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還在努力琢磨馮嫣兒的心思,猜不透她極力支持我大膽使用南人的用意。《》外面卻已經傳來街上南北士子起了沖突的消息。
我倒也不急,一來這兩天這種事多了,二來我知道,一群書生也鬧不出什麼大事。听說他們每次只在太學門口互相攻訐,每每吵鬧,最多從口沫橫飛到推推搡搡。再鬧就怕被官府定為有辱斯文,被取消資格了。
何況這事現在有二哥去處理。倒也不用我費心。
直到後來我听到阿南也去了太學門口,才覺得有了些好奇。
彼時,我正在紫榴宮里看我的懋兒,這孩子從酒席上下來,便好像累壞了似的一直在睡,還不肯吃東西。宮人怕出事,不得不告訴了我和母後。
因為天已經晚了,母後便說不過來了,我不得不一個人到了紫榴宮。
「淑妃賢妃怎麼說?」我少不了問一旁的錢寶寶。錢寶寶也是剛剛被人叫來。此時和我一樣還不知道到底怎麼個情況。紫榴宮里的宮人顯然更信任她,紛紛向她訴說孩子的事。
只是錢寶寶和我一樣,听了半天也沒听出個所以然。這孩子不發燒不驚悸,看起來明明好好的睡得香甜。
「林修儀怎麼看?」我問原先的林美人,現在的林修儀。她正一個人遠遠站在屋子的角落里,滿是戒備的盯著我們看。我怎麼看,她也沒個上嬪的樣子。
「啟稟皇上,妾看孩子好好的。為什麼就不能讓他好好睡著呢?」林修儀回我。
我現在知道阿南為什麼說林修儀不喜歡人家說她孩子有病了。宮人都說這孩子兩個時辰沒喝進女乃了,她還在說孩子沒事。
「淑妃身體不好,讓找賢妃。」錢寶寶說,「而賢妃出宮去了。」錢寶寶伸手模模孩子的額頭。「妾不敢拿主意。」
這引得坐在一旁不作聲的林美人一個白眼。
阿南出宮干什麼?我有些莫名其妙。
錢寶寶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她離孩子遠一點,走到我這邊來,「妾听說賢妃是去看那些南方士子了,去了太學門口。」錢寶寶告訴我,「說是去安撫那些鬧事的南方士子。她臨走時將宮里的事托了臣妾。」
我沒作聲,覺得也好。算是阿南為我分憂。這些年南方新歸附,是我沒處理好南北關系。弄得南北百姓間好像也是總有些隔閡。阿南身為南楚的長公主,又是父皇封的南鄉公主,出去說幾句說不定還有些威懾力。至少,她能讓那*潢色小說
「賢妃不在,這樣大事還得請皇上拿主意。」錢寶寶說,又瞥一眼林美人,「妾在這宮里,其實是說不上話的。」她這麼茁壯的一個人,居然也能做出卑微的樣子。
我打了個哈哈,她今天新封了德妃,怎麼好意思說說不上話!
我用目光掃一眼林修儀。這女人看自己孩子時那喜滋滋的表情倒是讓我有一瞬間的感動。
只是這孩子……我看一眼宮人手里又瘦又小的孩子,「孩子讓太醫院大夫看看。」我下了結論。再怎麼說,這孩子這麼瘦,一直不見長,還是讓我擔心了。
錢寶寶看一眼林修儀,「妾也一直說讓太醫看看。可妾有時覺得,當娘的對自己的孩子也不可太溺著了,這孩子總不吃東西,明明自己有女乃,多費心喂他幾回也不費什麼事。」
「是女乃媽不好!」林美人突然就高了聲,恨恨瞪了一眼錢寶寶。然後意識到我的存在,忙又躲閃著,「我的懋兒極好,是這幾個女乃媽不盡職。天天逼我孩子吃,吃又不讓他一次吃夠。孩子要睡覺有什麼錯!哪有孩子不愛睡覺的?」
我驚愕的看著林修儀,原來她凶起來是這樣的!那種有些偏執般的樣子,讓人看著奇怪。
錢寶寶竟然沒作聲。那幾個女乃媽是她請的,林修儀顯然是在怪她。
我無奈,也糾纏不來這些女人的事,更不懂得育兒經。只得對錢寶寶說︰「那再看看吧,真不行再叫太醫。」
說著我忙退了出來。
留下那兩個女人烏眼雞似的對視著。
好在我退的及時,不僅躲過了屋子里即將暴發的暴風雨,還正好堵住了從外面回來的阿南。
阿南剛從宮外回來,她帶著身後成群的奴僕,坐了華麗的攆車。顯示出南鄉公主的氣勢。免不了的,我就在腦子里想像了一下阿南在那些士子面前的樣子。我完全能想像出,她目光平視,不苟言笑,耐心與那些人周旋時的風度。阿南身上沒有一點媚氣,也絕無輕浮,一向很能震懾住人。
阿南這回看到我,倒也沒回避。她坐在攆車上老遠看到這邊,立刻就跳了下來。只略一遲疑就向我走了過來。
我知道阿南這是有事,忙向如意打個眼色。
如意明白,讓步攆停下。待阿南走近也跳上來坐到我身邊,這才又招呼大家前行。
此時天已經全黑,我的隨從也少,我立刻伸了手攬在阿南的腰上。阿南身體一僵。
好在她很快又釋然了,任我摟著她,「皇上,」她壓低了聲音,「妾覺得妾今天看到了皇上找的那個女人。」她頓了一下,「李夫人。」
我一愣。先是一陣驚喜,又立刻警覺的四下一看,向她噓了一聲。
我的步攆帶著我們去了我的寢宮。一進去我就讓人關門閉戶,再摒開左右。
「皇上。」阿南跪下向我行禮。此時屋子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我一把揪住她,「別鬧了!這里沒外人,你剛才說你看到那個姓李的女人了?」
我有些性急,我一直在找李逸和那個可疑的女人。可自從鄧香帶給我他們那點消息後,這兩個人就變得無影無蹤。連我派去馮府刺探的斥侯都鎩羽而歸。好像他們已經人間蒸發了一般。此時阿南卻突然說是看見了那個女人,這能不讓我驚奇嗎?
阿南向我眨眨眼楮,「今天妾出宮去了太學門口。」她說,「妾是听說湘王在那邊彈壓士子們鬧事,專門趕過去的。」
「這個我知道,」我打斷她,「那些士子天天都在吵鬧,或結交,或攻擊。哪天不弄出點事來!這回春闈實在是規模大了,三科舉子匯聚,文武兩科齊開。最近,已經把個洛京城吵翻了天。」我急不可耐,只想听阿南說李夫人。忍不住就抓著她的胳膊搖搖她。
阿南忙點頭,「今天妾已經對那些南方來的士子說了,要他們約束自己,入鄉隨俗,考場上拿本事說話。」阿南對此說得十分簡略。但我知道,她今天之所以急急趕出宮去,還是擔心我和二哥處置不妥引起民變。
這一回南方士子幾千人入京,一旦有變,他們是不是還能洛著離開都很難說。其實我也深知這一點。不然不會專門叫了二哥來。
「不過,妾打听了一下這回鬧出事來的緣由,卻是十分荒謬。他們這回在太學門口相互攻訐,卻是為了長春坊的幾個姑娘。不,不是!這也不是重點,」阿南擺著手,她顯然知道我更關心的是什麼,知道我急的是什麼,「重點是︰最先鬧起來的南北兩方的士子都住在同一個地方——長春坊里。而妾想對皇上說的是︰妾剛才發現,那長春坊的老鴇,卻是妾的老熟人。」
阿南這一說我就明白了。
「你……」我也說不清自己是激動還是緊張,反正是又抓住了阿南的胳膊搖一搖,「你見過那女人了?」
「妾本來也不曾想到。是妾仔細問過兩方舉子,打听到了事情起因,」阿南說,「那女人搞怪,什麼頭牌姑娘只接北方世家,不接南方異姓,什麼坊中姑娘也分南北,還搞擂台賽,看哪方最後得的纏頭多……諸如此類。有的人就喜歡無事生非,專門挑事。」阿南搖頭,似乎是回想起那位李夫人以前的種種形狀,「妾覺得這事十分荒謬,所以專門問了一下那長春坊是什麼人經營。結果听得他們說起那長春坊媽媽看不出年紀的妖狀,一下子就想到了她是皇上要找的人。所以有意派人叫了她來當面申斥。」
「那女人真的你見過的那位李夫人?」我抓著阿南的胳膊又將她狠狠搖一搖。搖得她頭上花鈿一陣鈴鐺作響。
阿南忙說︰「所以妾來告訴皇上這事。我看皇上這幾天總在打問那個女人。」她想一下,眼楮里對我全是狐疑,「皇上搖得妾頭都暈了!不就是個以前南楚的女人嗎?皇上為何這樣在意?」顯然剛才我是太激動了。
可是,我能不激動嗎?說到底,還是阿南好,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那女人見了阿南又說了什麼?」我追問。揉揉她的腦袋。
阿南皺著眉頭,「其實我也覺奇怪,我發現她是李夫人時真是吃驚極了。她看到我時態度卻是很平常,還感慨說公主長大了。」阿南的眼楮滴溜溜轉。「她模樣沒怎麼變,打扮嘛……現在看起來就是個老鴇子,據她說長春坊也開了兩三年了。我倒不太知道這行業,所以不知道……」
阿南當然不會懂得什麼長春坊。連我也絕沒想到這女人會隱身在這種地方。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到底是阿南厲害。我找了許久的女人,最後還是阿南留心才發現了。她竟是藏在這樣的地方。
我抱住阿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她臉上響亮的親了一口,想一想,不滿足,又連親幾下。腳下便已經急不可耐的向外沖去。這回說不定還能一舉抓住那個李逸,這樣我就根本不用再去馮嫣兒那里費事了。
阿南在我身後追了兩步,又停住了。這回她沒向我喊「制怒」。只是在我身後靜靜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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