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上朝,最驚人的消息,卻是我宣布了我的二哥湘王元君晟將要重返洛京。♀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朝野震動。
其實,從我發配老九到代郡後,就一直和二哥書信往來,聖旨也早下了,只不過我到此時才宣布而已。
本來我還想看看馮驥徹底丟了建章營後,到了朝堂上會是怎樣的氣急敗壞。
可是居然沒有,馮驥這老賊很能沉得住氣。他只是公事公辦的談到南八營的調動事宜,指出如今南方穩定,倒是西戎不太安穩,時有犯邊。南八營應該調一部分去西境和北境。
他這提議倒是正中我下懷。
說實話,馮驥這人,還是有些戰略眼光的。南八營其實早該調動。但這調兵是他調還是我調,卻是大有玄機。*潢色小說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宣布了詔湘王元君晟入洛京。
我穩穩的高坐在龍椅之上,微笑著看丹墀下慌慌張張的眾臣。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比我更懂得權術,反正我覺得我是不大懂。我只是一直以我自己的心來衡量別人。老九狡詐我早就知道,二哥的暴躁我也了解。
只不過我覺得,只要控制得當,二哥是可以為我所用的。畢竟是我二哥,我對他的了解,不比對這些朝臣的了解少。所以二哥對我的危害,也絕不可能比這些朝臣多。
而我要他幫我做的事,他們誰也想不到。當然最終的目的,我是想假二哥之手從馮驥手中奪回南方八營。並且將他們的主力調往西北。南八營本來就是當年對付南楚的主力,父皇去世後,尤以二哥在他們中間最有號召力。
李濟和馮驥兩個人是朝臣中反對最厲害的,這一回他們倒是難得的一致。當然,他們怕是各有想法。出發點並不一樣。
不過,李濟告訴我,歸命侯已經將他那夫人悄悄發葬,一天也沒停靈。「如今應該沒有哪家敢把女兒嫁這老東西了,」李濟說,「只要馮大司馬不再插手,歸命侯早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風光。」他低著頭,在我面前極力恭敬著。可他明明又順便又踩了馮驥一腳。
不過,他倒是提醒了我,馮驥為什麼會對歸命侯這麼熱心,一直在為歸命侯提供女人。這事倒是值得深究。
今日廷議時間很長。♀一大堆的事都在爭論不休之中。春天來了,許多蟄伏久了的情緒此時也漸漸萌發了出來了。我喜歡這樣的明爭暗斗。
退朝下來,按例,我先去了母後那里,正好遇到母後和阿南從佛堂出來。
我細細看看她們兩個面色,倒是沒看到有什麼齟齬。就好像鄧香那回事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只是母後叮囑阿南,教阿南早點把弦子叫回來。「宮里有個男孩子不知要熱鬧多少!」母後有些遺憾地說,「春天來了,哀家還可以教他怎麼張網捕雀子。」
其實弦子是昨天就隨鄧香去了山中,這一點母後與阿南都裝作不知道。而且,我覺得母後那捕雀的本事,怕是還不及弦子的萬一。老人家就是怕靜,想要有個孩子鬧她罷了
我把湘王要來的事告訴了母後和阿南,讓她們做些準備待客,「十五之後準到,到底是自家哥哥,準備的親熱一點為好。」
對此阿南倒不怎樣,她只是轉動眼珠,盤算該怎麼接待。母後卻又驚又疑,「你這是要老二入洛京嗎?你不怕他和老九一樣……」
我笑,「朕當然怕。所以老九出事之後,朕借老九之事,先後下了幾道詔書,一是減少各藩王的藩衛,二是給各藩所在地的刺使更大的監察權。」其實老九行刺,對我也是個警醒,幾個月里,我做的最多的就是壓制各藩勢力。
「其中二哥最為听命,立刻就交出了藩衛,如今二哥的藩衛只剩下百余人了。」我告訴母後,「他是所有藩王中最听命于我的。他們現在都知道,老九雖然明降為侯,實則形同囚犯。大約也都不想落到那個下場。」
其實這中間二哥上的幾道表中,都顯得謹慎戰栗,與他原先的性子有些不一樣了。
母後還是有些擔心,「老二娘親早死,從小就性子桀驁,當年連你父皇他都偶有頂撞。如今又怎能听命于你?」
我點頭,「兒對二哥也不是全無疑慮,但當年父皇去世,老九騙他,讓他都沒趕上回京奔喪。他至少應該不會與老九勾結。所以,兒想作個特殊安排,到時一試就知道了。」
我看了一眼在一旁轉動眼珠的阿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兒還下了個狠招,先只詔二哥一人進京,他的家屬子女全都留在長沙郡。而長沙郡守是我新用的南楚舊職。一般親□子兩地遠隔,總得謹慎些的。《》」我又悄悄看看阿南。
我很長時間里將阿南與她弟弟他分隔,也多多少少控制利用了阿南。阿南心里肯定是一清二楚。
阿南點頭,似明白了我。她倒沒露出生氣的樣子,只說︰「當年湘王赴藩時,都沒來得及回京,還是皇上送了他的家人去湘地的。當年的放,今天的留。但凡是個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其中含義。妾也覺得湘王可用。」說著阿南起身告退,「妾去找錢昭儀,先商量個宴席單子出來給母後過目吧。」
我點頭,「規模不要大,就是家宴。重要的活動朕另有安排,到時再與賢妃細說。」現在馮嫣兒好像已經退出宮中管事的第一人之位了。別說是我,就是母後也不能夠放心讓她參與宮中事宜。
果然,母後叮囑阿南,「你們就別叫淑妃了,她管事鬧出那麼大的亂子來,也該好好反省一回。」
阿南行禮告辭而去後,母後還不放心,反來叮囑我,「以後你也別再去摘星閣,無論何事都不許再去。娘不管何紫魚那事有沒有證據指到淑妃,只覺著此事這太過凶險。這幾天,娘夜里都合不上眼,總想著出了這種事的後宮十分怕人。淑妃那里娘會想辦法,娘已經在將她宮中的太監宮女換人。娘總是不放心。」
我點頭,母後能幫我看著點馮嫣兒當然好啦。
由此,我想到宮中放人的事,說好過了年就讓她們自願遞上呈子來。到時怎麼放,放多少都得也有個定數。此時這事也得辦起來了。少不了又和母後商量一番。
我們這里還說著話,阿南宮中的小太監喜樂卻是風一樣的沖回了坤寧宮,他人還沒進院門。大老遠的就高聲大叫,「太後娘娘!不好了!紫榴宮那邊怕是要生了!」
我和母後先是一愣,接著都是十分驚喜,「掌嘴!」我說,「要生了怎麼是‘不好了’?」我邊說邊已經向外沖。
母後則在我身後急急的問,「叫太醫叫穩婆了沒有?」
「都已經去叫了,楚賢妃已經派人去叫了。」
雖說如此,母後還是又指派了人去叫人,又忙著叫攆,又叫我等等……
坤寧宮一陣混亂之後,我們一行人才浩浩蕩蕩的直到了紫榴宮門前。
出乎我的預料,紫榴宮門前只有阿南帶了幾個她自己宮中的人站著等我們。紫榴宮門口靜悄悄的。
阿南見了我們,不急不徐的先向我們行禮。
母後著急,還沒下攆就一連聲地問阿南︰「人呢?其他人呢?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只有你一人在此?」
話音未落,我听到紫榴宮里發出一聲嚇人的嚎叫。我一個激靈,竟是有些進退無措。
「太醫和接生的老嬤嬤剛才已經進去了。」阿南說。她看起來神色古怪,還有些遲疑,「別的人……一個沒有,只有妾一人一直在這門外守著。」
此時院子里倒是有了些人,但也不過是些太醫院的大夫和接生的嬤嬤,他們也都是才來,正兀自亂成一團的吵嚷著。見了我們就直接上來擋架。「皇上太後不能進來。」
我本也沒想進去,只是心慌的不行。不知該站該坐。
母後好像沒听明白,又盯著阿南問︰「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沒去叫錢昭儀?」邊說邊在宮人的攙扶下下了攆。
此時里面又沒了聲音,我不便進去,只能在外面打轉轉。
「錢昭儀沒在她自己榮安宮中,我已經派了人去找她,還不知她在哪里。」阿南回答。想了一下,她又補充,「別人,妾也沒去叫,叫來也不中用。妾剛才找錢昭儀商量酒宴的事,她不在,妾就回自己宮中,路上听到這邊紫榴宮中有叫聲。妾帶了人走到門口仔細听了听,覺得叫聲不對,所以叫了皇上太後還有太醫過來。」阿南嘆了一口氣,「剛才太醫院人來了之後拍門,紫榴宮都無人應門。妾擅自作主,叫人破門而入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臉上露出隱憂。「妾自己沒進去看過,只在這外面看著,好像紫榴宮里總共就留了幾個耳聾眼花一問三不知的老嬤嬤,連原來的宋嬤嬤都不在了。」
我和母後都很震驚,我們相視一眼後,又一起向紫榴宮里面看。果然沒見那個還能說上兩句話的宋嬤嬤。事實上紫榴宮此時,只在廊檐下站了幾個束手發呆的宮人和年紀很小的太監。沒一個看上去有用的人。
難怪了沒人伸頭來看一眼,只阿南一個人守在這里,紫榴宮怕是早已成了眾妃嬪心中的是非之地。
母後向那幾個傻子一樣的宮人招手,他們幾個一起挨了過來。
「宋嬤嬤呢?」母後問。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之後,「宋嬤嬤調走了。」
「調走?」母後吃驚,「誰讓她調走?」
「不知,反正除歲那天就去了柳修媛那里,我們幾個都是那天新來的。啥也不知道。」那幾個人看著就不是什麼機靈願負責的人。擺明了是在應付。
那邊屋子里林美人已經是怪叫連連,也不知生得怎樣了。屋子里的嘈雜專到屋外來,一聲聲的撕扯著人的腦穴。我除了急得跺腳,什麼辦法也沒有。
「那這紫榴宮里,現在誰主事?!」母後的龍頭拐一下下敲著地面。老人家也急了。
沒有人回答她。
「剛才太醫拍門,你們為什麼不開門?之前又為什麼不叫人?」母後還在問那些人,我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了。
「林美人怕見生人,本就不讓人進來,連我們靠近,她都發了狂的撕打。我們又哪知她這是要生了!自然還是幫她拒客。」那些宮人在母後面前還振振有辭。
我心里明白,有人不想林美人這孩子好好生下來。他們本就是來折磨人的。至于是誰派了他們,我可不知道。
此時,錢寶寶終于風風火火的帶了一干人趕了過來,「這里怎樣了?我剛去了摘星閣,淑妃病了。」
已經沒人和她說什麼了。更沒人顧得上責怪她,一位太醫從里面沖了出來,大聲地吩咐了幾句什麼,又風一般卷回了屋里,我們全都看見他高高擎著的雙手上全都是血。
母後的腿一軟,人就要坐下去。好在她身邊宦官扶得快。
「母後母後。」阿南和錢寶寶都在大叫。
母後的臉色發青,氣都喘不上來了似的。我慌忙上前抱住母後。母後原本還說不在意,到了此時,才看得出來,她比誰都在意這個孩子。這是她第一個可能的孫子,到了這般田地,母後也受不了了。
那邊院子里還在亂著,有人大聲的要熱水,而端出來的水盆,里面全是紅的血水。
母後的眼楮已經閉上了,我看看不行,索性抱起母後,對著錢寶寶大聲吼,「還愣著干什麼!去你的榮安宮。」又向著紫榴宮里面大叫,快分一個太醫過來,太後要暈過去了。」
宮中真的從來沒這麼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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