?

不過,母後不知道那個孩子是男是女。所以,還有馮嫣兒自己也很可疑,她的年紀表面看是小我一歲,可如今我對什麼都沒把握,誰知道那個當初突然出現的十五歲女孩,到底是不是真的十五歲?更何況馮嫣兒也是妖艷異常,身輕體軟,也喝桃花露,天下真有這麼巧的事嗎?

d*^_^*w

(尋書吧)

《》《》《》《》《》《》《》《》《》《》《》《》《》《》《》《》《》《》《》《》《》《》《》《》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宮闕最新章節 | 宮闕全文閱讀 | 宮闕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